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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疯狂(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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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涧并不算个大地方,可是凌风几个人找了两天,几乎把城郊外跑了几圈,也没有找到那个余老爷,更没有得到梅仪的任何消息,第三天中午,关啸天父子来到了桑涧,同凌风等人一道重新找了一次城内城外,仍然是一无所获。
苦苦想了一夜之后,关啸天把众人召集起来,宣布道:“我去找张云涛去。”然后说:“如果这个余老爷是他的手下,那么我一定把梅仪要回来;如果不是,估计也只有他才能把梅仪救回来。”
这几天中人心里面都想过这个余老爷是不是张云涛或者他的手下,只是没有谁说出来,因此他这话一出,大家都默默的点了点头。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确实如此,余老爷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人,必定跟张云涛或者说跟那件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目前的情况下,似乎只有张云涛才能救出人来。
关啸天又说:“不管怎样,我这次豁出命,也要把梅仪就回来。”于是他告别了大家,拒绝了儿女的陪伴,来到了附近的定远城,在城外的一个废弃的屋宇的墙壁上,画上了一个大大的标志:一个阴森可怖的骷髅头上,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然后他到了不远处的河边,静静等候。
不到半个时辰,果然有人来找他,是一个黑黑瘦瘦的、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塌鼻阔嘴,这人也正是凌风从家里回来之后在半路遇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他似乎认识关啸天,所以也知道他与主人的关系,因此说话还算恭敬:“不知关老爷有何吩咐?”
关啸天说:“你告诉张云涛,明日此时我在这里等他。”
那男人眨眨眼,说:“听说老爷有事到西域去了,一时半会恐怕不能赶回,还是请关老爷回家,我们老爷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拜访关老爷。”
关啸天冷笑道:“殷无怪,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你不想掉脑袋,还是赶紧通知他!”
殷无怪敢怒不敢言,只得说:“多谢关老爷提醒,小人马上去办。”
关啸天不再理他,一个人在河边慢慢踱步,不久天色慢慢阴暗下来,河岸笼罩在一片茫茫而阴沉的暮色中。寒鸦声声嘶叫着归巢而去。关啸天看这景致,心中正在暗自伤感,忽然背后一声轻响,有人说道:“你找我?”
关啸天转过身来,果然看到了张云涛,脱口道:“你来的够快。”
张云涛说:“刚好在这附近。”
关啸天点点头,把那张纸条递过去,张云涛看了一眼,又还给了他,说道:“你觉得这个余老爷是我的人?”
关啸天说道:“不管如何,我是问你要人来的。”
张云涛说道:“你可以放心,我自然会去救她的。”
关啸天说:“我要你把她带到巢湖去。”
张云涛说:“我自然要把她带回云宅的。”
关啸天怒道:“你真要把她逼死才肯罢休?她算是我的亲人吧?你对着啸虹坟墓答应我,永远不会伤害我的亲人,莫非你忘了!”
张云涛道:“我当然不会忘,可是这件事不一样,她也不一样,我绝不会放手。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回家吧。”
关啸天大声道:“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你把她带回来!一天不来我等一天,十天不来我等十天!”
张云涛说:“那又是何苦?也罢,我先去会会那个余老爷。”
关啸天忙说:“等等!”却见他已经腾身而起,连忙追上去,却远远被他甩出一大截,不多久,便失去了他的踪迹,他的武功,竟然又增进了!
关啸天心中惊怒交加,却又无可奈何,负气回到河边等待,不久那殷无怪竟然来了,请他到城中休息用饭,关啸天理也不理,殷无怪无法,只得回转,不久之后带着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提着食盒,竟然还有两瓶酒,扛着桌椅过来了;关啸天本不想理他,无奈等了一天,已是腹中空空,看那菜做得也不错,便不再客气。那几个手下在一边打着灯笼,殷无怪站在一旁斟酒,一个个,居然都是低声下气的样子。
关啸天不知道张云涛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问殷无怪道:“这是你们老爷吩咐的?”
殷无怪答应道:“是。”
关啸天问:“他去哪里了?”
殷无怪答道:“自然是给关老爷办事去了。”
关啸天说道:“余老爷是谁?在哪里?”
殷无怪说:“这余老爷是谁,小人的确不知道。”
关啸天冷笑道:“日后我要是知道你敢骗我,小心我把你的事情抖出来给那个精明能干的苒门主!”
殷无怪陪笑道:“小人就算有两个胆子,也不敢骗关老爷,求关老爷千万留小人一条小命。”
关啸天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话来,又讨厌这个阴险狡猾的人,便挥手道:“好了,你们请回吧。我在这里等他!”
殷无怪说道:“关老爷不肯回城中,小人自然也不能回去,就在这里陪关老爷吧。”说罢令人打柴生火支帐篷,不久就做出了一个休息的场所来,关啸天也不客气,坐到了帐篷中。
一天过去了,没有看见张云涛回来;又一天过去了,仍是杳无音信。关啸天心中焦躁,殷无怪却镇定自若,一直陪着他,还不断叫人送吃送喝的。
第四天早上,关啸天终于按捺不住,忿然离开,往桑涧赶,走到半路,忽然听见远远有人叫道:“关大侠!”走过去一看,竟然是游云瓌,他身后躲着一个女人,正惊恐的探头来看他,衣衫破烂,伤痕满脸,关啸天只觉得心头大震,叫道:“仪儿!”
那女子听见了,忽然大叫一声,转身飞奔,游云瓌连忙追上去说道:“不要紧,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到的朋友,他不会害你的。”那女子方才停下来,却又躲到了他的身后,再不敢探头出来。
关啸天大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仪儿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游云瓌安抚住了梅仪,对关啸天说道:“因为你没回来,我便出来走走看看,今天早上到这里的时候,刚好看到梅仪正被一群孩童殴打,就把她带到这里来,正准备回去找凌风,恰巧遇到了你。梅仪这样子,其实已经。。。已经是疯了,她一直叫嚷着要去寻找孩子,因此我猜想,那孩子只怕也已经是凶多吉少。”
关啸天如遭惊雷,好久才颤抖着说道:“此话当真?仪儿,你当真。。。”说着伸手要去拉梅仪,梅仪却惊恐的不停躲闪,同时尖声大叫。
游云瓌忙道:“关大侠请不要如此,恐怕她再受惊吓!”
关啸天闻言连忙收手,游云瓌又回头好一阵安慰,梅仪才渐渐平息下来。
游云瓌说道:“只因为我说要带她去寻好孩子,她现在异常信任我。我问她怎么到了这里的,她又说不清楚,我猜她应该是从张云涛手中逃出来的,那么张云涛一定在寻找她,而且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惹人注意,所以我们要赶紧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关啸天连忙说:“一里路外有一个小客栈,我刚路过那里,不如把梅仪带到那里,我马上会桑涧把大家脚来。一起护送她回潮湖。”
游云瓌说:“也好,那我现在就带她过去,关大侠请速回桑涧。”
关啸天虽然担心中途有什么变故,却不敢迟疑,看了看梅仪,转身飞奔回到桑涧,一进凌风等人借宿的客栈,便看见了儿女,连忙叫道:“月雪月烟快跟我走!”
关架兄妹俩人看见父亲,才放下心来,连忙问:“爹,有什么进展吗?”
这时候凌风听见声音,已经跑了出来,紧接着的,却是舒翼楼。
彼此问好之后,关啸天将在路上梅仪的事情简单说了,众人都是震惊不已!舒翼楼心细,叫人准备了一辆马车,众人紧接着上路,不多久便来到了那个小客栈。
梅仪显然已经洗过了脸,因为脸上已经看不见什么血痕了,忽然看到这么多人,惊惶失措,躲到角落里身体抖成一团,不肯出门,凌风心中惨然,几乎落泪。
还是多亏游云瓌,过去温言劝慰,说这些都是要帮她去找孩子的朋友,梅仪才抖抖索索的躲在她后面上了马车,却不肯单独同关月烟在车中,一定要游云瓌也坐在车里,游云瓌无奈,只好答应,幸好那车厢比较宽敞,三个人坐着也不算拥挤。
舒翼楼陪着众人走了一程,便有家人追来说家中有事,先告辞了,他一走,凌风便对关啸天说:“据舒大哥说,少林藏经阁中所藏的‘圣婴宝鉴’第二部,最近屡屡被人偷看,甚至有被抄录的迹象,这件事和梅仪被抓肯定有莫大的关联。”
关啸天茫然说道:“张云涛应该已经不需要再去偷看第二部了。”
凌风说:“所以我们觉得还有别人觊觎这种武功,武林之中必然会再掀波澜,而梅仪,则正处于最大的危险之中。”他没有说得很清楚,但言下之意梅个人都已经明白,再看看孩子一样蜷缩在车中的梅仪,每个人都觉得心中说不出的沉重!
不久天色暗下来,正好到达一个村落,村头有一个小客栈,关啸天恐怕夜路危险,决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梅仪跟着游云瓌,刚开始还是很平静,吃了晚饭之后,那客栈中一个丫鬟领着个大约一岁的孩子,在天井中学走路,那孩子咿咿呀呀的叫声吸引住了她,她冲到天井,死死的盯着那个孩子,关月烟急忙把她拉进去让她睡觉,她却坐在床边,抱住一个枕头,低低的自言自语。
关月烟便走过来,柔声道:“姐姐,我们先睡觉吧,明天还要早期赶路呢。”说着,顺手将那枕头抽出来,放在了床上。谁知道,梅仪竟然脸色大变,叫道:“你做什么!”关月烟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她一掌劈过来,结结实实的拍在了肩头上,人也被劈倒在地,紧接着看见她逼了过来,举起了右掌,竟似要对自己动手。关月烟大惊之下,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慢慢逼近。
忽然窗外火光一闪,然后“劈啪啦”的声音响起,梅仪虽然神智疯狂,对此事却仍旧十分敏感,立即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只见夜空中落下无数燃烧的箭头,一个个的正落在客栈中的各处,此时正是天干物燥,那些火箭一落下,便引得屋顶以及柴房各处纷纷烧了起来。
众人都跑了出来,关啸天叫道:“看住梅仪!”谁知梅仪却好像被提醒了一样,忽然掠上燃烧的屋顶,逃了开去。
关啸天、凌风和游云瓌连忙追了出去,忽然听见梅仪在前面一声尖叫,接着是一个男子的惨叫,远处闪起一片刀光,凌风叫道:“不好,有人来袭击了!”
果然大约二三十个黑衣蒙面人已经把梅仪团团围住,梅仪纵然武功怪异高强,这些人却也是训练有素,组成一个铁墙似的阵势,任由她左冲右突,就是冲不出去。
来不及多想,凌风抽出惊鸿剑首先扑过去,关啸天、游云瓌紧跟而上,这三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出手又都是杀招,顿时将黑衣人的阵势打乱,梅仪趁机冲了出去。
关啸天正要追上去,却被两个黑衣人拦住,来不及多想,叫道:“游贤侄速去把梅仪找回来,她只听你的话!”
游云瓌听罢,凌厉的一招“虬龙摘星”,长剑挟带龙吟虎啸般的声音,刺了出去,围攻他的几个人何曾见过如此精妙的功夫,一个人应声而倒,其他人见状纷纷躲闪,游云瓌借此机会跳出圈外,朝梅仪奔跑的方向追去,几个黑衣人也连忙追赶上去。
梅仪受到惊吓,一路尖叫着埋头狂奔,游云瓌听到声音,施展开蟠龙绝技紧紧追上去,渐渐的两人距离拉近, 游云瓌叫道:“梅仪,等等我!”
梅仪听到声音,停下来看看他,惊恐的说:“他们要杀我!”
游云瓌在她身边停下来,说:“放心,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你也不必害怕,现在我们快回去吧。”
梅仪摇头,喃喃说道:“我不回去,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去找孩子去。”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跑,游云瓌连忙拦住她,问:“你去哪里找?”
梅仪说:“我不知道,就是,就是我跟那四个人打架的地方,我也记不起来在哪里了,我的孩子就在那里丢的,我要去那里找他。”
游云瓌说:“是不是在滁州?”
梅仪想了半天,茫然说:“滁州?好像是,好像又不是,我不知道是哪里,我记不起来了。”
游云瓌说:“好吧,那我们就去滁州看看吧。”
梅仪大喜道:“去滁州,我们去滁州!”说着当先就走,游云瓌拉住她道:“去滁州是这个方向,乖乖跟着我。”梅仪似乎有些不情愿,但看到游云瓌已经往前走,也就乖乖的跟了上去。
那些黑衣人竟然没有跟上来,滁州离此处也不过几十里,两个人一路走去,天色刚亮,便到了滁州东城外。
梅仪在内心深处还隐隐约约记得当时与宇内四方霸交战的地方,临近滁州时就变得异常的不安,后来就不用游云瓌带领,自己急匆匆的找了过去。仍旧是那个树林,仍旧有那个破庙,空气里似乎还有着一丝尚未消失殆尽的血腥味;梅仪似乎是紧张,又似乎兴奋,睁大着眼睛,手脚微微发颤的,走近了破庙。
庙门半掩着,梅仪毫不犹豫的,一手将门推开。
门一被推开,“蓬”的一声大响,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迎面袭来,游云瓌在梅仪身边,见状连忙把她往边上一推,同时出掌击过去,漫天掌影刚把那团东西击落,斜地里忽然又飞出一张大网,朝着梅仪网去,游云瓌搭救不及,眼看着梅仪被网住拖倒,朝外面拖去。
游云瓌拔剑跃步,欲去救梅仪,庙中却又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飞来,紧接着几个黑衣蒙面人跳出,挥刀直劈而来,游云瓌脚步飞快错开,竟然就避开了那团袭击而来的东西,紧接着挥剑一刺,刺中了一个人的手臂,那几个蒙面人虽然早知道他武功极高,但没想到他出手如此之快,都吃了一惊。
游云瓌占尽先机,不肯怠慢,脚底下施展开轻功“浮光掠影”,手中长剑有如蛟龙,怒刺而出,几招内便将那几个人刺伤,纵身去追赶梅仪。
梅仪已经被两个蒙面人拖出了十几丈远,那两个人似乎忌惮她的武功,不敢停下来捆绑她,只是拼命的用网拖住她飞跑,梅仪受痛惨叫,游云瓌不由大怒,喝道:“再不放手让你们死无全尸!”说罢疾步赶上,长剑一伸,已经到了一人脑后!
那人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来得如此之快,真是大惊失色,连忙撒手,朝前狂奔,另一人见同伴逃开,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手,也不敢迟疑,放开手中的网,朝树林中逃去。
游云瓌不便恋战,连忙去救梅仪,好在那张网只是张普通的渔网,毫不费力的就把她救出来了,可是她身上衣服已被划破,脸颊、手臂也都已经被擦伤,脸色更因惊恐过度而变得惨白无比。
游云瓌安慰她道:“不要紧,他们都被打跑了。”
梅仪抓住他焦急的说:“我的孩子是不是被他们抢走了?快去救孩子,快!”
游云瓌说道:“孩子没有被抢走,我们继续找吧。”
梅仪大松一口气,赶紧要去寻找,走了几步,恰见有一个年老的樵夫走进来,看见两人,似乎有些吃惊,自语道:“又来了,又出什么事情了?”
听者有心,游云瓌连忙施礼道:“请问老人家,是不是见过这位姑娘?之前这里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情?”
老者看了看梅仪,说道:“大概是五天前,老汉经过这里,看见这个姑娘在这里跟几个大男人打得你死我活的,后来这姑娘抱着孩子晕倒了,我去村里找人来清理的时候,她却不见了。”
游云瓌心中一跳,拉住激动的梅仪,问道:“那个孩子呢?”
老者说:“那孩子的尸体被人扔到了乱葬岗,老汉看不过去,已经把他埋葬了。”
梅仪忽然怒吼道:“你敢胡说,你敢害我的孩子,我杀了你!”说着就要扑上去撕打。
游云瓌死死拉住她,继续问道:“老人家请不要怪罪,她受打击太大,已经甚至不清。你能不能带我们过去看看?”
老者同情的看着梅仪,说:“真是造孽啊,二位请跟我来。”
游云瓌拉着对自己拳打脚踢、使劲挣扎的梅仪,跟着那老者出了树林,往西走了半里路,果然到了一处乱葬岗,但见枯黄的野草丛生,一只乌鸦在远处光秃秃的树干上嘶叫,说不出的凄凉与萧索阴森。
老者指着一处小小的土堆说道:“孩子就埋在这里。”
梅仪停止了挣扎,死死瞪着那个土堆,忽然从嘴里发出了一声野兽似的哀号,接着双腿一软,扑倒下去,游云瓌正要去拉她,忽然见她双手交替,开始疯狂的挖掘那个土堆!
两个人连忙合力把她拽起来,游云瓌问道:“你要做什么!”
梅仪疯狂的挣扎着,叫道:“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你们走开!滚开!”她用力太大,那老者抓不住她,竟然被她推出好远,游云瓌无奈,出手点住了她的晕穴,梅仪身体一软,倒在了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