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一般

9、分手

　　说是一周搬出周宅就是一周，莫宁煊下足了决心，但每次对着周迦都有点余心不忍。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周迦感觉到了什么，这几天跟夹着尾巴做人的狗一样，哈哈，原谅他这么形容周迦，但真的差不多，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他生气。

　　想一想跟周迦的情份，他委实下不去这个狠心。

　　他莫宁煊无父无母，孤儿院里凭自己本事讨护工们喜欢，背地里不知吃了多少闷亏，统共就得唐玄跟周迦两个好友。

　　唐玄就不说了，丫的心黑个透。

　　周迦……

　　他抓了把头发，心想今天横竖最后一天，又不是绝交，怎么也得把话说明白。

　　千不该亏不该，谁叫他喜欢沈炎那么个眼高于顶的极品呢？

　　恰巧了，今天戏杀青，照顾有酒会。

　　莫宁煊狠喝了几杯，趁着头脑发热，揽了周迦的肩膀：“迦儿，跟你说个事儿，正事儿。”

　　“嗯？”

　　“我想……你知道……哈哈……我这个月工钱还剩多少？”

　　“不知道。哥你要钱吗？多少？我这儿有。”

　　“不是。想着蹭你吃蹭你喝的，拿了工资，多少补偿你点儿。”

　　“没关系，我的就是你的，你尽管用。”

　　“乖……不过哥另有一重要的事儿得跟你说：哥得搬出去。”

　　没让周迦有机会开口，他继续说，“你瞧瞧我一直赖你那儿也不合适，我啥都不会，你还是伺候我吃伺候我喝，累着你。”

　　“哥……”

　　“我知道你不跟我计较这些，其实我也不计较，有个人赖着挺好的，”他指了指心口，“这儿把你当自己人，自己人知道不？”

　　周迦狠狠点了点头。

　　“不过哥最近恋爱了，处得挺好的，想多处处。他也这么觉得，我俩一合计，就想同个居啥的。哥这么大人了，说句不好听的，逢场作戏就跟家常便饭一样，以前觉得没啥，后来不是出了那事儿吗？这心里就老有块地方空的，时不时刮冷风，有个人能填填真挺好。哥这回挺认真，所以你也别失落，哥迟早也给你物色这么一个，人品相貎保准你挑不出错来。”

　　“哥，”周迦眼眶红红的，就好像惧怕多时的噩梦终于成真了，有点不可置信的恍惚。

　　莫宁煊不想就这个问题多做纠缠，说多了，他都不忍心搬了，因此揉了揉周迦的头，跟人划拳喝酒去了。

　　他成心避开周迦，周迦找他说了几次话都被他带过去了。跟人划拳喝了不少酒，喝到他这样的海量都头昏眼花。

　　最后是被周迦撑回去的。

　　出租车上他靠在周迦腿上，感觉周迦一下下温柔地给他梳着头发，依依不舍地拿脑袋蹭了蹭周迦的手。

　　“哥……”周迦的声音里带了哭音。

　　他心里真是酸极了，想不到周迦真那啥自己。

　　回到屋子，周迦气喘吁吁地把他放在沙发上，拧了湿毛巾给他擦脸擦身体，把睡衣换上，整个过程温柔又细心。

　　他放心地随周迦摆弄，酒醉是一方面，逃避是另一方面，反正最后是怎么被弄上、床的都不知道。

　　半夜一阵砰砰砰地敲门声把他吵醒了。

　　他脑袋剧痛，睁眼就看见周迦稚嫩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多年来的条件反射让他惊出一身冷汗，猛然揿起被子看看自己的睡衣又看看周迦的，才把提着的一颗心放下来。

　　砰砰砰！

　　不知道谁敲门，赶紧是要把这附近所有人都叫起来？

　　莫宁煊心里一火，跳下床就去开门，结果居然是沈炎。

　　沈炎一身名牌连体睡袍，短发精神抖擞地根根竖立，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把从他身上活活剜下一块肉来。

　　“怎么……”他才问出两个字就被沈炎一推。

　　沈炎三步作两步地走进主卧，下一瞬间就咆哮了出来：“莫宁你他妈做了什么？”

　　莫宁煊简直莫名其妙，醉酒的脑子又不好使，本着家丑不可外场的心态赶紧将房门关了，走进卧室。

　　然而他还没走进去，沈炎又跨了出来，眼神似淬着火：“你究竟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他还想揉揉脑袋，让这阵疼痛和眩晕过去，就被沈炎掐了领子。

　　沈炎一字一字跟要吃了他似的：“你们上过了？”

　　呵？

　　他都乐了！

　　赶紧沈炎三更半夜兴师动众地过来就为了这个？

　　他莫宁煊是风流，但不该碰的人从来不碰！

　　刚想反驳，卧室里却忽然冲出来一个人，正是周迦。

　　周迦上来便拉扯沈炎：“你放开我哥！”

　　沈炎见了他哪有好脸色，手猛地一甩跟甩牛皮糖似地把周迦重重向后推去。

　　周迦身后是电视柜。他大腿撞在柜角发出一声巨响，顿时疼得脸都变了。

　　“周迦！”他当然担心周迦，想过去察看周迦的伤势，但沈炎拼死拼活地攥着他衣领不放，脸上怒意更盛：“你们他妈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你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沈炎大概没想到他会发狠，居然愣了一下。

　　他趁着这一愣就挣开了沈炎的手，转过身察看周迦的伤：“没事吧？”

　　周迦摇了摇头，害怕地看了沈炎一眼，躲在他身后。

　　这情形跟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着头疼欲裂地看向沈炎。

　　沈炎的脸色比刚才更不好了，沉得能滴出水来：“莫宁！”

　　他皱了皱眉：“你别冲动，听我解释。”

　　“你们他妈都睡一起了，是不是想跟我说只是盖被子纯聊天？你觉得我会信，信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也有吃素的时候？”

　　呃……

　　莫宁煊简直想找块儿豆腐撞死，其实这人若不是周迦，打死他也不相信自己。他苦笑了一下：“还真就是这样。”

　　还真就是这样。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沈炎就更不信了。那张脸简直都有些纠曲了，盯着他，眼光能杀人一般：“我、我他妈真傻，傻到居然相信你！”

　　“沈炎……”

　　“别叫我！”沈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呼吸特别重，一下一下地能看见整个胸膛的震动，“我、我是有多瞎才……莫宁，你……”

　　你这么羞辱我，你于心何忍？

　　沈炎脸上的神情，真是复杂得可以，好似愤怒好似忍耐却偏偏带了那么点希翼。

　　他伸出手想够沈炎，被沈炎一巴掌拍开了。

　　“我们真的没什么。”要是这句话说上一万遍沈炎能相信，他绝对毫不犹豫说上一万遍，但此时此刻他跟周迦两个人衣衫不整同床而眠，再加上他往常的私生活极不检点，真的，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沈炎就更不可能相信了。

　　沈炎闭了闭眼，仿佛在逐渐把失控的情绪收拾好。

　　他看着心里就道糟，急忙道：“真的什么都没有，我都准备搬出去了……”

　　“搬？你的行李呢？”

　　行李？

　　这屋子里整整齐齐哪有半分要搬家的迹象？

　　“还没来得及收拾。我明天一大早就收拾的！”

　　沈炎冷哼了一声。

　　“真的！不信你问周迦！”他说着把周迦推出来。

　　周迦似乎很怕沈炎，不断地往他身后缩，连句像样的话都吐不出来。他看着周迦这个样子也就不勉强了：“沈炎我真喜欢你，你别疑神疑鬼的，我要是想跟你玩玩我连搬这个字都不会提出来……”

　　“我疑神疑鬼？”沈炎唇边一抹冷讽的笑容逐渐扩大，“莫宁你别他妈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撒泡尿照照，你整个人除了长得好了点有哪里值得我疑神疑鬼？我沈炎说要找个人你信不信分分钟队伍就能从市东排到市西还不带犹豫的？”

　　这话说得就伤人的心了。

　　“沈炎……”

　　“别他妈叫我，你也配！从今天起你给我记住，老子他妈是你老板，你累死累活拿了我的工资就得给我干活，从今以后我们没半毛钱关系，你别想着能从我这儿拿到半分好处！至于什么感情不感情，你、莫宁、今后别跟人说起咱们有过什么，这他妈屁都不算，在老子眼里跟个屁都不算，懂吗？”

　　沈炎血红着眼喷完这些话，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莫宁上前追了几步，看着沈炎周身那冷硬决绝的气势终究是没敢说上什么，直到沈炎坐上了自己的车，看着车后的尾灯消失在街角，他才转了个身吸了吸鼻子：这他妈是什么事儿！

　　而屋里的周迦正滑着手机，将前不久一张两人同床相拥而眠的照片在发送栏里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