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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旧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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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熙二年春,我军与金兵战于淮水,老衲正从普陀山回寺。”惠月眉心轻轻一抖,慢慢的说:“途径凤阳,兵荒马乱,黎民逃散,田园荒芜,那日晚上,借宿一座荒庙中。正在右厢房打坐,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不就停在了殿中,有人用不大熟练的官话说;‘好了,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地了’,接着一个人问:‘兄弟还支持得住吗?’,第一个人回答道:‘小弟还好,大哥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被人看见,便要说你里通敌国了。’,第二人说:‘兄弟身受重伤,做兄长的怎可弃而不顾!’老衲越听这声音越觉得熟悉,而另一个人却应该是个金国人,虽说出家人不可偷听人言,还是忍不住侧耳倾听。”
稍微停顿之后,惠月继续道:“那金国人又说:‘大哥,你不如带了嫂子到我那里去吧,你救了我,狼主一定会好好谢你,博个封妻荫子,却强似在这武林中于那些人厮混!’,那第二个人说:‘兄弟此言差矣,想我梅英洛生为大宋朝人,怎可去金国做官?兄弟此话休要再提起!’原来这人竟然是梅英洛!老衲心中惊疑不止,只听那金国人说:‘大哥,你此番救我,被你那宋朝中人知道,却如何是好?’梅英洛说:‘我自有主张,兄弟好多了吧?大哥先把你送回去。’‘偏劳大哥了’‘兄弟说哪里话?’之后两人便离开了,老衲忍不住悄悄跟随了一段路,那梅英洛扶着一个金国将官,果然是往金国的营地而去。第二日老衲来到我朝军队营地,听说我军惨败,死伤惨重。却原来是梅英洛于那金国将官暗中勾结,设下圈套,谎报军情,诱我军前去偷袭,结果反而被敌军大败,士兵死者十之八九,多亏众人拼死保住了主帅,又将金军副帅完颜铁木扎击伤,谁知却被梅英洛救走。后来又听说梅英洛秘密回家,不久即收到一封金国来信,却是那金国副帅完颜铁木扎劝他立即往金国接收官爵,此信被人所截获,武林中人震怒异常,发动英雄贴缉捕梅英洛。”
惠空大师接着道:“那封书信乃是被泰阳吴掌门手下意外所截,现在正在这木匣中。”说着接过小沙弥手中的木匣子打开,取出一个泛黄的羊皮信封来,递给凌风。凌风取出那封羊皮信,只见上面写道:“兄弟在上:今日闻中原武林对兄长倍加诬蔑,小弟甚为不安,兄长搭救之恩,小第已禀报狼主陛下,陛下已赐封兄长为骠骑将军,镇守巢胡,令小弟特派心腹黄金奴、铁林来接兄长及大嫂,望兄长速速启程,小弟当备酒开封,为兄长接风洗尘!此上,弟完颜铁木扎顿首百拜!”
凌风不觉叹道:“原来如此啊。”
惠明匆匆进来,道:“禀掌门师兄,适才去藏经阁看了,那本《圣婴宝鉴》封条依然完整,签字图章一个不少。”
惠空双掌合十,道:“那《圣婴宝鉴》五十一年前被蟠龙送回,被掌门师祖封于藏经阁秘室,上有当时四位长老的签名及图章;之后历任掌门或大长老更替,都会贴上新的封条,要偷看此书,必须打开封条。”
惠月眉心又是轻轻一跳,低声道:“阿弥陀佛!”
凌风道:“多谢各位大师,晚辈再到别处查访去!”
“淳熙二年四月初五,我与梅英洛战于洞庭之滨。我们虽然神交已久,但那次却是第一次相见;第一次,便是兵刃相见。”凌云微微叹了一声,说:“梅英洛相交朋友满天下,无论谁与他交手,都难免存在顾虑,于是泰阳吴掌门亲自来找我。为了公平,不准外人围观或是评判,只有我俩人在场。梅英洛武功真的不错,我们战了一上午,并未分出胜负,反而在比试中生出惺惺相惜之意来,相见恨晚。中午时分,我们相约到附近小店中痛饮。午后继续比试,我心中已经决定如再战完三百回合,仍未分能出胜负的话,则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他减轻罪名。不想他却在第二百六十四招露出破绽,被我刺中了左胸!之后不知为何便是力不从心,到得底二百九十一招时,竟又中了一剑,倒地身亡。”
凌云用手指轻轻挡住了双眼,过了一会,才说:“之后不久,梅夫人关啸虹赶来,悲愤交加,我本不欲动手,然而‘七斩四绝’之势实在惊人,不得不还手招架,她为夫报仇心切,出手毫不留情,却也因悲哀愤怒而过于激动,难免不露破绽,被我用剑划破手臂,不久也是身亡。我心中难免怀疑,回来见众人时便问原因,才知道有人在我的剑上淬了剧毒,可使中毒之人力尽气绝而死;此举虽然有失公平,然而群情激愤,就算有人用毒药暗算梅英洛,恐怕众人也会抚掌称快。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作了一个工具而已,从此对武林中事不免也是心灰意冷,于是带着你们母子回到王屋山,专心修炼。”
夏天已经过去,但秋老虎依然肆虐,天空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当空而照,行人们汗流浃背,风尘满面,免不了扎堆于酒肆茶馆,开怀畅饮,高谈阔论。
凌风告别父母,离开王屋,径直往巢湖而来。半途中便在酒店中知道:青真人在去蟠龙之前,遭受八名剑客围攻,且那些人对雁荡剑法一招一式极为熟悉,青真人深陷险境,危难之际幸亏紫灵找出对方破绽,方才击退敌人。另外,武林中不断有人失踪,男女兼有,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凌风心中猜想这定是云中仙的那些人所为,可是人海茫茫,却到哪里去找去?
这日到得新蔡一带,凌风正在路边小憩,忽望见远远一个人昂然而来,看见他时,似乎微微一惊;却强做镇定,在旁边的桌子坐下来,要了些酒水,慢慢的吃喝。
凌风不动声色,却忍不住暗暗打量那人,只见他中等偏瘦身材,面色黧黑,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塌鼻阔嘴,手指粗大有力,紧紧抓着一把黑色短刀;神态间似乎有些不自在,时不时的瞟一眼过来。凌风心中料想这人必有蹊跷,便慢慢等他吃喝完了,付账离开,才远远跟了上去。
那人偶尔回头,看见被人跟踪,不免有些惊惶失措,越走越快;凌风也不着急,仍是不紧不慢的跟着,那人不知是忌惮凌风的武功,还是另有隐情,也不敢有所举动,最终忍不住弹身而起,转过一座山头,竟然消失不见。
凌风心想那些人迟早也回来找自己的麻烦,因此也没必要再去四处追寻,索性等着他们出现便是。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关啸天,询问一下当年的案子,心念一定,便大步往巢湖而去。
不久天色已晚,凌风寻了一个客栈住下来,第二日清早,刚在结账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二楼楼梯走下几个人来。
第一个人五十多岁年纪,长得很是清瘦,鬓边长须已有银灰色,可是眼睛还是炯炯有神,脚步也是异常稳健。接下来的竟然是关月雪关月烟兄妹,跟在最后面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尽管五官不是很出色,却是身材健壮高大,眉目间有一种狂傲的神色,颇有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关家兄妹都看见了凌风,同时吃了一惊,一齐望向那个年长之人,那人也把目光转了过来,顿时脸色一变,好似已经认出了他。
凌风见关家兄妹面貌与这人极为相像,知道他定然就是以“七斩四绝”闻名江湖的关啸天,心中大呼巧合,躬下身来作揖道:“晚辈凌风见过关前辈。”
关啸天还没有说话,最后那个少年却已经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大叫道:“什么!你就是凌云的儿子!”
这个少年口气不善,凌风微微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点头说:“正是在下。”
那少年忽然拔出剑来,不由分说腾身就冲过来,凌风纵身退出几步,问道:“阁下何人?”
少年大声道:“姓凌的听好了!本少爷姓梅名越,正是找你报杀父之仇!”剑一甩,刷的刺过来,凌风讶然道:“原来你就是梅英洛的那个儿子。。。”说话间,梅越的剑已经刺到,客栈中已再无躲避之处,凌风脚尖一点,退到了门外。
关啸天叫道:“梅越住手!”
梅越却恍如未闻,剑似雨点般只顾攻去,挑刺腾挪,剑剑杀气腾腾,直奔要害。凌风却不还手,只是躲避。
关啸天看了一会儿,便知梅越并非对手,又叫道:“梅越,你不是对手,快快退下!”
梅越哼了一声,说:“本少爷才不怕他!”
凌风看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心中一笑,拔出剑来,但见剑走灵蛇,坡游雪滑;身若巧燕,左掠右翔,翩翩飞翔,若隐若现,看得梅越眼花缭乱,正不知从何下手,那剑已经突破幻网,直朝心房刺来,不由得大惊失色。
正在此时,只听关啸天喝道:“梅越退后!”,身形乍起,转眼间就到了梅越身前,轻轻一拉,便将他拉到了一边,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却已经抓住了凌风的右腕,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凌风但觉手腕被制,无法动弹,不由得暗暗吃惊,“七斩四绝手”果然名不虚传!
关啸天放了手,不动声色的说:“好功夫!”
凌风收回剑来,抱拳道:“前辈承让!”
梅越惊魂未定,大叫道:“舅舅何必跟他客气!直接杀了他替我爹爹报仇就是!”
关啸天转头道:“不得无理!”然后对凌风说:“梅越年少气盛,少侠切勿怪罪”
凌风笑了一笑,说:“关前辈言重了。其实晚辈正要前去拜见关前辈,不想在此相遇。”
关啸天说:“不知少侠有何见教?”
凌风说:“不敢,晚辈只是想请教一下梅大侠之案。”
关啸天眉尖微微一动,说:“哦?”
凌风看着他,说:“晚辈自从下山以来,便遇到了很多奇案,种种件件皆指向当年梅大侠的案子,晚辈心怀疑窦,已特意前往少林询问,并从家父口中得知不少疑点,家父对当年之事也是颇为怀疑,特让晚辈前来求教。”
梅越在一边叫道:“少来这一套!不管你怎么说,也休想让本少爷饶你们狗命!”
关啸天沉下脸来,低声喝道:“休得无理!”然后对凌风说:“只怕要让少侠失望而归了。关某所知并不比令尊多,而且关某年老力衰,有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少侠还是请回吧。”
凌风一怔,说:“前辈。。。”
关啸天摆摆手,转身离开,关家兄妹也随之而去。
凌风忍不住说:“前辈对此中隐情,定然知晓,为何不肯赐教?莫非明知事实,却要替谁隐瞒?”关啸天身体一滞,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凌风以为他要改变主意,心中暗喜,谁知他只是停了一停,马上就大步向前走去。
梅越重重哼了一声,说;“凌风,你可敢跟我决一死战?”
凌风笑道:“随时奉陪!”
梅越满怀怨毒的说:“一个月后巢湖边不见不散!到时本少爷定要取你狗头为爹爹报仇!”
凌风说:“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梅越哼了一声,扭头追上前去。
凌风看着关啸天远去,心中苦笑一下,料知就算自己死缠烂打追上去,也未必能得到什么消息,不如另去寻找知情人,于是扭头朝高邮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