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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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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将最贵重的宝物搁放在清虚广寒宫的阁楼上,有十二金奴日夜不离的守着。只要月神不在,圣宫中的一切都听我号令,但唯有这十二金奴不在其列。他们只负责看守宝物,除月神以外,任何人靠近阁楼都一律格杀勿论。
我要取月灵丹就必须过这十二金奴。他们是所有金奴中武功最高的。我知道必有一番恶战,于是先将宫中月奴全部遣离了清虚广寒宫。
在桃源洞被埋那五天耗尽了我的体力,到现在还没有恢复,以至于这一战打得很艰险。墙壁洞穿了几道,楼阙倒塌了大半。等十二个金奴被杀尽的时候,我金钟罩已毁,折了一只手,挨了七处剑伤。浓郁的血腥味让我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我转头扶着柱子一阵剧烈的呕吐。近来饮食不佳,脾胃脆弱不堪,这一吐直吐得最后一丝力气也抽尽了。
我坐在瓦石堆上休息了一阵,等感觉好了一些才爬起来捂着折掉的右臂进了阁楼。阁楼已经坍倒了两面,里面宝物和碎木落满一地。我在这片狼藉中翻找,找到月灵丹和神月大法的武功秘籍后,将它们收进怀中,随后我去了暗月楼。
“跟我走。”将闵文佩带出暗月楼,我对她说道。
闵文佩惊愕的看了我许久,慢慢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她嘴角轻轻的扬起一丝讥笑来:“走?你想带我去哪里?”
“带你离开这里。”
“一入神月教终身不得离。这是本教的规矩。楼主,你一直都是教规的守护者,原来连你也是会违规的。”
我说:“规矩有人立,就有人毁。尤其是在这种惨无人道的地方。”
闵文佩冷笑了一声:“我来这里是为了学好武艺,为闵家报仇的。没有达到目的我是不会离开的。”
“离开后我再找一个师傅给你。如果你选择留下,我就不能再照顾你了。”
“你照顾过我吗?”闵文佩嘲笑了几声,“自从闵家灭亡以来,谁照顾过我?所有的路我自己走,所有的苦我自己吃,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扬起断了两指的残掌来,大笑两声,话语中充满怨怒,“有谁伸出过援手?你吗?”
我沉默了一会:“你若这般想,我也实在没有办法。”
闵文佩高声道:“你说这个地方惨无人道,但又是谁带我来到这里?我曾经以为你是要我忍辱负重!但我错了。你带我来这里根本就只是为了完成你自己的任务!”
我发现我和她的误会有些深:“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闵文佩偏头问我,“我曾经问过你很多次,灭我闵家的究竟是什么人?可你从来也不肯告诉我。”
我从她的态度上察觉到了异常:“你已经调查过了?”
闵文佩没有正面回答:“很难查吗?”
不难查……
半天月制造的那些惨案,在江湖中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就算不是人尽皆知,也实在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
闵文佩一字一句的说着:“鬼见愁杀我爹!神月教屠我满门!而我,却投身进了敌营……”
我说道:“所以,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精心策划的?”
闵文佩尚有几分冷静的头脑,她摇了摇头:“你这么高傲的人怎会为我大费周章。屠杀闵家的指令我知道不是你下的。不过,”她随即厉声道:“你就算没有行凶之罪,也有纵容之过!你身为楼主,敢说事先毫不知情?鬼见愁与我爹决战前后,正是你与他联系最为密切之时。”
“看来你调查得很仔细。”面对她的指责我无可辩驳。对闵家我的确袖手旁观,不作为,才会酿成最后的结果。但这件事我从来也不曾愧疚过。
“身在江湖就是身在风雨之中,自己头顶上的天只能自己顶着。你闵家被灭有你们自己的因果原由。我只是局外人,没有守卫闵家的职责。”
“那你何必管我?!”
“我管你。是为了回报你哥的一片情意。”闵修染到死都挂念着我,他虽然不是我心仪的男人,但也是这世上少见的对我赤诚真心的人。他最后留给我的那方绣有“月染清蔷”的绢帕,我一直妥善收藏着。
“你带我进神月教时为何不告诉我真相?不问过我的意愿?”
“告诉你又怎样?你觉得你还有更多的选择?”
闵文佩沉默。但沉默中她丝毫没有减轻敌意和怒气。等她再开口时,语气虽然不再激动,却冷得像冰:“既然带我来了,又何必带我走?”
“我也没想到我会离开得这么早。我在时,你至少死不了。我走了,就难料了。这里并不是一个容易活下去的地方。”
“那也是我的事情。我的事从今以后不需要你管,”闵文佩倨傲的,倔强的说着,“我靠我自己也能活下去。靠我自己也能拿到鬼斩。靠我自己也要报仇。要走你自己走吧。”
“你决定了?”
“这里没有镜子。楼主,你是不是看不见你现在的样子?”闵文佩讥笑着,“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管我么?”她用轻蔑的,嘲讽的目光最后扫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回了暗月楼。她走得大步流星,头也不回,黑色的纱衣在走廊中飘荡开来,如同一朵散开的黑色曼陀罗。她的步伐里已经越来越没有孩子的稚气,越来越接近一个杀手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衣裳破烂不堪,血染了满衫,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模样有多狼狈。但我却并不觉得凄惨,反而感觉前所未有的好。我即将解脱,即将奔赴美好的前程,不用再留在这个地方沉浮。
我回头看了一眼闵文佩离开的方向。人的意志是最难改变的东西。她既然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我就不可能再带得走她。我只希望她能如她所说的一样坚强,靠自己活下去,靠自己成长起来。
我回房去沐浴上药更衣。我原本急着离开,但经过闵文佩的提醒,我觉得我不能以这幅模样去见明日和鬼医他们,免得他们见了难过。我受的并不是什么重伤,除了骨折的手严重一些,其他几道剑伤只是看着狰狞,都没伤及筋骨,上些金创药,很快就会好。
上完药,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临走前我将这段时间调查所得的信息拿到了大殿,搁在几案上。月神如果还有机会看见,她会明白我背叛她的原因。她欠我在先,即便她不能放过我,也希望她不要波及旁人。这只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人恩怨。
我离开了神月教。
这时候,我想,明日、鬼医、弄月、金花他们应该早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和车马在等着与我会合。
然而在嫡羊最大的酒楼中,我却只看见了弄月一人的身影。
“他们人呢?”我问。
弄月一脸凝重:“影月,我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希望你能冷静一些。”
我心头咯噔了一声,突然觉得毛骨悚然,我沉住气:“你说。”
“赛华佗出事了。我让鬼医和金花先去了春风得意宫等候,我过来通知你这个消息。”
“他出什么事了?”
“几天前皇宫中发生了一场大战。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听人说是我哥和女神龙在宫内与欧阳飞鹰打了起来,赛华佗不知道怎么卷入了其中,最后他和女神龙都受了重伤。现在古木天和边疆老人正在全力救治,但据宫中的人透露消息说,救转的希望很渺茫。”
我记不得弄月后面还说了什么。我一直在跑,连怎么到的皇宫我也记不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雨又下了起来。白夜不分,电闪雷鸣,树木被雨水压弯了腰身,皇宫中暗无天日,一片末日般的景象。记忆中,每次发生不好的事情,都是在这种大雨瓢泼的天气中。
“影月!”“石姑娘!”殿外守候的两个人没能拦住我,我闯进了殿中。
殿中一左一右两边的蒲团上坐了两对正在疗伤的人。边疆老人和古木天正在分别为明日和上官燕输送真气。
我走向明日和边疆老人。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狠狠的晃了一下身躯。分别前明明还鲜活的一个人,现在却紧闭着双目面如死灰,没有了半点活人的气息。
我脑子嗡嗡作响,这是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前辈,你不能再耗费真气了。”边疆老人现在虚汗直淌,唇无血色,俨然已是强弩之末,再继续下去他自己也会暴毙。
听到我的话,边疆老人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暂时收了功。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丫头,你来了?”
我点头,然后问他:“明日的伤情怎样?”
边疆老人沉重的摇了摇头:“他的五脏六腑均受到重创,损伤的地方像筛子一样,我怎么补都修补不过来。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我见他说得绝望,心头一阵发慌:“怎么会没有办法,您可是他的师傅,是天下第一名医。对了,七星还魂术呢,为什么不用?”
“那是一生只能用一次的术法。本就是逆天之事,哪能无限使用?明日和燕儿都已经用过了,再用只会适得其反。况且七星还魂术并不能生死人肉白骨。明日如今身躯残破,就算能用七星还魂术也是徒然。”
“那怎么办?”
边疆老人叹气,他回头询问步我之后走进大殿的司马长风和臭豆腐:“玉竹夫人和上官夫人现在何处?”
臭豆腐回答:“两位夫人和盈盈都去了祠堂跪拜祈求。”
边疆老人又叹息了一声:“去请她们过来吧。让她们到大殿中议事。”
臭豆腐忐忑不安的看了边疆老人一眼,最后应了一声,什么也没有多问,转身步出了大殿。司马长风则忧心忡忡的望着古木天和上官燕不语。
边疆老人:“老家伙,你也停手吧,是时候做决定了。”
古木天随之停手收功,他的状态和边疆老人相差无几,面色很差。但他神情极为不甘,锁着深深的眉结,转头看了边疆老人一眼,没有任何言语,只沉重的点了一下头。
我心头益发不安,不知道他们要做的是什么样的决定。边疆老人对我说道:“丫头,你来了也好,这种时候对所有人都应该有个交代。”
交代什么?!我茫然无措的看着他,恐慌的感觉在心头蔓延,但眼下除了静静的等着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一柱香后,大殿中人员齐聚。边疆老人,古木天,司马长风,臭豆腐,欧阳盈盈,玉竹居士,丁雪莲,所有人汇聚一堂,气氛肃穆。大家都神色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边疆老人看着众人,几次欲言又止,似乎将要说的话实在是让他难以启齿。欧阳盈盈是个急性子,最先忍不住:“边疆前辈,你到底想跟我们说什么?我哥什么时候才能醒?”
玉竹居士连忙拉了她一下:“盈盈。”
边疆老人长长的叹息一声,借着欧阳盈盈的问话,他终于开了口:“他们两个受的伤太重,想要同时救回他们两个实在是无能为力。现在集合我们两个老家伙的能力或许还能救转一人,但到底救谁,大家发表一下意见吧,”他顿了顿,回头怅然的看了一眼蒲团上坐着的两人,道,“我先说。燕儿受的伤相较明日要轻微一些,救转的机会更大,所以我主张救燕儿,”他望向古木天,“老家伙,你说呢?”
古木天背负着双手,低垂着头,只用鼻腔沉沉的长了口气,他的无言代表了他的态度。
边疆老人领会,转头看向玉竹居士和丁雪莲:“两位夫人的意见如何?”
玉竹居士和丁雪莲神色怔然。呆了半天后,玉竹居士突然捂着嘴啜泣起来:“救燕儿吧。这都是欧阳家的罪孽!”
玉竹居士一哭,丁雪莲也随之哭了出来,她一双眼已瞎,闭着双目摸索着找到玉竹居士的手,拽紧了:“玉竹,要是救了燕儿,明日又该怎么办?你又该怎么办?”
玉竹居士:“明日要替他爹赎罪。没有了明日,我至少还有盈盈。要是没有了燕儿,你该怎么办?”
两位夫人抱作一团,失声痛哭。
见玉竹居士坚持要救上官燕,欧阳盈盈在旁边急得跺脚,尖声道:“我不同意!!”她指向明日,双眼淌着泪,“娘!那是我哥啊!是您的儿子!您怎么能放弃他?!二十几年前,你和我爹已经放弃过他一次,难道现在还要放弃他吗?!!”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玉竹居士痛不欲生,对着自己胸口一顿猛捶。“娘,娘!”欧阳盈盈连忙上前制止,各自哭得十分伤心。
“我也支持救赛华佗。”这时候,司马长风静静的开了口。
众人愕然,谁都想不到他会选择救明日,就连正在痛哭的几位也都楞了,全都转头望着他。臭豆腐不可思议的喃喃道:“鬼见愁……”
“这是燕儿的意思,”司马长风目光落在上官燕身上,他双目流露出惨然而又了悟的神色,“我和燕儿都欠了赛华佗太多,燕儿想要还恩。前辈,救赛华佗吧。”
臭豆腐急促道:“可是大哥倘若还有意志,他想救的一定也是上官姑娘!否则大哥就不会回来,不会阻拦在岳父和你们之间!”
见臭豆腐倾向上官燕,欧阳盈盈怒不可竭:“臭豆腐!你在说什么!!”她冲过来对着臭豆腐一阵猛拍猛打,愤怒的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臭豆腐抓住她的手,抱住她:“盈盈,盈盈,我们应该尊重大哥的意愿!”
欧阳盈盈哭嚎着:“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我哥活着!他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牺牲他!!说什么我也不同意!”
边疆老人沉沉的摇了摇头,他最后看向我:“丫头,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我还能有什么意见?我慢慢扫过大殿中的众人,众人百态,但除了欧阳盈盈和司马长风外,其他人的意见都是倾向于救上官燕,我的意见又能有几分作用?
我抬步走向上官燕:“前辈,我从十岁开始做统领。一直都是做决断的人,我习惯了让别人听取我的号令而不是遵从他人的意愿。”
走到上官燕跟前,趁着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我将寒月弯刀抖出袖口,抓住刀柄迅疾的一刀扎进了上官燕的心脏,再将刀柄一拧,致使整个心室碎裂。然后我拔出寒月弯刀:“救明日。这就是我的决断。”
所有人呆了一瞬,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燕儿!!”“燕儿!!”几声怒吼连带惊呼声一片,接着两道人影朝我攻了过来。“我杀了你这个妖女!!”
我担心在大殿内开战会殃及到明日,便向上一个飞掠,越过他们,几起几落,掠出了大殿。
司马长风和古木天紧随其后,追出大殿。适才司马长风还主张救明日,但上官燕一死,他却是最愤怒的一个,拔出龙魂刀来,他双眼已经血红。
在一片遮眼的雨雾之中,我和他们二人过了几招。但战局很快就被边疆老人阻止。
“老东西,你现在将力气全部耗尽,明日就不用救了?!”边疆老人一掌劈开战局,朝着我们怒吼道,“都给我停手!”
他居中而站。我和司马长风古木天二人只得各退一边。
边疆老人喝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要打,等救回了明日再打不迟!!”
非常时刻,我无心战斗。古木天和司马长风的心情应该也一样。古木天怒视我半晌,纵然他杀气滔天,最后还是跺了一下脚,转身返回了大殿。而司马长风则至始至终都逼视着我,双目赤红如血,我知道他恨不能将我饮血啖肉,但他最终仍是默默的将刀插回了鞘中,转头走了。
边疆老人走到我跟前:“你这丫头!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恼恨道,“我是明日的师傅,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吗?但他受的伤比燕儿要严重许多。就算集合我和古木天之力也没有足够的把握。现在明日能不能救回还是未定之数,而燕儿的生机却被你活活掐断!你怎能将所有人都视若罔闻呢?!”
我轻哼了一声,对边疆老人的谴责毫不在意:“因为这些人我都不在乎。上官燕的生死又有何妨?明日要是死了,她就算活着我也会杀了她陪葬!”
“你!!”
“前辈是要在这个时候和我算账吗?”
边疆老人怒极拂袖。
现在救明日才是最要紧的事。我从怀里掏出装着月灵丹的锦盒来:“这是药王所炼制的‘百灵丹’,你看对明日的伤势有没有帮助?”
“百灵丹?”边疆老人惊诧的接过去看了一眼,“它怎会在你手上?”
“这并不重要。它能不能救明日?”
边疆老人:“百灵丹的药效侧重在解毒上,对疗伤的效果有限。不过药王的东西皆是仙品,虽说它不及回魂金丹有用,但还是能大大提升治愈明日的希望。这丹药我就先收了。燕儿的事,回头我们再算。”
边疆老人言罢,转身回了大殿。
大殿的殿门再次紧闭,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所有闲杂人都被赶出了大殿,站在大门外焦虑的等待。
夜渐渐的来临,又渐渐的深了,所有人都没有离去的意思。
狂风夹杂着暴雨咆哮得越来越凶猛,不停的电闪雷鸣,天空被一次一次的照得惨亮。司马长风抱着龙魂刀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靠在柱子上,如同雕像。我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却一直都能感觉到那股来自于他的浓烈杀气。
我没有过去廊下和他们站在一起。上官燕的死,像是一道仇恨的巨沟,拉开了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我独自一人站在院中,任雨水像瀑布一样冲刷在身上,冰冷刺骨。唯有这样的寒意才能让我保持着冷静……
过了许久,一柄伞伸过来将我遮住。“石姑娘,别一个人站在雨里了,还是过去吧。”
我看着眼前的臭豆腐,他脸上的关切是真心实意的:“你不恨我?”
“恨你又能怎样?上官姑娘一样回不来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大哥,所以我不恨你。恨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况且我从盈盈那里听说了,是你和大哥救的盈盈,我应该要感谢你。”
我笑了一下。臭豆腐果然就是臭豆腐,他有圣人一样的胸怀,永远都只会感恩而不会记恨。所以明日一直觉得只有他才能做好一个明君。如今的他,穿着城主的君服,想必是已经继承了皇位。而欧阳飞鹰,我却由始至终都没有看见他。
很多事情都太蹊跷了。
我看着臭豆腐:“告诉我,这段时间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不明白,明日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欧阳飞鹰不会伤他,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也不会伤他。我以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再怎么激化也不会危及到明日的性命,顶多会让明日左右为难,伤心失望罢了。所以当日我才会放心的让他一个人回去四方城。但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我需要一个答案。
臭豆腐说:“这得从大哥离宫说起……”
臭豆腐告诉我,当初明日留书出走,欧阳飞鹰十分生气。他应该是将此事迁怒在了臭豆腐身上,觉得是臭豆腐逼走了明日,所以起了杀心。等臭豆腐离开皇宫之后,欧阳飞鹰便蒙面前去刺杀,幸好司马长风和上官燕及时出现救了臭豆腐一命,随后他们三人回到了四方城中。
臭豆腐:“那天,大哥来春风得意宫找我们。在月下,他和我谈了一番话。我原本害怕大哥为难,不愿意将岳父害我的事情告诉他。但大哥却说,他夜观星象,发现他,岳父,和上官姑娘即将面临生死之劫,故此他才会把回魂金丹当作新婚贺礼送给上官姑娘。因为他想要上官姑娘平安,快乐。我听了大哥的话后心里很不安,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想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思考了两天,我决定进宫向岳父解释清楚,消除彼此的误会。谁知道上官姑娘和鬼见愁却执意要和我一起进宫……”
我插话道:“然后明日也尾随你们去了?”
臭豆腐点头:“我当时不知道大哥在跟踪我们。到了皇宫以后,岳父将我们骗到暗室中想谋害我们。上官姑娘和鬼见愁将我救了出去,在逃跑的路上,我们被岳父堵在城墙上。这时候大哥出现了。”
“他想阻止这场战斗?”
臭豆腐:“可是他无力阻止。在岳父和上官姑娘他们全力一搏时,大哥冲进战圈,用身躯阻挡了双方之力。”
我浑身一抖。欧阳飞鹰和上官燕,司马长风三人的全力一搏,那至少也是足以开山劈地的巨力,落在明日身上,伤害可想而知。
我镇静了一下,继续询问:“上官燕又是怎么受的伤?”
臭豆腐:“上官姑娘见误伤了大哥,惊慌失措中没有防备,被岳父偷袭,打成了重伤。”
“那欧阳飞鹰呢?”
“岳父查看大哥伤势时,被鬼见愁的龙魂刀所伤。”
“上官燕不是有明日给她的回魂金丹吗?”
“上官姑娘说不愿意再欠大哥的恩情,在昏迷前将回魂金丹还给了大哥。而大哥却将金丹用在了岳父身上,然后他就昏睡过去,再没有醒来。”
“欧阳飞鹰现在去了哪里?”
“岳父以为大哥死了,受到刺激,突然间疯了。现在我将他安置在后花园中差人照顾着。眼看四方城无人管理,我只得继位先掌管着国事。”
事情原来是这样……
我无声苦笑,明日啊,你为了这样的爹,为了朋友之情,不惜用血肉之躯去阻挡。在那个时候你可有想起过我?你把命都给了他们,还打算留给我什么?
雨一直在下,殿门也一直没有开启。直到第二日下午殿门才终于打开。边疆老人和古木天疲惫的走出大殿,边疆老人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明日无碍了。”
此言一出,殿外有人欢呼,有人喜极而泣。我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松懈下来,突然觉得浑身倦怠无力,靠在院中的树干上,我心中困顿至极,竟感觉不到一丝喜悦来。
明日被转移到了厢房中安睡。上官燕的后事也需要料理。人已经散尽,我依然呆呆的靠在院中的树干上不知所以。
过了很久,边疆老人出现在我眼前:“丫头,多亏你给的百灵丹,否则这次要救明日真的难了。”
我抬头看他,嚅嗫了一下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边疆老人长叹一声:“也罢。终归是救转了一个。燕儿的事你虽然有错,但身为明日的师傅,我也不好再怪你什么。”
他怪与不怪又如何?我低头嗤笑。
边疆老人继续道:“明日已经无碍了,休息之后就会醒来。上官夫人痛失爱女,气血攻心,现在晕厥不醒。古木天那老东西和长风正忙着照顾她和料理燕儿的身后事,还来不及找你算账。趁这个时候你赶紧走吧。”
“我不走。我等明日醒来再带他一起走。”我说道。这个地方只会害他,坑他,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只要他一醒,我就立刻带他走,一时一刻都不会再耽误,以后我也不会再让他回来!
“你这丫头,这又是何必!你还是赶紧走吧。我看得出来你现在还带着伤,怎能再和他们动手?!”
我重复道:“我不走。除非带明日一起走!”
“哎,”边疆老人见劝不了我,只得罢手,“算了。我先替你疗伤吧。”
“你刚耗尽了真气,不必再为我费力了。”
“接骨能费多少力气?你这骨头再不接会落下病根。”
我没再推辞,随边疆老人去了客房,让他替我接好了折断的右臂。
“你气色很差,这段时间是否没有好好休息和饮食?”边疆老人替我接完骨后,又替我号了一下脉,突的就怔住了。
我见他看我的神色异样,便出声问道:“怎么了?”
他放下我的手腕,严肃道:“你有孕了。你知道吗?”
我愣住。
顿了一会,他问我:“是明日的?”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良久,边疆老人站起身来:“我这就让人煮点补粥给你。”
边疆老人离去了。半个时辰后,欧阳盈盈端了一碗热粥进来。
“石姐姐。你饿了吧?边疆前辈让人煮粥给你。这是我屏退了那些奴才,亲自下厨给你煮的八宝养生粥。你对我们兄妹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这碗粥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当日在沙漠之甍……”
我仍有些回不过神,无心去听欧阳盈盈的絮叨。
有孕了……
我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一点也感觉不出来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我体内生长着。我有好些天没有认真吃过一顿饭,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了。这些天我带着他风里去,雨里来,在刀剑中趟过。也不知道他饿了没有?累了没有?他怎么这么可怜,还没有出生就得不到安宁?
我接过欧阳盈盈手中的热粥,猛的灌了一口,喝的太急,胃中突然抽搐了一下,立即翻江倒海了起来。我放下粥碗,奔到房外一阵干呕。呕着呕着泪就忍不住下来了。
“你怎么了?”欧阳盈盈追出房间。我听她尖锐的声音在不停的喊着。
“哎呀!!石姐姐,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吓我啊!!你别哭呀!别哭呀!!”
天空轰隆一声闷雷,随后疾风劲扫,哗啦哗啦一阵声响,刚停了一会的暴雨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