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阴》三十载

8、通透

　　赵文贺也道：“这件事情我们当时都在场，只是他不提基本都忘了，也就是情急之下想诱他过来就随口一说是去找白觉剩余的一魂六魄，当时他也像是现在这样一口咬定就要白觉，死活都不惧，就是要见到白觉。”

　　蒋文博听了这话不禁蹙眉，“可是你们都知道白觉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是神界的人，神界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下召回令，我们没有脸再去拖着人家了，人家也压根没有义务管我们的事情了，你这样说不是为难人家么。”

　　赵文贺听他这明显的埋怨之意，这便为张恒不平道：“可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是有夫妻之实的，那邦坤现在也是一个凡人啊，虽然外面有点乱，但是他对白觉还是有感情的。”

　　蒋文博不明白了，“怎么还扯上关系了？这可不算是任务之一吧！”

　　“你别什么都往任务上面算，就算是没有夫妻之实我们也是一天天伴着他长大的，起码的兄弟情义也是有的，你要是没了我铁定去找你。”

　　蒋文博切了一声，“你没了我就不去找你！”

　　“你个怂！”

　　两人正处于争执不下的时候，一直没有吱声的周乞扭头朝着最边上的人开口道：“小白，这事儿还是你做决定吧！”

　　没错，这第六个人被拉进来的就是邦坤一直寻找的白觉，邦坤的猜测也是对的，白觉一直在中央西殿，只是早先就接到张恒的传信不要主动见他而已。

　　彼时，一直作为旁听者的白觉哪里听不出来蒋文博几个一唱一和的是有意激他的，只是他一直没有反口的原因就是邦坤一直揪着他不放这件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说实话，他真的是想在任务完成之后两人坦白了身份后就好聚好散，反正感情也已经相互磨得差不多，不至于分的要死要活的。

　　于是即便是周乞点了他，他还是思考了很久才回道：“按照你们的说法，现在的情况是没有我他还就不参加了是吧？”

　　张恒对于白觉的感觉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发怵，实际上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怵过谁，总觉着白觉这种人永远不像他的那张脸上表现出来的无害，那张美到几乎妖冶的脸皮下一定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这便立马回，“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赵文贺跟着道：“他的态度相当的明显，有你他死都行，但是没你，他凡事不上心。”说完他瞧了蒋文博一眼。

　　蒋文博立马点头道：“他跟我也是这么个德性，我都跟他说了半天了，结果他愣是当没听见，就问道你了，还威胁我。”

　　周乞感觉他们几个表现的太明显，心下过意不去，毕竟人家也不欠他们什么，这便缓和了一下气氛道：“小白，我们不为难你，你要是想留，就编个理由混过这段时间，我估计他也就是不甘心，但你要是不想留，我们也有办法搞定他，大不了把他的身份告诉他，这是属于他的使命，面对现实是他的责任。”

　　赵文贺却是不同意他的观点，“以我对邦坤的了解，他对白觉可不止是不甘心，这个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固执。”

　　蒋文博听了这话发笑，“照你这么说他对小白还有至死不渝的感情了？你们都知道，他是没有爱魄的，难不成孽镜变异给他变出爱魄来了？”

　　杨殷听不惯他这阴阳怪气的口气，他一向感性，这便回，“那我想请问，他和白觉实质关系都已经发生了，婚姻关系都定了，外面情人也多了去了，他还不甘心什么？为什么打死不松口？隔三差五的回来找茬是为哪般啊？”

　　蒋文博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这个你不知道凡人对第一个跟自己的人都有着解不开的情节吗？”

　　张恒见他们又跑偏了重点，这就道：“时间要到了，小白做决定吧！”

　　白觉神色平常的听着他们描述着邦坤对自己的态度，就像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一样，又犹豫了许久才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北方家的大老爷的办法，我了解这个人，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有征服欲，当年在孽镜里我本就被打散过一次地魂，阳间这么多年也没有完全的愈合，这一次说不定轻易的很。”

　　张恒听他陡然提及自己这个被遗忘了几百年的绰号还挺意外，毕竟这名儿除了亲近的没几个人知道，他现在提及无疑是想拉进两人的关系，这便道，“你的意思是说解开地魂跟着他，然后让他去找剩下的魂魄？这个计划固然是好，可是风险太大，孽镜已经不是当年的孽镜，新主未立，它正是最弱的时候，我就怕进去之后强行散地魂的时候魂魄会受损，那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周乞听了这话也陷入了许久的沉思，最终道：“孽镜认主，我们到时候可以把人带过去，定不会出差错，所以这倒不是最大的问题，我觉着最大的问题是邦坤对白觉的心思能坚持多长时间，毕竟他才是我们计划的关键。”

　　白觉看着周乞询问的目光，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以着他对邦坤的了解，觉着他对自己的态度和周乞想的差不多，也就是不甘心罢了，相识相伴那么多年，说这个人有多爱自己以及为自己在刀尖火口上坚持多长时间，他却是不敢保证的，反而他外面那些不断的情人，一个个都在极力的证明着这个男人对他那消失尽殆的爱情。

　　可是对感情上一向死板的张恒却道：“我倒觉着这不是一个问题，邦坤对白觉的感情程度不足以让你提出这个质疑。”

　　周乞挑眉，“哦？”显然，他对邦坤的所作所为也是看在眼里的。

　　张恒却是相当肯定道：“我想这里面最了解他的是就是我了，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周乞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道：“赌就赌，谁赢了到时候要求随便提，现在关键是剩下完整的一魂六魄放在哪里？”

　　白觉打断道：“没必要打赌，他一定会走到底的，因为我会给他讲一个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周乞皱眉，什么意思？

　　白觉接着道：“把我的两魂六魄全部打散，放在七章神卷点以及大行宫中，至于寻找的诱因，完全可以告诉他习得所得神卷之后才可以指定下一章神卷的地点。”

　　蒋文博听了这话拍手称绝道：“这个主意好，我们正发愁他不愿意修炼天道之法呢，我说七章神卷的事情，他压根没反应，如若将你的魂魄附在神卷上，然后每得一章神卷由你亲自交与，那修炼天道之法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天道之法是阴官们修炼考核的根本，天道书上七章神卷合在一起除了有继位阴天子的红印，剩下主要记载的正是这天道之法，这也是打败阴长生的唯一途径。

　　可是张恒却是不同意了，他相当严肃的看着白觉道：“你在开玩笑吗？生拆地魂已经算是相当冒险的事情了，自古神兽修得凡身精气便化成两魂六魄，地魂为精气之本，没有地魂剩下的魂魄是万不可散的，用固魂锁都不定能固住的事情，你现在跟我说要全部打散，你是不要命了吗？”

　　此话一出，整个空间里的人都沉默了，就连一向冷血的蒋文博都噤声不表，强行散魂这算得上是一个生僻的问题，自古以来涉及的都不多，所以后果什么的除了资历深的当年参加过类似变革的‘问地狱之战’的人，其他后上来的人基本都不知道。

　　周乞却是盯着白觉看了好久，尽管他与白觉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却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虽然不轻易说些什么，但是只要是开口了，那便是最终决定，别人只是旁听，完全没有任何可能改变他的决定，而且白觉也参加了当年的问地狱之战，他的白觉之灵在最后杀了战神九偒也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所以张恒那平白一说不见得就是瞎诌。

　　如此，他便对着白觉开口道：“小白，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白觉点点头，“时间紧迫，就要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华杰明，我的魂魄就交给他了。”

　　周乞在在一群人的静默中点点头，解除时间冻结的最后一刻，他才忍不住道：“为什么？”值得吗？

　　白觉道：“就算是为我们的夫妻之实画上一个句号吧，就算最后不得善终……我本也是因万物而生，归于万物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乞这时才明白，他是通透的，这也是他生来就至高无上的原因。

　　……

　　解除时间冻结术的那一刹那，整个厅里除了邦坤其他人的表情都有了不同的改变，进去过空间里的人没有那么焦急与愤慨了，没进去的皮九他们则是愈发紧绷起来，这种法术对于他们来说只能定格住身体，神智依旧可以乱窜，所以他们即便是没有进去张恒的空间，但是多少感到了不妙。

　　皮九与同样想法的陆其粦几乎同时朝着周乞望去，陆其粦的目光是很直接的质问，因为特意撇开他们的会谈一定是临时改变了什么，这个改变不用说，一定是与白觉有关。

　　可是周乞却是直接忽略了他的目光，直接对着邦坤道：“白觉当然会参加，他可是阴天子的守护者，本来你们的关系特殊，我们也不便多嘴，但现在你提到了，那就明天去恬昭宫让他跟你讲具体吧！”

　　“为什么他会在那里？”似乎张恒先前也提到过这个地方。

　　“恬昭宫是阴司里专门修补魂魄的地方，他之所以在那里是因为当年为保护继任阴天子被阴长生打散过生魂，这么多年生魂一直受损，其宫主华杰明与他有点交情，所以帮他保养生魂了。”

　　邦坤对生魂受损什么的没有任何的概念，但听到他这么多年都一直受损心里着实不好过，想即刻见到他问问具体情况，可是再看这一屋子欲言又止的，尤其是那个第一殿的阎王，好似攒了八辈子话要跟他说，今天不说完就要被憋死的样子，他只得按着耐心继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