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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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器身内的泠星循着泠凊的目光看过去：“伤你的人就是他吗？”
泠凊调整了一下化成耳麦形态挂在耳边的“器”，怔怔地看了神情复杂的顾宁几眼，才用意念回话：“恩，不过这次就这样吧。”
毕竟不会再有下次了，不仅是因为实力的提升，而是她通过这件事终于发现顾宁已经完全不是记忆里的那副模样了。
所以不会再有哪怕一点点侥幸了。
可是泠星并不知道泠凊的心思，本来温柔的语气难得强硬起来：“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总应该有人告诉他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哪怕是用一些暴力性的手段。”
说完，泠星顿了顿，又道：“如果他曾经是你的朋友，那么你就更应该打醒他。”
泠凊眼眸微动，合上眼帘，浓密的睫毛隔绝了顾宁的目光。她慢慢地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透出五分无奈五分悲哀，却十分坚决。
她吐出一个字：“恩。”声音轻而有力。
泠凊抬头看向在人群外围的顾詟：“顾先生。”
人们随着泠凊的出声看向了顾詟，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件，预见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全场居然迎来了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顾宁也意识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顾詟应声，眼神如有形一般射向泠凊，泠凊若无其事的继续开口：“我向你提出决斗请求。”
尽管预料到这事情的发展，人群还是微微沸腾了一会。
查尔斯有些担心地走到泠凊身边：“虽然你实力突然涨到了顾詟统一等级，但是你实力还不稳固，顾詟的经验也强过你，你…还是小心点。”
修斯也朝这边投来关心地眼神。
泠凊安抚了查尔斯，朝修斯点点头示意没事，视线重新回到顾詟身上。
顾詟也没有犹豫，爽快地应下了决斗的请求。
“可以，你要赌什么？”
按照江朝的习俗，决斗是有赌注的。
“如果我赢了，我要求你严厉管教顾宁。反之，我把这件‘器’给你。”
顾詟扫了一眼顾宁，答应了这个条件。
顾宁读懂了顾詟那个眼神里的信息，当场懵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宾客们让开了一个大大的圈子留给二人决斗用。
人们颇有些激动的议论着，难得能看到白级器师之间的对决，不过言论似乎是一边倒的样子倒向了顾詟。
尽管有实力高强的泠星在，燮羽仍不免有些担忧，问站在一旁的查尔斯：“你觉得哪边会赢？”
查尔斯也是面带忧色：“两人的等级相差无几，只是顾詟作为明城第一高手，经验肯定比泠凊要丰富得多。”
见查尔斯这么分析，燮羽内心又安稳不少。毕竟以泠星等级来看，实战经验绝对要比顾詟更为丰富。
决斗悄然打响。
顾詟召唤出他的“器”，一柄魂器级的大剑，毫不犹豫地朝泠凊斩来，剑身上带着淡淡的电光，隐隐可闻破风之声。
眼看大剑即将击中泠凊，泠凊周身出现一层屏障，与先前隔绝众人的屏障一般无二，轻松地挡下这一次攻击。
差点出手搭救的燮羽和查尔斯松了一口气。
剑身的电光与屏障相撞，迸发出闪亮的光芒，光芒中突然冲出大股由灵丝组成的绳索，向顾詟握剑的手绕去。
顾詟果断收手挥剑劈开灵丝，而真正的攻击悄无声息地在成片的灵丝间出现。
一道裹挟着王器级“器”威压的音波准确地击中大剑，剑身上跳跃的电光瞬间偃旗息鼓，大剑剧烈的震颤起来，脱手而出，灵丝顺势缠住了顾詟的手臂。
白级器师水平操控的灵丝可不如之前那样好挣脱了。
胜负已分。
只用了一击，便分出了胜负。
在一击的时间内，泠凊就能抓住大剑略微迟缓的弱点，灵丝佯攻，声波震击得手。
这样的结果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甚至对泠凊产生了一点点敬畏。
毫无疑问的，明城第一高手这一名号将转手泠凊，而顾詟乃至顾家的名声威望都会一落千丈。
宴会以这样一件足以震动整个明城的事情结束。
修斯看着顾詟带着如行尸走肉的顾宁离开，终于是悠悠地叹了一声。
“如果当年我没有让步，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
顾宁的脑子从泠凊获胜的那一刻起就打成了一团浆糊。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脑海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顾詟决斗前的那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泠凊对自己的疏离与愤怒，自己的每一次任性的报复……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一个平淡无奇的街道。
顾宁记得那一天他偷偷走到顾詟的房间里，看到了母亲生前的照片，却刚好撞见归来的顾詟。
顾宁永远记得顾詟看他的那个眼神，他直到后来才慢慢读懂那个眼神里的厌恶与疏离。
他记得当时顾詟只是用冰冷的语气，说了一句话：“滚出去，以后不准再来我的房间。”
然后顾宁哭着跑了出去，而顾詟只是若无其事地把门重重地合上了，仿佛哭着跑开的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他哭着跑啊跑，跑到了街道上，不小心被微微不平的路面绊倒，哭声骤然停了一下。他摸着头上磕出来的包，反倒一下子哭不出来了。
一阵更加软绵的哭声传入小顾宁的耳朵，他循着哭声看到了一个蜷缩在街边哭的小女孩，眼泪将脸边的头发糊成一团，但即便这样看上去也是十分的可爱。
顾宁想到了大哥教他的——要懂得保护安慰女孩子，于是他也没管摔地上脏兮兮的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朝女孩子走过去，尽可能的把自己刚哭过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请问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女孩子把头从膝盖里拿出来，眼睛透过朦胧的泪水看到了一个稚气的脸，脸上脏兮兮的，眼眶也红红的，很明显刚刚哭过。
女孩子也没管这些，有人来关心她，她就把自己的伤心事一股脑掏出来说了：“爸爸妈妈去……去拜访朋友，快一年了……还没回来，也没有……消息，别的大人都说……爸爸妈妈不要我和哥哥了，还有人说爸爸妈妈……说不定……死在外面了……呜呜……就连哥哥……哥哥也这么说……呜呜。”
女孩子边哭边说，说的断断续续，顾宁也大概听懂了是怎么个回事。虽然故事跟自己不大一样，但心情总归差不多，心里突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眼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他想起了大哥说的话——在女孩子面前可不能掉眼泪，又强行把眼泪按了回去，跟女孩子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妈妈因为生我难产死掉了，我体质虚弱无法修炼“器”之力，爸爸也不喜欢我。但和我比起来，你幸运多了！你还不能确定你的爸爸妈妈到底怎么样了啊，你一定要相信爸爸妈妈会回来，不要管别人怎么想。你看我都不难过，你也要振作起来，要不然你爸爸妈妈回来看到你哭成这样，要心疼的。”
女孩子看着好像刚哭过似乎又要哭出来的顾宁努力地在安慰自己，突然有点想笑，但心里的阴霾突然也散了一大半，肉肉的小手擦掉眼泪：“好！我听你的，我一定会等到爸爸妈妈回来的！”
顾宁远远看到了寻出来的家仆，准备跟女孩子道别：“我叫顾宁，你叫什么名字？”
“泠凊。”女孩子用软绵绵的声音回答。
家仆看到了顾宁，松了一口气，过来带他回去。顾宁跟着家仆往家里走，回头看到泠凊向他挥手，午后和煦的阳光流淌在她的脸上，睫毛上未干的泪珠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真是漂亮的女孩子啊。顾宁这样想。
醒了之后的顾宁一直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他想到了离开拍卖会之前，泠凊对他说的话：“我一直记得那天遇到的你。”
可是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呢？
他只记得自己在顾詟的冷眼里变得越来越扭曲，在最开始由大哥教导的那几年里，他还能把那个扭曲的自己深深地藏在心里。
后来大哥忙于学习家族事务，没有时间教导自己，只有按规矩办事的家仆在身边，他没了获取亲情的渠道，内心的恶终于是抑制不住了。
再后来似乎是顾詟良心发现，似乎想把之前所有缺失的父爱都补回来，突然对顾宁好的无边无际。
可是那个时候的顾宁已经不再是那个每天渴望父亲关爱的小孩子了，顾宁开始报复性地故意做一些会惹怒顾詟的事情，没想到顾詟不但不生气反倒处处袒护他。
顾宁窝在房间里哭了一个晚上，之后变本加厉地做一个坏人，然后看顾詟因为愧疚而不断为自己擦屁股，看着顾詟明城第一高手的名号被歪曲成明城第一恶人，心里竟然有种扭曲的快感。
顾宁开始恐惧，因为他发现自己停不下来了。
再后来，他又遇到了泠凊，他希望当年那个女孩子能够救赎他。
而当他远远地看到了泠凊的眼神的时候，他绝望了。
那是跟当年顾詟一样的眼神，带着一种厌恶和疏离，轻描淡写地把自己打下了地狱。
尽管他知道那不是她的错。
但是希望有多大，绝望就有多大。
顾宁从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完了，而且无药可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