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倾南国》风雭

25、恨

　　天黑之后，夜南国一行三人来到夜神谷。这时他们已经确认夜神一族将在明天晚上拿小城祭天。心急如焚的夜南国迫不及待地求见夜神族长，一刻也等不得，可是他早已被视为夜神一族的叛徒，被冷冰冰地拒之门外。后来林天然用被夜神一族称为会发光害人的“魔物”——手机威胁守门人，果然奏效，夜南国等人成功地见到了传说中夜神一族最德高望重的族长大人。而事实上，林天然的手机早已经耗尽电量，发不出一点光来。这贫穷落后的乡下地方，她根本没有机会给心爱的手机充电。不过是略施小计罢了。

　　唇枪舌剑，软磨硬泡，各种游说，但是，任口才一流的夜南国磨破了嘴皮子也始终不能说服油盐不进的夜神族长放人。这族长多少混了那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年纪轻轻的夜南国同他老人家相比还差得太远。无计可施的夜南国不得已使出杀手锏——以武力相威胁，自称他可以借兵救出小城。但老谋深算的族长大人只轻描淡写地说夜神谷里的人可全都是看着你夜南国长大或者与你一起长大的父老乡亲亲朋好友，如果你忍心我们也不怕你人多势众，夜神一族众志成城团结一致打击侵略者，誓死守护自己可爱的家园。心慈手软的夜南国投鼠忌器。

　　最后，戏剧性的一幕滑稽上演。夜南国忽然单膝跪在地上，收拾起满身的锐气，俯首低语，言辞恳切：

　　“用我的命换小城一命。我与小城是龙凤胎，我与她一样是族中的异类……”

　　话未说完，只听“扑通”一声站在夜南国身边的林天然软倒在地。她浑身的力气在夜南国开口的一瞬间被全部抽走，她再也支撑不住，任凭自己狼狈难堪地瘫在地上。她呆呆地望着夜南国，眼神无光，没有任何表情，也说不出一个字。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她的生命仿佛终结于此。她真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她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音，哭断了肝肠，哭痛了肺腑。她几乎掏空了自己的一切。到最后，一无所有。

　　这一次，夜南国……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能说什么能做什么？他甚至没有看天然一眼。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他的眼泪无声地流出来。他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他断了林天然所有的退路，他不是将她逼上绝路，他连绝路也没有留给她。他罪大恶极，罪无可恕。他……痛得不能呼吸了。他何尝忍心离开？何尝舍得离开？他与她的美好生活即将开始。可是，他不能丢下小城不管……

　　“是，你不能不管小城，夜南国你是对的。只是我信错了你，算我倒霉！不过我很高兴我的霉运就要结束了。因为从今天起，你我再无瓜葛，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祝你早死早超生，重新做人。只求下辈子投胎转世，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我一定亲手毁了你！”

　　林天然恶狠狠地说完这一段话，几乎咬碎自己的牙齿。她将恨刻进了自己的骨头血液里。只要她活着，这恨就生生不息。她的内心塞满了仇恨与力量。可是她站不起来。她用不上一点力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离开那个地方的。

　　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她不知道自己的命也是夜南国用命换来的。因为按照夜神一族的规矩，擅入夜神谷的外族人是不能活着离开的。花枝因为得了奇艳山庄的庇佑所以不受约束。而没有家世背景的林天然，如果夜南国不那样做，她会和小城一起被夜神族人强行拿来祭天。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夜南国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地请求花枝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一定不能让她出事。哪怕她恨他，哪怕她恨他一辈子。

　　可是，夜南国你知道吗？林天然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因为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都不是她想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