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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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慧曾看过很多小说。
她买的书摆满了一个书柜。
有青春疼痛文学，也有奇幻志异小说。
看小说的时候，一边看着便一边心酸，偶尔为了主人公们的生离死别落几滴眼泪。
矫揉造作无病而呻，觉得这大概就是青春疼痛的极致。
美人之死，被辞藻渲染，犹如花朵从树梢落下，尘归尘土归土。带着别样的凄美。
英雄之死，更是慷慨激昂，英勇就义，让人从内心里燃起一把火。
麻慧差点就忘记了人生中还有一种死，叫白死。
被牵扯到莫名的事情里，作为一个倒霉蛋，结束自己的一生。
也差点忘记了青春疼痛多半不是什么海誓山盟恩恩爱爱生离死别，仅是考试考不好爸妈赏赐的一顿教训，迟到的时候老师打在掌心的教鞭。
人生的内涵丰富了，也不过变成「心脏病突发而死」「被枪杀而死」「受到牵连死了也白死」这类的疼痛。
但是终于知道所谓的疼痛的极致在哪里。
渐渐习惯了疼痛，那种□□和精神上一次次痛苦的煎熬衍生出的仇恨，也同时慢慢腐蚀内心。
听见那道像死亡咒文一样阴魂不散的声音，感受血液从毛孔涌出，最后丧失了所有感觉，徘徊于黑暗中。
大概会死？
不……应该，已经死了。
死的大抵很难看，和唯美动人搭不上边。
吉原里没有像样的现代化医疗设备，游女们命如草芥。
受伤也好，染.病也好，踏错一步就被宣判死刑。
受到如此重伤的她，没理由还活着。
若是没有她的帮衬，大野由乃，能等到吉原解放的那一天吗？
注定没机会看见，大概也，不会再见到大野由乃。
可是，想到可能回到现实，有种长松了口气的感觉。
好似学校期末放假，虽然有点空虚，更多的自然是高兴。
在黑暗中徘徊了短暂的时间。
在某一刻，仿若坐上了高速行驶横冲直撞的赛车，不由自主的动荡翻转。
然后，嘭的一声，列车翻了。
似乎有无数根针插入毛孔里搅动，无穷无尽的苦痛侵袭着大脑。
无力反抗。
勉力也只是把眼睛睁开一个缝。
朦胧听到女人的哽咽，然后嘴里被灌了苦而咸的汤药。
“阿慧。……若是你也离开，我还有什么勇气继续活着？”
麻慧有一瞬间心神震动，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伤的太重了，没过多久就又晕了过去。
这样反复了七八次，每次对身体有微弱的感应，必然要咳，先咳出被硬灌的药液，然后嗓子眼热辣辣的涌出更多腥热的液体，骨头缝里一阵阵发冷，被灌入更多的药液，吐出更多，感觉于是越来越微弱。
最后终于神智恍惚，大睁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看见个人影在晃，恍惚持续很久，神智突然清明了，而后又渐渐昏糊。
麻慧知道自己必死，此时是回光返照。
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手背上随即被砸了许多滚烫的液体。
在那么久的痛苦里，大野由乃一直没放弃她。
那个爱哭鬼又哭了。
麻慧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动了动手指。
她要死了，但是大野由乃还要继续在吉原挨着。
她必须给由乃找到离开这里的钥匙。
麻慧轻微的蠕动嘴唇。
苍白而美丽的女人将耳朵凑近了将死之人的嘴。
她听到了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从那个生命已然干涸的人的嘴里发出。
每吐出一个字，麻慧都用尽了所有力气。痛苦的恨不得下一刻就死去，但是有一股韧性支撑她一直说下去，直到把该说的都说完。
她感觉自己渐渐变冷了。最后的生命力也渐渐的抽离这具躯体。失去了所有的掌控力。
她的眼睛张开了就再也没有合上，脸部变得僵硬而冷。
大野由乃握着那只发冷的，皮肤皱缩呈现灰色的手，忽而想到原先为了父母死亡哭泣的时候，拍她头发的那只温暖的手。还有前阵子，轻松抱起她的那双手臂和明明受了伤还笑得一派阳光的那个人。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眼泪一直流着，仿佛永远不会枯竭。
最后的那个人也走了。
一直以来支撑她的东西永远的消失。世界变成了黑白两色。
再不会出现别的颜色。
——
麻慧带着浓烈的不甘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她在死前留下的，正是神威的银行卡号码。可是只报到卡号，还没来得及报密码。
这不是意志力的问题，身体到达极限，已经再无法坚持。
越痛苦，她便越憎恨神威。
那之外，还有一种深切的担忧困扰着她。
大野由乃之后会遭遇到什么？她已经无从得知。只能希冀她能好好活下去。
墨色的木棺清晰在“眼前”旋转着。
总是这样，受伤，死亡，受伤，死亡，受伤，死亡，仿佛在无尽循环的齿轮上奔跑，跑完一圈，就理所当然回到死的原点。
害怕也没有用，抗拒也没有用。
这种感觉还真是讨厌透顶！
——
陷入噩梦的女孩终于睁开了眼睛。
没有剧烈的喘息，也没有害怕和因精神上的痛苦产生的肌肉痉挛。
麻慧一手撑起身体。
“咚！”
拳头打穿了床板，将胳膊抽回来的时候，手背已经鲜血淋漓。
女孩的视线有了焦距。
外面天黑着，此时此刻却再难有睡意。
凌晨三点。
她直接打开灯，就着灯光，看了一会儿英语单词。
不过一晚上不见面，她却忘记了这些已经和自己混熟的单词。
忘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麻慧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脸色一定难看的吓人。
总感觉周围鬼气森森。
这时候，手机闪着光。
她点开一看。
王杨慧子又发了条无病而呻的文字消息，还给她来了私聊。
「在吗」
这么晚了在个头啊在。
她没有回这条消息，直接关闭了手机。
正好有两天的假期。
麻慧的家里有两套房子。
她住的不算是学区房，面积比较小，距离学校有五站车程。
由于上学，她并没跟父母一起住。一般只有周末回家。房子距离家里有一小时的车程。
因为她的叔叔和堂哥都住在附近，倒是也不担心安全问题。
她开始看英语书，看了一会儿，注意力却总不能集中。
躺回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映出了清秀的少女面容。
大野由乃，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大概永远不能再见面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