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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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炽热的阳光依旧吞吐着热浪，时光并不会随着灾难的到来而给人们多留些喘息的时间。
夔巳无处可去，本准备暂时借住在燮羽家中，听了两人的任务决定一路跟随，而燮羽也不想跟穿越伙伴分开便答应了夔巳的请求。
两人次日出发前往最近的城镇枢纽，狼烟点起来了，接下来就是充当斥候的两人传去战争的消息。
战争悄无声息地打响了，然而两人一路上匆忙却祥和，一如既往，让燮羽几乎产生了错觉——战争开始了吗？
然而远处依稀可见的狼烟突兀地闯进后方祥和的画面中，催促着燮羽本来就焦虑的心。
这还是燮羽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心情，像是有人拿着鞭子不停地催他向前，然而仔细想想却又找不出确切的因素。大概是战争这个命题过于庞大，别说燮羽这种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人，就算是夔巳也对这个概念缺少印象。
一只手在燮羽眼前扫了扫，泠凊轻轻地笑了笑，带着些安慰的语气：“好了别多想，相信他们，我们只要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把消息送到就好。”
她说着，又远远地望了一眼远处的狼烟：“毕竟八百年前我们人类已经战胜过他们一次了，书上都写过……”
江朝的始皇帝在近八百年前率领人类部族将强大危险的其他种族封印到四海之外，建立了江朝。但是始皇帝的实力据说超越了器圣的等级，才堪堪将凶兽们封印在江朝疆域之外，而没有能将他们斩杀。
尽管这一波来的是些虾兵蟹将，但守城人的实力比起当年始皇帝的军队来也同样不值一提，下一波进犯的凶兽实力依旧是个未知数，万一……
万一。
泠凊闭眼深吸了口气，知道不能再细想。
“继续赶路吧，加快速度，午前能到。”夔巳冷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胡思乱想。说了几天话之后，夔巳已经能够顺畅的说话了，只是话依旧很少。
而且上路之后燮羽才发现夔巳认路的能力很不一般，只看了一边地图就能精准地找到方向，甚至比熟悉路线的泠凊反应还要快上几分，不知道以前是不是专门野外生存过。
真如夔巳说的那样，三个人微微加快了一点速度，在午前赶到了枢纽城市，按照程序见到了城主，传达了异常兽潮这一消息。
城主看到狼烟早已经整顿好了军队正准备派遣将领出发，听完燮羽带来的消息，表情又凝重了几分，又问了些关于这一波兽潮的具体情况，沉吟片刻：“我们马上派援军过去，如果真像猜测的那样，恐怕……我们这些军队远远是不够的。帕克，派遣传令兵向王城传递消息！”
议事厅门口的一位士兵应声而出，领命疾步消失在了视线里。
看到城主能够重视这次异变，燮羽也着实松了一口气，算是顺利完成了任务，之后的事情就由这些大人物们来决定了，他们只需要赶赴前线战场为守护家园献出一份力量。
燮羽三人跟城主道别，正走到门口，一名士兵急匆匆地闯入议事厅：“报…报告城主，‘荔河老人’被…被杀害了！尸体倒在家门口，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就像…被凌迟而死。”
议事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泠凊也顿住了脚步，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那位传令兵。那位士兵的脸上也同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似乎是被血腥的现场惊吓，面色还有些发白。他确认事实般地，又把嘴里的话重新念叨了一遍：“‘荔河老人’的尸体上没有一块肉是好的，像是狠狠用鞭子剜下了肉来，血沿着荔河水飘了好远……”
燮羽慢一拍地才从脑子里找到了相关的记忆残片。
江朝诞生了不少强者，而强者们大多都不受世间规矩束缚，甚至有些人性格诡异，他们有的坐镇一方，有的云游四方，而其中“荔河老人”不一定是名声最大的，但一定是其中名声最好的。
“荔河老人”苦于修行，同一般天才不太相同，他一心苦修，在中年时迈入了器圣的门槛，最后达到了青级器圣的高度。尽管“器”只是一柄浇花水壶，但却能摇动江海，二十年前‘云顶之战’中一战成名，坐拥云顶第八的名号。
他晚年居于荔河之畔，为荔河边上这座枢纽城市里的青年们解答修行上的困惑，更为这位强者增添了不少美名，荔城的青年们几乎都是他的弟子，也无怪乎大家反应如此剧烈。
一代英雄，善名远扬，却不明不白地被杀害，而且遭受了凌迟之苦……
等等！燮羽蓦地抬头，对上了泠凊的眼睛，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荔河老人”的伤口，跟饕餮的极其相似，行凶者都极为强大，而且行为暴虐，说不定是同一人！
想想泠星之前推断出的行凶者实力——至少在黑级器圣之上，这几乎是“器”之力的终点了，在燮羽的认知里有这个实力的只有云顶榜首的“寂灭刀”，可是这明显不是刀伤！
到底是哪里来的隐士强者，又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南边一团乌云正在聚拢，遮蔽了大半的天空。
书房的门被毫不客气的打开，厚重的门扉撞到两边的墙壁上发出强烈的响动，昭示着来人的愤怒。
一个黑发青年面沉似水，茶色的瞳孔里似有火光，他一拳砸在宽大的书桌上，咬牙问道：“百年没有异动的不动海出现了海妖进犯，无涯峡谷出现了异常的大群飞兽，北边也传来了地震，南边暂时还没有消息。还有云顶榜上的人一个个接着报丧，这些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坐在书桌前的金发少年仿佛这时才发现来人，缓缓合上手里拿倒了的书，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对啊，我早就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大□□周的结界大概会在一个星期之内完全崩坏。”
说完，他又像长辈一样伸出手给黑发青年顺了顺毛，被对方气恼地打开：“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明明可以尽早提醒我去加固结界，明明可以阻止灾难的发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发青年被打了手，也并不生气，他拢了拢及肩的头发，把食指竖到嘴前，做了一个息声的手势：“提前加固了不就打草惊蛇了嘛，终于等到他出手了，我可不想再等个几百年。”
他说完顿了顿，语气突然一改轻浮，变得沉稳起来：“这是没办法的事，牺牲一部分总比全军覆没要好。你也做了几年皇帝了，这点轻重还是分得清的吧。”
这位黑发青年正是江朝年轻的皇帝，泠阳。
泠阳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会：“我知道，我只是…担心姐姐，希望那个人不要辱没了他的名号。”他收回了锤在桌上的手，附身盯着眼前的金发青年：“也希望你的计划不要出了漏子，我把整个人类种族的未来都压到了你身上，一步都不能走错，圣国师大人。”
圣国师凭空摸出一枚硬币一样的徽章，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以始皇帝的名号起誓。”
泠阳转头离开了书房。
圣国师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徽章，按在心口，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
“我绝对不会让他这样毁掉你努力建立的世界的。”
滴答、滴答——
细小的雨滴开始从团聚的乌云中散落，隐隐有变大的趋势。
残破的城门堪堪修补完成，上面刀砍斧凿的痕迹触目惊心，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城门上点起了火把，却依旧照不到未知的远处，幽深的视野尽头，凶残的毒虫们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可怖的巨口。
顾安按剑站在城门上，眺望着远处，神情凝重。潮湿沉闷的晚风吹动着他的鬓发，他擦拭掉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按着剑的手慢慢地握紧了。
方才晴朗的天空突然聚集起黑云并不是寻常的事件，他大概能猜到，结界那头有什么大家伙出来了。
他方才已经下令让一小部分士兵护卫非战斗人员后撤，这座昔日喧喧嚷嚷的城市如今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和准备浴血奋战的战士们。
他只希望能够拖得足够的久，拖到顾宁他们抵达安全的地方，拖到燮羽搬救兵来，那他也算是完成了父亲托负的遗愿。
他不怕死，他只怕死的太快，保护不了他爱的人们。
“城主！”前方有斥候急忙赶回来，“虫潮！来了！”
顾安抬眼看去，黑暗深处隐约闪动着诡异的磷火，能引起这种异象的只有王级凶兽——鬼面蝶。
“传令下去——”顾安提起了自己的大剑，“准备迎敌！”
积蓄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而城中的灯火飘摇却不灭。
顾宁被管家押着上了撤退的大马车，管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急败坏：“小少爷你就安分点吧，都这时候了，别给大家添乱了！”
顾宁被绳子捆上了，手脚都动弹不得，可是依旧在死命挣扎，听到这话，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只是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几乎要被麻绳勒出血来。
是了，他这个样子，不信又如何悲痛又如何，就算是强行留下来，父亲也不会再活过来了，还会给大哥带去诸多麻烦。
废物应该要有废物的自觉。
可他是顾家的小少爷，父亲是这座城的守护神，大哥也是独当一面的俊杰，他们都为了保护这座城市在拼命奋战，甚至牺牲，他却跟着妇孺们离开。
他恨，可是却不知道何处安放恨意，最后开始轻车熟路地恨起自己来。
他觉得自己是个身负万重罪的罪人，却找不到赎罪的道路，他本想冲上战场以死谢罪，可这又何尝不是罪加一等呢？
坐在颠簸的大马车上，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被颠成两半了。
“小少爷小心！”管家急促地呼喊让顾宁回神。
紧接着轰隆隆突然一阵地动，随即是天旋地转的翻滚，顾宁突然被重重地甩出马车外，他在半空中看到了翻滚的马车，被甩出的人们，地面上巨大的裂缝，裂缝里冒出的巨口大虫，举起武器组织反击的士兵和惨叫奔逃的妇孺们。
豆大的雨滴打落在他的脸上，他闻到了鲜血混杂着泥土的气息。
他有些戏谑地想，他这样的恶人该不会如此草率地就死去了吧，他想着泠凊，想着顾詟，想着这算不算是畏罪潜逃啊。
然后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泠凊没留神突然滑了一下，燮羽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拉住：“下这么大雨赶山路得留神点。”
两人随着枢纽城市发出的援兵一起回明城，可是出发没多久就噼里啪啦下起了暴雨，军队的速度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就算取最近的道也得第二天才能到。
看着泠凊忧心忡忡的神色，燮羽握紧了她的手：“来得及的，来得及的。”
她轻轻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来得及的，除了这样相信，没有别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