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为后》紫色天使之类

10、第三章

　　第三章
　　昂着头，挺着胸，声都大了几分，可暗地里她真想把自个儿的舌根子给咬下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果然，她从那男人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笑意，涔薄的双唇也微微地勾起。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虽然只是微小的弧度，但很迷人，尤其是那双眸，浅浅的笑意将那一点黑闪得就如那暗夜里的星辰。

　　婵儿和韩煜面对面地坐着，各自吃着，静默无言。婵儿一直是低着头的，静谧的空间里，男人嚼饼子的“吧唧”声、喝稀粥的“哧溜”声显得有些突兀。
　　婵儿以前经常见富家公子们吃饭，尽管太尉和少爷是个武夫，但吃起饭来也都是细嚼慢咽，从未发出过这么大的声音。

　　她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那块绿豆糕，一边偷偷地抬起眼帘，想要看看能有这么大动静的吃饭会是个什么样子。
　　只见他双目深邃，鼻正梁高，额角宽阔，加之肩宽膊厚，身姿魁梧，倒是有几分粗犷，只是他的举止，虽不似府里老爷公子们那般优雅，可举手投足间却丝毫没有粗鲁的感觉，吃东西时，不急不慢，很是稳重，又带了些不拘小节的豪爽。

　　韩煜喝了一口粥后，将碗放下，双眸正好对上偷瞄他的水眸。
　　婵儿赶紧低下头，紧张地将剩下的小半块绿豆糕一股脑全塞到嘴里，一下子就给哽住了，这下可把婵儿憋坏了，右手捂嘴，左手捶胸，想要用力把喉咙中卡着的绿豆糕给咳出来，可又要顾及着女儿家的仪态，只能这么轻轻地咳。

　　就在她哽的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时候，肩背处有一只宽厚的手掌在拍打，一下一下，力道中有些刻意地放轻。
　　随即，一茶杯端到了自己的嘴边，“别急，先喝点水。”
　　婵儿哽得难受，也顾不上太多，就着男人的手饮了一大口水，又使劲地咽了下去，喉咙处卡着的绿豆糕就这么混着水被吞进了肚子里。

　　终于顺畅了，婵儿轻喘着气，小脸憋的通红，那莹润的眸子更是染了层水雾，看起来好不可怜。
　　韩煜看她这般，方才紧蹙的眉头舒缓了些，轻叹一声，“你怎么吃个东西也能这么不小心？”
　　略带责备的话语让婵儿有些自责，她低垂着头，宛如做错事的小孩，弱弱地说着对不起。

　　“吃饭吧。”良久，婵儿才听到韩煜说这三个字，语气似乎已经缓和了许多，婵儿点了点头，便端着碗抿了一小口。
　　韩煜坐回原位，又继续吃着烙饼。
　　本来另一块绿豆糕是打算给韩煜吃的，可发生了刚刚的宭事，婵儿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着那好吃的点心，不过心中暗忖着待会一定得去洗碗，吃人家的，穿人家的，又怎么好意思让这七尺男儿来善后？

　　于是，婵儿找准时机，见韩煜吃完饭又要收碗的架势时，抢先一步将碗筷收拾好，也不管韩煜答不答应，红着脸就小跑到灶台处，用清水把碗洗了干净。

　　碗筷洗起来也挺快，婵儿将洗干净的碗盘放进橱柜里，又用洗干净的抹布将双手的水擦干，低头看了看身上干净的新衣服，嘴角微微弯起。
　　好在她的手巧，不然没有围裙，很容易将衣服弄脏，想想男人旧得泛白的衣服，也难怪他不用围裙护着了。

　　环顾着这小小的“厨房”，虽是用棚子简易地搭着，可里面的东西却是齐全，尤其是那精致小巧的橱柜，碗盘筷匙整齐地叠放在里面，还有半碗腌菜和两斤面粉，柜门关上，便能遮住油烟。
　　墙边放着些桶和盆，还有个大米缸，装了满满一大缸的米。这男人该不会每日只吃大米、白面和腌菜吧？还是说，他压根就不会做菜，只会做些白饭、干粮填饱肚子而已？

　　将各种猜测埋在肚子里，等婵儿回到屋里时，韩煜却是趁着这点时间，将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见她进来，便指着墙角的一个新箱子，跟她说：“这是给你用的，以后你的衣物都可以放到里面。”
　　婵儿杵在那儿，听着男人的嘱咐，内心宛若奔跑着千军万马。
　　她以后是要住在这里了吗？和一个陌生的脸上有着疤的男人，孤男寡女地住在一个屋檐下？

　　多年的丫鬟生涯，让婵儿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至少她现在还找不到可以说不的理由。
　　韩煜到院子里收拾好斧子和背筐，准备去山上砍柴。婵儿本想将傅嫂那件衣服洗了，好还给人家，可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宜到处走动，所以也就只能乖乖地待在了这里。
　　“你进屋歇息吧，我去砍柴得费些时辰。衣服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今晚会多打一桶水回来，到时你在家里洗也是一样。”

　　韩煜嘱咐过后，便背着背筐，手持斧子离开了院子，只留下迷茫的婵儿不停地回味着男人方才的话。
　　——家里
　　这个词似乎从来都离她很遥远，自她懂事起，便承受着继父无端的谩骂与毒打，只因为自己是个没有爹的野孩子，是娘亲没有成婚便生了下来的见不得光的孩子，那个破碎的家没有给她一丝家的温暖和依靠，只有深深刻在心里的恐惧。之后的相国府和太尉府，也不过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是她能解决温饱的栖息之地，一个时时刻刻谨慎伺候的卑微丫鬟，又怎敢将那繁华尊贵的府邸当做自己的家？

　　可是，面前的篱笆小院、茅草小居却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对她称作了家。
　　没有触动，那是假的。至少处在刚逃离太尉府又身无分文的弱质女流，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可真的要依附这个男人吗？婵儿心中仿似有着无数的声音在挣扎，让她害怕，害怕韩煜会如同自己的生父般只是玩弄女人感情的混蛋，又或者是如丁皓轩般惯于游走风月之间的风流男儿，更有可能会是她继父那样凶狠残暴的嗜酒赌徒。
　　一想到会被这样的男人打，婵儿不禁一个冷颤。那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子上有着难以掩藏的力道，他一拳下去，想必自己也就没几口气了。
　　“有人在吗？韩煜？”院子外的叫唤拉回了她烦扰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