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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诱惑 ...

  •   到了办公室,阿诚已焖好一杯松针,清香四溢,桌上摊满资料,亟待阅览。
      明楼翻了几页,道:“昨天,你没出什么事吧?”
      阿诚背对着他,还在整理书架,像没听到。
      明楼咳嗽一声,阿诚一僵,缓缓转过脸,“啊?”
      明楼看他,“一时情急,把你放在我房里,汪处长没为难你?”
      阿诚摇摇头。

      有点太正常了。
      太正常,就是不正常。
      一种是演戏,一种是自欺。
      阿诚则是两种皆备。

      明楼决定以静制动,他点点头,“知道了。”
      阿诚忽然又想起什么,“大姐的车报废了,要再买辆新的吗?”
      明楼摇头,“大姐受了惊吓,短时间内不会准家里人开车了。”
      补充一句,“尤其是她的车。”

      阿诚顿悟。
      大姐是怕汪曼春针对明家人。
      阿诚准备退出去,明楼忽然又道:“曼春…跟你在一起?”
      阿诚一愣,“她昨天…”
      言语含糊,果然奇怪。
      明楼放下文件,呷一口茶,清香气息沁心入脾。
      “我知道了。”
      明楼不再看他,“你去吧。”
      阿诚松一口气。
      待到门关上,明楼将文件放下。
      “还不出来吗?”

      一抹纤细身影从窗帘后出来,正是有些发窘的汪曼春。
      她走过来拉住明楼的胳膊,“师哥…我不是想偷听嘛,我是怕你误会我。”
      误会?
      明楼微笑,“误会你和阿诚有什么?我就算怀疑他,也不至怀疑你。”
      忙着剿杀于曼丽,昨夜哪还有别的闲心。

      方才阿诚的不自在分明是故意--阿诚拗不过汪曼春,放她藏在了办公室,他想提醒明楼注意,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故意漏洞百出。
      明楼喝了茶,才知道阿诚的意思。
      松针,挺直似矛,遇水而柔,可谓随机应变。

      汪曼春听见方才言语,倒觉得明楼有几分吃醋,心中欢喜,大着胆子坐上椅臂。
      “师哥…我听说迈西尼路有爆炸案件,你家于小姐没事吗?”
      明楼看她一眼,不说话。
      汪曼春有些忐忑,他莫非在怪自己?
      不对,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汪曼春小心道,“昨天你不是赶回去了吗?应该没事?”

      明楼长叹一声。
      他点她的额头,“可还记得我跟你说的?”
      汪曼春一怔。
      明楼眼底有无奈,“弟债兄偿,我与那位于小姐不过是名分夫妻,你在我面前总提她,我该作何想?”
      他好像在说,你这醋吃的太离谱。
      但这样的潜台词,偏能让汪曼春喜不自胜。

      她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沉,“你们家大姐…怎么一下接受了于曼丽?”
      她不相信明镜会陡然变作新世纪家长。
      事实上她猜对了。
      明楼缓缓道,“于小姐怀孕了。”

      汪曼春一下子从椅臂上坐起来。
      她眼睛睁得老大,嘴唇微微张着,半晌说不出话。
      明楼轻笑,“不是我的,你做什么这样子,存心讨我开心?”
      汪曼春反应过来,脸先红了。
      “那...那是谁的孩子?”

      明楼摇摇头,“曼春…家丑不可外扬。”
      一句暗示,信息量已然巨大。
      汪曼春想,明台简直是禽兽不如,把女人推给哥哥养,现在连孩子都推给哥哥。
      好在---她轻松了许多,只要那孩子不是明楼的,就算不得正经明家人。

      她明镜再如何一视同仁,也仍是明家家主,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即便明楼大度,明镜也难违祖训。
      汪曼春想,这个砝码实在有用,不仅有用,还是致命的。
      而明楼静静看着自己,将手合握住自己的,“曼春,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你可懂我?”
      汪曼春眼眶微红,重重点头,“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此刻,阿诚端着一杯茶,静静伫立在门外。
      路过的执勤士兵刚准备询问,被阿诚摇头制止,“退下吧。”
      他本来准备再送一杯进去。
      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迈西尼公寓里,于曼丽也伫立在门外。
      她手里拎着一把油红纸伞,白色风衣空落落的,露出玲珑的小腿和足踝。
      如斯美人,却有点踟蹰。
      明台最后检查一遍房间,消弭安全隐患,拎起箱子,“走吧。”
      于曼丽犹豫,“真的没看见牛奶吗?”

      明台抿唇,“没有,也许是门没锁好,自己跑了吧。”
      于曼丽眼底闪过一丝怅然,“是吗…”
      她叹息,“那好,走罢!”
      门关了,于曼丽正式入住明公馆。
      所谓住在何处,就是何处人。
      她已然姓了明。

      明台一路开着银白别克,风吹拂起于曼丽发丝,空中传来荼蘼气息。
      他们去郊外散步。
      河流徙经之途,岸边野花野草,天蓝得触手可及。
      于曼丽坐在河边晒太阳,明台吹着叶子,两个人相对无言。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接问吧。”
      于曼丽闭了闭眼,太阳渐渐要落山,变得晒了。
      明台看她一眼,起身去车上拿下红纸伞,给她撑开。
      “你和大哥...是因为这把伞定情的?”
      于曼丽笑了,“你想骂我是白娘子,你大哥是许仙?”

      明台愣了愣,他还没想到这个典故。
      他也笑了,“白娘子?你比她漂亮,也比她聪明啊,至少你有个好结局。”
      于曼丽淡淡一笑。
      “白娘子本来有更好的选择,但她宁作人不作妖,在她眼里的好结局,和世人眼中的未必相同。”

      明台侧头凝视她,“那你呢?你想要的好结局是什么?”
      于曼丽笑而不语。
      她忽然站起身,“走吧,回去啦。”
      明台一把扯住她的手,“曼丽!”

      于曼丽站好。
      她淡淡道,“我曾希望为所爱之人移山倒海,现在想想,山何辜,海何辜,皆是我看不清自己,本就是妖,人妖殊途,同路一段,已耗尽缘分。”
      她手中握着红纸伞,“明台…我怀了明楼的孩子。”
      明台的手倏然收紧,他一下子站起来,将于曼丽扯进怀里。

      他的气息如清水,于曼丽再熟悉不过。
      然而有什么不同了呢。
      她竟然不会再脸红心跳,也不会再手足无措。
      她任由他抱着,诉说衷肠。

      “你真的爱大哥?我不信,你大病初愈,就被大哥送去了湖南老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回来..”
      他声音发颤,极力厘清思路。
      “我想..你也许对这里抱有留恋..我一直关注你的动向,后来大哥把你送进76号,我竭力反对..”
      明台抱紧了她,“于曼丽,你说过你喜欢我。”

      于曼丽不说话。
      明台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你真心爱上了大哥?”
      他不信,他从于曼丽的沉默中感受到了别样的情绪。
      于曼丽仰起头,与他几乎鼻尖相抵,“明少爷,我是你大嫂。”

      明台不屑,“现在什么年代?怀了他孩子就要跟他绑一起?”
      他陡然有些发怒,“他是不是对你用强了?”
      于曼丽轻轻摇头,“明台,你记得我绣的屏风吗?”
      明台微怔,点了下头。

      于曼丽不动声色地撑开一点距离,“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是真心绣的凤凰于飞,愿你和程小姐团圆美满,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信吗?”
      明台不说话。
      于曼丽叹一口气,“还有,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祝福,是我和你大哥两个人一起,以 ‘我们的名义’。”
      明台冷笑,“你们?你昨天差点遇害,他却在76号和汪曼春花前月下一壶酒,你跟我说-- ‘你们’ ?”
      于曼丽“噗嗤” 一笑,“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
      明台冷哼,“什么?你要告诉我,大哥是在演戏,其实心里惦记的是你?”
      于曼丽点头。
      她表情很愉快。

      明台怒了,她凭什么这么自信?!
      她是有多笨,还是大哥多有手段?
      于曼丽笑着,平静解释,“你知道,汪曼春也是这么想的。”
      她缓缓从他怀里退出来,“汪曼春急于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比我更适合明楼。一个人操之过急,便会漏洞百出,她越是觉得自己比我好,明楼越能套出有用的消息。”

      明台愣了。
      这分明是从前明台和于曼丽搭档的时候,屡试不爽的一招。
      他心中五味纷纭。
      同样是利刃,于曼丽在大哥手上,却成了干将莫邪,见血封喉,在自己手里,只怕就风摧锈蚀、折戟沉沙了。

      他放开了手。
      “曼丽…不管你现在跟我说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都不会再纠缠你,极力配合你..”
      他苦笑了一下,“我想,这就是报应。”
      于曼丽看他一眼。
      她沉默着转身,“回去吧。”
      明台有再多苦水,都不该说给她听。
      以前是她不能不敢,现在她是不愿意。

      她想到今早明楼出门前那个沉默的表情。
      心就有些发堵。

      傍晚时分,明楼却是抱着一只白色博美犬回来的。
      阿诚放了笼子在地上,又递给阿香一些杂七杂八的狗粮狗玩具。
      明楼看一眼楼上,低声问阿香,“于小姐睡了?”

      阿香想想,“兴许没睡,刚刚于小姐要我给准备夜宵呢。”
      明楼一听就笑了,好演技。
      他点点头,“孕妇是容易饿的,你去吧。”
      他抱着狗上楼,小狗也困成一团,在明楼怀里眯着眼。

      于曼丽刚洗完澡,听见敲门声,以为是阿香来送粥,只穿了睡裙,披着头发来开门。
      一开门就愣住了。
      明楼的视线落在她细细的锁骨上--又移到光洁的脚背。
      他轻咳了一声,“我把这个小家伙带回来了。”

      于曼丽见他如此反应,有些好笑,故意凑近道,“明长官,你怎么了?怎么脸红了?”
      明楼严肃地转过脸看她,“于小姐这么晚了还不睡,我只好亲自督促你。”
      于曼丽不理他,从他怀中抱起小犬,“牛奶啊牛奶,你怎么就有个这么严肃的爸爸呢?”
      明楼身躯一震。
      他低头看她,却闻到她发顶一阵淡淡幽香。

      心神不宁。
      他转身,“没事的话,明天见。”
      刚抬脚,却被一把扯住了西服后摆,于曼丽柔柔道,“你去哪儿?”
      太犯规了!
      这不是在问他“要”去哪儿,这是要他 “哪儿都不许去。”
      而且她还这个表情,这个语气!
      明楼默念,克制,克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然而于曼丽已圈住他的腰,声音直达后耳窝,暖的发痒,“明先生,你介不介意先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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