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仁]追与逃》拿铁不加冰

18、18

　　幸村录制完节目之后又面对面地“嘱咐”了一番仁王要注意身体健康不要太挑食三餐要尽量规律等等等的唠叨的话语。
　　仁王听着听着总觉得有些微妙。
　　但他回想起来，又觉得好像过去就听过相似的话语。

　　什么时候呢？

　　……啊，不管是集训还是U17时去外面比赛，幸村其实都挺操心大家的。不仅仅是自己啊，还有同样也几乎是每次都会入选的真田和切原。
　　当部长就注定是劳碌命？
　　把这个词和幸村联系在一起完全是不搭边的呀。
　　但这个男人就是可以把“微笑着说些家长里短”这种事做的非常自然。

　　仁王想，原先听这些代表关心的话的时候，我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心情微妙啊。
　　果然还是……
　　感情作祟？

　　“噗哩，我知道了。”仁王应道。他语气微软，也带着笑意：“但是幸村啊，你明明知道有些习惯就算说了我也不会改的。”
　　“没错。”幸村弯了弯眉眼，“也没指望你改啊。至少，我说的话，雅治你从来都会认真听的吧？”

　　“……这是当然的啊。”

　　趁着川崎去和节目组的人寒暄，房间里只有仁王一个人上来收拾东西，幸村回过身把门给反锁以后就走到仁王的近前去。
　　眨了眨眼，仁王道：“妆还没卸，你……”
　　“我又不介意。”幸村道。他抬手揽住了仁王的肩背，感受了一下觉得穿增高鞋这种习惯真的不是很好。

　　索性就往前带了一步，幸村微微使力往前倾。
　　被带的后仰着跌坐在酒店的床上的仁王在男人逼近的时候睫毛微颤，他半合上眼睑，感受着另一个人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

　　亲吻也不是陌生的事了。

　　仁王自己也弄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还没能给幸村一个明确的答复，却能很轻易就接受“和幸村接吻”这个事实。
　　真要说起来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吧？
　　就好像两个人用很暧昧的方式相处着，关系之间的界限已经都模糊了。

　　可那样也不错。

　　因为喜欢啊。
　　如果不喜欢，是不会因为这种交换气息的亲密而感到……心跳加速的吧？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对，“啊，我真的喜欢幸村啊”这件事感到笃定了。

　　也没办法啊。
　　被幸村这样的人喜欢着……
　　又真的有可能不心动吗？

　　结束了这个吻之后，幸村撑起身体坐在了床沿，他含笑抬起手擦过了自己的唇：“口红？”
　　“都说了没卸妆了啊。”仁王无奈也坐了起来。
　　“你用的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味道有点奇怪。”幸村道。
　　“……不知道，化妆的东西当然是化妆师准备。”仁王道，“噗哩，你这样若无其事和我讨论化妆品，很可怕诶。”

　　“你每次都用‘可怕’来形容我，也没见你真的害怕一次。”幸村好笑道。

　　仁王便耸了耸肩：“我主要是觉得，和你‘讨论化妆品’这件事本身很可怕。”

　　当天晚上仁王回公司继续琢磨剧本，而幸村则是回了神奈川。
　　在幸村重新飞德国之前他们没有再见面，而再之后，仁王就正式进了剧组。
　　他和幸村的联络倒是没有断过，偶尔的电话和时常的Skype互动，即使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每天也能聊个一两句。

　　仁王捏着自己的手机想，所以他现在和幸村的相处方式和恋爱到底还有什么差别？

　　大概就……
　　只是差了那一句话吧。

　　或许还有。
　　仁王想，也许对于正常的恋爱关系来说，几个月见不了一面是很难熬的。可自己的话，反而有些享受两个人这种既近又远的关系？
　　太靠近，果然还是会害怕的吧。

　　幸村也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才会给自己那么长的缓冲时间的吗？

　　谁知道呢？
　　真的在意的话……
　　以后有机会问问就好。

　　*****

　　真人秀是四月底开始拍摄的，正式放送则是在五月。电视剧也是五月开始拍摄，按照一贯的作风边拍边播，正式放送的时间同样也是五月。
　　仁王心算了一下，真人秀和电视剧都是一季的时间，拍摄完成差不多是在八月中旬，刚好自己可以空出时间去美网观赛。当然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工作，毕竟不管是真人秀还是电视剧都有相关的宣传通告。可把其他的日程空出来，要跟完整个美网赛程看起来也并不是很难。

　　毕竟年初拍摄的电影原本定下的档期是十月，但导演有让电影在圣诞节上映的愿望。总之八九月是绝对不会有电影相关的宣传活动了。

　　唯一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八月底九月初的时间段，真人秀和综艺都刚刚播完，大概会有不少记者跟拍。
　　可去看比赛而已，有什么爆点吗？

　　不管在美国德国还是日本，网球都不算是非常热门的运动。因此尽管美网是四大满贯之一，但想要买票也并不是那么难。
　　仁王懒得玩惊喜不惊喜的把戏，他觉得另一个主角是幸村的话，说不定“惊喜”会变成自己的惊吓。
　　因此他直接和幸村说，我去看你比赛吧。

　　什么时候？
　　美网啊。
　　跟赛吗？
　　对。所以你就顺便替我把票也一起解决了吧？

　　幸村无奈笑：“那你干脆拿工作人员证在内场看比赛算了。”
　　“我无所谓啊。”仁王也笑。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幸村道，“我有赞助商席位，你要不要去赞助商看台？”

　　“……太高调了吧？”

　　“有什么高调的。”幸村慢条斯理道，“最多算是打上了我的标签了，仁王君？”

　　仁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想，被幸村叫“仁王君”，怎么比被喊“雅治”还让人受不了？

　　最后仁王觉得把这个问题交给幸村的自己简直是脑子突然进了水。
　　啧。

　　他在立海大网球部的群组里问了一声，说“今年我准备去现场看美网，有一起约的人吗？”
　　自己开店的丸井秒回：“你去看比赛？那加我一个吧。”
　　“全程哦。”
　　“那当然。其实我早就想要去现场看比赛了，可惜约不到人。大家都忙。”丸井回道，“但是仁王你不用上班？”

　　“我调了日程表。”仁王回道，“就算有工作，看完比赛飞回日本就好了嘛。我又不是每场比赛都看。”

　　“……你也是够拼的。我决定在美国待全程，两周的时间而已顺便玩一玩吧。”丸井道，“所以你是去专门看幸村的比赛的啊？我说你们两个今年的互动有点多啊。年初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你突然就跑去德国‘度假’了。”

　　“噗哩。”

　　基本定下以后，仁王和丸井又开了个小窗开始商量看比赛的事。
　　而过了十几分钟后，一直沉寂的群里面又突然冒出了一条消息。

　　切原赤也：喂喂喂，前辈们就只打算看幸村前辈的比赛？那我呢？我也是要参加美网的啊！

　　这个嘛……

　　仁王雅治：赤也乖。时间不冲突就顺便把你的比赛也看一看？
　　切原赤也：（黑线）顺便？
　　丸井文太：别理那家伙，我是肯定会把你的比赛也全部看完的！
　　切原赤也：……虽然前辈你这么说了但我……
　　丸井文太：今年的美网熟人特别多呢！你，幸村，手冢，德川，越前家兄弟，远山……哎，也不知道赤也你能撑到哪一轮？
　　切原赤也：！！！我就不能赢到最后吗？！
　　仁王雅治：讲实话，今年我支持幸村。
　　丸井文太：讲实话，我一直都支持幸村。
　　切原赤也：……好吧我知道你们都支持幸村前辈。哼，三巨头我都干掉两个了，幸村前辈也是迟早的事！
　　柳莲二：等等，赤也你这句话就……
　　真田弦一郎：太松懈了！

　　六月份时仁王前两个月拍摄的沙滩写真正式发售，公司就顺便给他安排了粉丝见面会。
　　有神奈川的场次，仁王就顺便回家了一趟。
　　大学在东大念的，从那以后仁王回家的次数真的不算多。其实东京和神奈川的车程不长，新干线也只要半个小时，再加上零零散散的时间，最多也一个半小时能从公司到家里。可仁王空闲时对“回家”这个选项也有反射性的逃避。

　　距离大二出于意外而拍摄了广告，进而进入演艺圈也有六年多。
　　也同样地，距离签约前夜和父母顺便坦白了自己是同性恋……也有六年多。
　　仁王倒是从来没有后悔那么直白地和父母说“我不喜欢女孩子，喜欢的是同性”，就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那瞬间父母的表情，会觉得不知所措。
　　并不是受到了什么责备或者失望的眼神和话语，就只是……
　　觉得没有办法达成父母最基本的期待而已。

　　并不是没有试过和女孩子交往。

　　国二的时候怀着一点“试试吧”和一点想要炫耀的心理接受了一个学姐的告白，可交往的时间甚至并没有维持一个月。从接受告白到说分手，仁王都显得很冷静。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和学姐说，“对不起，那么轻率就接受了你的告白。我还是没有办法喜欢你，所以我们分手吧”。
　　那之后，他就只会很严肃认真地拒绝每一个女孩子的告白了。

　　意识到自己喜欢的只有男孩子，是升入高中的时候。

　　对小伙伴们聊着的女明星和深夜影像不感兴趣还不能说明什么（也可能是X冷感啊），可在社团活动时会去注意自己小伙伴的身材……也足够说明问题了吧。
　　当然，只是在意身材，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男孩子还有基本的好胜心呢。
　　可做梦的时候梦见的人是平胸有腹肌的汉子……

　　从头到尾，仁王都是很冷静的。
　　从发现自己不喜欢女孩子到发现自己真的只喜欢男孩子，都很冷静。
　　他最多在网络上搜索一下同性恋生存现状，关心一下美国的哪几个州哪几个州又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反正日本又不可能通过这种东西。

　　做过的最不冷静的事，大概是为了防止自己真的陷入一段禁断的感情，而对自己说，“我要不要试着喜欢上一个人”？

　　然后他就喜欢了柳生。

　　从未说出口，也不曾表现出来。

　　有目的性的喜欢，本身就不是真正的喜欢吧。但反正另一个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也不存在公平不公平的问题。

　　种岛曾从仁王语焉不详的描述中窥见了这位同样是一头白发的后辈所说的“喜欢？喜欢我的搭档吧”的那个“喜欢”的真实含义。他有些好笑地和仁王说过，这没用的，真的到了感情来临的时候，再多的武装都会灰飞烟灭。
　　前辈说的很有经验的样子。
　　总比你有经验啊。你才是运气好，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让你动心。
　　……这哪里是值得感慨‘运气好’的事？
　　你还是太冷静了吧。
　　说得好像前辈你又不冷静一样。
　　哈哈，我当然和你不一样。我通常扮演的是让别人伤心的角色就是了。
　　……噗哩。

　　和父母坦白的时候，仁王说的很简洁。
　　而为了签约经纪公司的事而开家庭会议，却意外得知了更重量级消息的仁王爸爸和仁王妈妈看着对面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所以，雅治你现在是有交往的对象了？”仁王妈妈问道。

　　“没有啊。”

　　“就这么确定，不喜欢女孩子吗？”

　　“……嗯。”

　　仁王妈妈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别那么凝重的表情啊。真是的，雅治你突然说这种话……”

　　仁王抿了抿唇：“我不想瞒着你们。还有，如果以后会有我的绯闻，如果对象是女明星，就绝对是假的。”

　　“……雅治你就为了这个和我们坦白你是同性恋？”

　　“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仁王妈妈哭笑不得，“我的儿子哟，你的逻辑真是和别人不太一样。”

　　虽说坦白的当下并没有发生什么争吵，可仁王每次回家面对父母还是会有一点心虚。毕竟从小接受的价值观教育里，不能结婚生子大概也算是“不孝”的一条。
　　他毕竟也是长子。

　　他开始找借口留在东京。

　　但长时间不回家时难免会收到家里的抱怨电话。

　　“你和你姐姐真是一个样啊。雅美也是，怕我们让她去相亲吧？就是不回家。”仁王妈妈在电话里这么抱怨道，“那你呢？你还怕我逼你找个男人结婚吗？你妈我的心还没有那么宽呢。”
　　“……姐也没回家啊？”
　　“是啊是啊，我和你爸就等着哪一天你姐也来和我们坦白她是同性恋了。”
　　“……妈你别这么说。”

　　“好好好，那就换个话题。你就算是同性恋也得恋爱吧？就真的没有喜欢上哪个人？儿子，你不觉得一直单身是一件很悲惨的事吗？你应该没有行情这么差吧。”

　　“……”
　　所以坦白自己的性向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仁王都有点分不清，父母这样的反应到底是真心这么想，还是只是怕他挂心而表现出来的包容了。
　　可这又怎么能问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