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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没带钥匙的鹤田安娜借宿在泽北荣治家,她万分羞愧地跟泽北的父母解释着刚刚经历的这场颠倒时差的乌龙。
      泽北哲治很不给面子地放声大笑起来,直到泽北太太拧了下他的腰,放肆的笑声才得以止住。
      阿哲笑着说:安娜也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呢。
      安娜咬着筷子无法辩驳,心虚作祟,她赶忙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两个腮帮子鼓囊囊的模样很像一只积极进食的仓鼠。好在阿哲和泽北太太没有再追问其他的事情,她惴惴不安的心才跟好吃的炸猪排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夜晚她睡在泽北荣治的房间里。泽北太太一边收拾着房间一边说:其实荣治进入职业篮球队后也很少回家住了,毕竟是一份远离家乡的工作呀。她跟阿哲和泽北太太道了晚安,疲倦地躺下,床铺上已经不像从前那样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可不知道是倒时差还是什么的,她尽管已经舟车劳顿,但还是辗转难眠。熬啊熬啊,好不容易熬到困得不行想要睡过去,她尚还敏感的听力捕捉到泽北家一楼的座机电话响起来,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泽北太太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间的门,跟泽北哲治说安娜还在睡呢让荣治晚点再打来吧,安娜本想继续如同蜗牛一样缩进壳里逃避着她的怯懦,但咬咬牙,还是涩着眼睛爬起床。“我醒了,我来接电话吧。”她揉掉眼角因为打哈欠挤出的泪,踩着拖鞋下楼去。
      日本时间的早上八点,是波士顿的晚上七点。
      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她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长久以来的避而不见让她认为自己是没有办法翻案的那一方,她这个临刑的犯人提心吊胆等候着,准备接受时差十三个小时的审判。
      泽北荣治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他说:你们学校很大呢,带着你爸爸妈妈逛了一下午。
      他说:本来他们知道你已经回秋田了,立马想订今天的飞机票飞回去……不过被我制止了。十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太久,我让他们这几天休息休息再出发。
      他说:安娜,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吗?半年来邮件都没有给我发一封。
      鹤田安娜捏紧了电话,想要解释的话却被堵在了嗓子眼。
      “这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跟深津前辈联系都不跟我联系呢!”
      “……荣治……”安娜吸了吸鼻子,调笑的语气遮掩了浓浓的鼻音,“怎么连深津前辈的醋都吃啊。”
      “才……才不是啊!我只是……喂!你不要岔开话题!”泽北刚刚扬上去的语调忽然一转,低沉沉地落了回去,“我只是很生气,安娜。我真的气得快疯了。”
      “对不起……”
      “我不是因为你跑去波士顿继续读书而生气,我如果阻止你不让你走,那才是很混蛋的做法吧?老实说,我不怕距离也不怕时差。我生气的是你什么都不说,你好像没有把我规划到你的未来。”泽北顿了顿,翻看着手边墨绿色的相册,“算了……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收到了。”
      这半年来鹤田安娜胆怯于面对泽北荣治的愧疚,一直不敢主动给他消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次,她算着时差给他打电话,但也许他在训练也许在忙别的,她总是听到长长一串的忙音然后失落地挂掉,后来泽北反打回来时她塞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也因为忘记从静音调成响铃而错过。结束了实验课的安娜精疲力竭,她难过地看着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心想着这种阴差阳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对她的惩罚吧。
      出发来波士顿读书的时候安娜悄悄带上了爸爸的相机,她开始笨拙地拍摄她看到的一切场景——夕阳下成双成对卧在湖面的优雅天鹅、躺在草丛里翻着肚皮晒太阳的慵懒猫咪、超市里奇形怪状的她没见过的糖果、她读过的厚厚的生涩难懂的书籍……不讲章法也毫无构图可言,她全都用相机拍下并冲洗出来。那些原本应该亲口跟他分享的场景和趣闻,现在变成一张张在背后写好拍摄日期和她当时所见所闻的照片,沉默不语地被整整齐齐码进相册里。厚厚的相册,承载着她同样厚厚的歉意。她最后一次鼓起的勇气用在了把这份相册在12月份泽北生日的前一周寄出,当时她虔诚地向上帝祈祷,无论泽北荣治原不原谅她当时的一意孤行,哪怕最后他们两个的结局是支离破碎的,她也只希望他能按时收到这份生日礼物。
      “看在礼物的份上……”安娜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以原谅我吗?”
      “……很喜欢。”
      “啊,你说相册?我攒了半年的照片呢,虽然被学摄影的同学诟病了构图和光影什么的……”
      “我很喜欢。”泽北荣治看向窗外落满了雪的安娜学校的钟塔,他并不知道安娜能不能会意……能的吧?她一向那么聪明。泽北突然又小小地懊恼起来,酒店房间里的地毯快被他来回踢踏的动作给磨出个洞:可恶啊本来不该这样的……他应该发脾气,应该大声地质问她,甚至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也一年半载地不搭理她才对。可他就是没办法凶狠起来,甚至还很努力地隐藏起来语调里脆弱的委屈。他带着她的父母在偌大的学校里走着——那条梧桐大道,安娜会不会背着沉重的书包走过这里?那片人造湖,安娜会不会在下午没有课的时候坐在长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学校的食堂,安娜会不会端着餐盘小心翼翼地找个空位坐下来然后垂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吃饭……泽北想到这段时间里她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在异国倔强地栉风沐雨,而在出国之前甚至父母和泽北都没能跟她好好道别。每每想到这一层,他的心脏就隐隐作痛。
      鹤田安娜好像听到了雪花落地的声音,她笑了。
      “啊,我也很喜欢……很喜欢荣治。”

      鹤田安娜挂了电话后转身,看到泽北哲治和泽北太太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后,泽北太太掩着唇偷笑,阿哲则大咧咧地问道:搞定了?看到安娜难为情地伸出食指搔了搔红起来的脸颊,阿哲放肆地笑起来,毫不留情地揶揄道:荣治真好哄啊——是吧安娜?
      三天后泽北荣治和鹤田安娜的爸爸妈妈一起回到了日本,“很好哄”的泽北荣治坐在书桌前不声不响地环着手臂,房间里一整片低气压,任凭鹤田安娜怎么讨好地晃着他的胳膊也无动于衷。
      “不是都说原谅我了吗?”
      “我可没说!”
      泽北荣治闭着眼睛扬起下巴——他终于感觉自己要赢一次鹤田安娜了!向来在这样的文字游戏里他总是甘拜下风,这次……哼!他总算也找到了一次她的粗心大意。
      安娜泄气地撇撇嘴。既然这样……只能看看最后这个能不能哄好了。她垂下脑袋,把T恤的拉链往下拉。
      两条秀气的锁骨大方地冲进泽北荣治的视线,他脑子里的弦嘣的一声断掉了,慌乱地站起来迅速拉上房间的窗帘。她在干什么?这是犯规……犯规懂不懂?!脑子里闪过大学唯一一个他们住在一起的暑假,五颜六色的片段在脑子里放烟花,结果泽北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来时只看到安娜仍然规规矩矩地穿着衣服,她手上勾着从拉下来一点的领口那里扯出来的项链——项链上串着两个戒指,小小的银色金属在光源微弱的房间里依然清晰可辨。
      “荣治。”她走过来背对着泽北,把头发用手束起来,举得高高的,“帮我拆一下项链……喂?你想什么呢?”再一次精准命中泽北所想的安娜笑得花枝乱颤,她回头看到已经帮他拆下项链的泽北,他霎时的想入非非和此刻的悒悒不乐同时压榨着好看的五官。
      安娜把泽北扯到桌边重新坐下,然后开了书桌上的台灯,把两个戒指并在光源下给他看。是一对能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的戒指,上头分别精细地刻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尺寸稍大的戒指嵌着一颗坦桑石,另一只嵌着一颗红宝石,一蓝一红,盈盈闪闪的。
      “买的?”
      “不外售哦,这是我亲手做的。”
      安娜有些许得意地摇头晃脑,然后扯过泽北的左手,把大号的戒指给他挨个手指比划着。泽北看着安娜兴致勃勃的述说着她花了多长时间失败了多少次才做成这两枚戒指,她不像在抱怨却像在邀功,她摒弃了故作老成的模样,如同考得很好的小朋友期待着在他这里得到一块糖……可那块想要奖励给她的糖先一步被泽北自己吃掉了,心底软软的甜甜的,正卧着一朵蓬松的云,愉悦地冒起泡泡。
      “这是给你的……这是给我的……”她把大号的戒指套上他左手的中指,小号的戒指也给自己戴上,牵过他的左手,两只手交叠着,小小的戒指在台灯下发着光。她说:“坦桑石和红宝石是十二月和七月份的生辰石。还不错吧?”
      泽北把左手翻来覆去地看着,忽然拆下了自己的戒指,跟安娜手上的那只做了调换,“都戴自己名字和生辰石的戒指有什么意思啊……”接着站起身来拉开抽屉翻翻找找以前留下的项链,把红宝石的戒指串了起来戴在胸前,也帮安娜把剩下那只大号的戒指也串起来戴上,扣好搭扣后把她卡在项链里的头发掀出来。两枚戒指安安稳稳地落回他们俩的领口,泽北捧起安娜的脸胡乱搓揉,这次换成他老气横秋地指点,“看到没?情侣对戒要这样戴才对。”
      安娜回应着泽北的视线,在气氛越来越微妙仿佛要燃烧起来的时候,泽北俯下身吻她的动作忽然扑了个空——她猝不及防地拦腰抱住了他,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猫,然后抬起头,两只眼睛满是讨好的祈求,亮晶晶的星星从睫毛中扑闪出来,“所以,原谅我吧?拜托了——”

      原谅我吧,拜托了——日子还很长,我想和你慢慢走。
      那好吧,原谅你了——日子还很长,诺坎普的足球比赛阿尔卑斯山脉的雪,我会和你一起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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