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阴》三十载

18、失意（一更）

　　邦坤住了脚，再看他竟然睁开了眼睛，而后一个挺身从他的怀中下了地，紧着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假寐道：“我只是在修魂，不必惊慌。”

　　邦坤来不及从刚刚那心情中走出来，只是看他依旧没有生气的依躺在那里，这便走到他的旁边道：“你怎么刚刚都没有呼吸了？还有你的头发……你眼角边的红痣呢？”

　　白觉似是丝毫没有听出他急切的样子，只是仰了仰头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解释道：“都说了我刚刚在修养我的生魂，呼吸缓慢也是正常的，这个世界的人本来就不用呼吸的，大家不过做过了凡人，都习惯了呼吸而已。”

　　他这话说完，那原本犹如枯萎一般的金红色长发又有了光泽，眼角那一抹猩红也渐渐显现了出来，不过尽管恢复了一些，他的模样还是虚弱至极的样子，原本那一张美的冷漠的脸上，这会子竟然也能看出柔和。

　　其实邦坤这辈子还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似乎印象中的白觉一直都是健康的，兴许他是神嗣所以从来没有给他照顾过他的机会，这会子他虚弱的样子看的他心都软了，不自觉的就想抱紧他，却在刚刚将手伸过去的时候被他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于是只得尴尬的收回。

　　他总是这样，冷漠的疏离，搁在以往，邦坤放不下面子又要走人，可是今天他是有备而来，想着被他牵着鼻子走十来年，每次都会让他得逞，这回怎么都要得逞。

　　于是这就突然一摸身上都陡然气血相撞的地方，一脸难受至极的样子倒在他的肩膀处道：“张恒给我吃了星宿行珠，我现在浑身就跟沸腾一样，难受的要命。"

　　果然白觉听了这话没有推开他，反而皱着眉头急切道："行珠？行珠被你吃了？"说着便用手附在他的气脉上查看。

　　邦坤一见他这个模样，这就更加难受道，"他说等过两天自动会好的，可是我忍不住了，所以来找你。"

　　白觉让他躺平细细的查看他的气脉，半晌像是想通了什么，眉头渐渐解开道："张恒也是胡闹，你如今到底还是阳魂，受不了这样的气血相撞，我帮你顺顺气，你就会好受一些。"

　　邦坤一听这话立马道："好，那我要脱衣服吗？裤子脱不脱？"

　　白觉被他这话给说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要脱衣服？"

　　又尴尬了，邦坤吸了吸鼻子，特么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么，赤果相对什么的^_^

　　邦坤就这么趴着，白觉的手则是在他身上虚着游走，连他的一个衣服角都没有碰到，不过走过之处皆感觉舒服的很。

　　邦坤一边享受一边问道："他给我吃这个珠子，应该没事吧？"

　　白觉道："天子宿者，通匙也。看来这个行珠并不止打开天道书一个用途，以前真没有人尝试过，如今你吃了这么久能活到现在，想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原本你属阳魂，我一只担心无法修炼天道书，如今这个珠子帮你的阳魂打通了气脉，也是幸事。"

　　邦坤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听他跟张恒的说法差不多，这便彻底放下心来，继续道："是啊，这样等我把七张神卷全拿到手修炼的差不多也就能把你的魂魄全都找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回阳间去，你答应我的，可别反悔。"

　　白觉听了这话在他身上游走的手顿了顿，他想说如今我们的身份都已经坦白，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可是终究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得委婉道："即便是找回了天道书你也不必回到阳间了，轮回道也是修炼之一，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邦坤回，"你是想说我还继续做我的九殿阎王是吧？你的提议也不错，我们可以一起很长时间，我不会成为一个糟老头，然后让你嫌弃我。"

　　白觉听这话想回些什么，却听他继续道："可是，我不喜欢这里，我的世界也不属于这里，我的人生观告诉我生老病死才是完满的一生，人生就是要经过那样的磨合与嫌弃才叫人生，你记住，如果不是你，这个地方我一秒钟也不想呆。"

　　白觉听了这话彻底的沉默了，因为这是他留在这里的信仰，即便他再如何的不想蒙蔽他都不能打碎他的信仰，毕竟他们努力到现在，不就是为了给他建立一个这样的信仰吗？

　　邦坤不知道白觉想的什么，只是见他不作声，他便下意识道："阿觉，只要我找回你的魂魄，你就会跟我回去的是吧？"

　　白觉依旧没回答，邦坤急了，"白觉，你答应我的，不会说话不算话吧？"这话他说的挺无力，同时想到了那天在恬昭宫前的陆其粦，总感觉自己也是在步他的后尘，气恼而心酸。

　　白觉可以沉默，但是却无法做到欺骗，他甚至觉着邦坤太过虚伪，可是他却无法表现出来，终究只能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拉着我呢？明明你的生命里没有我也精彩至极。”

　　邦坤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这便愈发的苦涩道：“你是说余析吗？余析是什么样的存在难道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常年对我的冷眼相待，就不会有余析的存在。”

　　白觉被他这强词夺理的口气给气笑了，多少年了，他总觉着要是为了这种事情和他掰扯那简直输了面子，于是从一开始他有意的不归家，搂着别人出现在公共场合，甚至有人直接递上的‘下台书’他都作无视状，除了心渐渐生冷，可是今天，他觉着有必要把话说清楚了。

　　白觉起身从床上下来，走在窗户边深吸一口气道：“邦坤，我想是时候和你说清楚了，这么多年，你根本没有爱过我，或者说，你觉着你爱着我，但其实不是，你爱的是你自己，剩下的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我没有因为你的出轨而要死要活，这样你便没有存在感，实际上我觉着婚姻完全是两个人自愿平等的双向交易，你和别人在一起了，就说明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你对我有感情的话，即便回来你也不是曾经那个你了，而你要是对我没有感情的话，我再怎么和你闹，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邦坤急了，“你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不表达出来？只要你一句话，我永远都不再见他。”

　　白觉摇了摇头，“邦坤，从你出轨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不在意了。”

　　“既然不在意，为什么还要把我骗到这里来？而且还用你的魂魄引着我去找这些珠子，甚至修炼天道书上的术法，你敢说这里面没有用你自己来利用我的因素吗？还不是仗着我放不下你，所以你赌了这一把？”

　　白觉听了这话怔怔的盯着他看着，脸上是表现不出来的震惊，他虽然知道邦坤不好忽悠，但是没有想到他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只是将他的目地如此赤果的抛露在外，他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而邦坤似乎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连忙上前抱住他道：“阿觉，我刚刚话说重了，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不想承认你赌赢了，我放不下你，只要你好好的跟我走，我什么都答应你，那些人我都会和他们断的干干净净，不信你就找人跟踪我，放监视器也行，真的阿觉，阿觉……”

　　白觉无力的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推开，用平静到几乎可怕的声音道：“结婚那天你是背过誓词的，别的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的是你说过永远不会背叛我，我相信了，但是你没有做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事情过后，我们好聚好散，我说的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了，我已经不爱你了，从决定不在意你的那一天就不爱了。”

　　邦坤听了这话久久不吱声，这么多年他竟然不知道白觉是这样想的，一直以为他无视就是不在意，实际上是先不在意才无视的，而不在意的前提是他以为自己不在意了，所以他们成了今天的样子。

　　想到这里，邦坤也觉着挺无力，感觉这段婚姻中他怎么做都不是，即便即开始没有假出轨去故意引他注意，他依旧不会承认那样的婚姻状况，他受不了他万事不经心的样子，更受不了无xing婚姻，可是相对比那些，他最受不了的还是没有白觉的日子。

　　余析是他挑了很久才挑到的，他的存在对他来说是快意与罪恶感并存的，时间越长，随着白觉越发的疏离，他的罪恶感越深，他一直以为自己厌恶的便是敷衍了事以及无xing生活，可是到了最后，他对于余析来说也成了这样的人。

　　邦坤几乎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从白觉的房间里面出来，想象过无数甜满结局再次无疾而终，这一次他彻底的失望了，恐怕也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让他难过的了。

　　……

　　晚上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