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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公子如玉 ...

  •   天微亮,宫门外,一架马车缓缓停下。
      守门的侍卫唤道:“是为何人?还不亮出令牌?”这里几声,唤得颇有气势,看来是新人罢。若是有经验的侍卫,眼力极佳,看这马车华贵,便晓得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人,怎敢对着这车吼叫?
      车夫倒没开口,只是冷眼看着那个侍卫。狗仗人势,车内坐的人必是当朝权贵。
      几个有眼力的,虽一开始认不得这马车,但新人上前一挡,随即明白了车内人的身份。现在都露出谄笑着,对着车夫赔不是。
      车夫冷嗤了声,道:“收起那模样,我家主子不好此道,正事要紧,守门侍卫首领怎还没来?”
      侍卫唯唯连声,应了声“是”,有一身体微胖的侍卫从中挤了出来,露出满口黄牙:“这位官爷,小人正是守门侍卫首领马骈。”
      车夫上下扫了马骈,继而道:“马大人,还不散了这群侍卫,好让我家主子入宫。”
      马骈处着滚圆的身子,只是笑没有开口。自己虽只是个管宫门的小官,但这宫门的把守要紧得很,若是混进个刺客,别说圣上怪罪,怕是小命都没了。只是这朝中重臣进进出出,也是不好得罪。那便按着规矩来。
      马骈只得上前,半低着腰,恭敬地询问:“大人此次进宫,可是得了皇上的旨意?”
      车内久久无人回应,马骈又放低了声音,脸上的笑掐得愈加谄媚:“大人,请亮出令牌,别为难小的了。”
      终于,车帘撩开了一角,一只手露了出来。那只手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手指上戴的戒指,玉色纯粹,雕工细腻,除了宫中的老师傅,还有谁能做到如此极致?天下之大,恐怕再无二人。
      能得这么一枚戒指,绝非常人。马骈盯着这玉戒盯了老久,才发现上头雕了个极小的“奚”字。
      戚朝两王爷,尽得天下话。墨香染残雪,折扇斗风流。衣诀滋寒血,折戟破铮骨。前看瞿桓王,后见瞿奚王。
      这个“奚”还能有谁?除了戚朝二王爷瞿奚,谁担得起?谁敢担起?
      马骈随即跪了下去,头重重的磕了几下,其他侍卫一愣,赶忙学着马骈,磕狠了才肯爬起来。
      马骈磕得头痛,却还是忍着痛,对着车内的人说道:“原来是二王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莫怪。”
      车里的人咳了一声,才摆着架子道:“起来罢,此等小事,本王自然不会计较。”
      马骈点头哈腰,连连称是:“王爷好气度。”
      瞿奚没理会他的奉承,唤了声“把酒”,那马夫应了声,而后下了车,对着马骈道:“王爷叫那禁卫军前来。”
      “这……”马骈脸上显出几分为难。禁卫军是皇上亲兵,岂是九王爷说召就召的?可这二王爷手掌戚朝一半兵权,也是得罪不起。
      把酒心生不悦,这小官竟敢怠慢王爷。把酒出声呵道:“王爷的命令,你敢不从?”
      马骈随即软了下去:“哎呦,您这不是让小的难做吗?”话出口,还撇了马车几眼。
      把酒真心想把这欺软怕硬的蠢货拧了头去,刚要动手,瞿奚便出声制止了:“把酒,切不了冲动行事。”
      把酒忠于瞿奚,只得放弃。一车和一队侍卫,就僵在那里,不上不下。
      日头渐大,侍卫都流了一把汗,也不见禁卫军来。
      “怕是父皇有要事,禁卫军还忙活着。公子且忍一忍,我唤把酒前去问问。”马车内传来二王爷的声音。
      听他所言,车内还有他人,何种身份,竟让二王爷如此敬重。马骈伸长了脖子,似要看穿那马车,把车内的人看个究竟。
      把酒冷眼一扫,马骈立即缩回了脖子,不敢再心生好奇。
      瞿奚取下戒指,把酒接过,刚要往宫内走,禁卫军终于从宫门出来了。
      禁卫军首领魏陵对着车内的人拱拱手,道:“辛苦二王爷了,属下来晚了,还请王爷莫怪。”
      瞿奚笑道:“本是奉旨行事,哪来的辛苦。”
      魏陵性格豪爽,本不爱这些繁文缛节,正事正说:“二王爷,人带来了吗?”
      “当然。”瞿奚笑道,又对着车内另一人说:“公子,劳烦了,还请下车吧。”
      车内有人伸出手,缓缓撩开车帘,随后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弯腰钻了出来。
      把酒上前扶住那男子,那男子摇了摇头,把酒随即放了双手。
      禁卫军未上前,男子也没有动身。
      魏陵问道:“二王爷,他便是晋楚公子?”
      瞿奚没有开口,倒是那男子把头抬了起来。
      日光被几点云丝遮蔽,颇显朦胧。透过云层,几缕几缕的日光落在男子身上,映得男子白衣飘飘,纤尘不染。
      男子一笑,略显疲倦的脸露出几分妩媚,似满塘的荷叶中一株红莲,清淡间魅惑横生。
      清风自来,更是缭乱了男子满头青丝。几丝乱发垂在脸上,贴着男子的脸,任风如何戏弄,也不肯散开。
      马啼几声,嘶哑凌锐,添了分凄凉。男子轻抚马身,一双白皙的手似水柔情,令这烈马顷刻安静。
      男子开口:“罪人正是晋楚悲欢。”一句话,轻如云雾,立刻破碎成云,散在风里。
      男子提步,却没有轻风之姿。几步之遥,走得颇显艰难。仔细一看,才发现男子脚下铐了个脚铐,是为何事?竟连这如玉的公子也要绑住。
      宫门前的人见晋楚悲欢,都愣了神。天下哪来的男子,面可倾城,气质如云?
      晋楚悲欢步伐沉重,冰凉的脚铐勒着他的脚,留下细细的红痕。他停在魏陵前,伸出双手,道:“禁军首,罪人悲欢,带我去见当朝天子罢。”
      魏陵看着晋楚悲欢,他是罪人,而自己是戚朝的堂堂禁卫军首领,可魏陵心中却感觉自己同这晋楚悲欢有云泥之别,他是云,自己是泥,沾染不得。
      晋楚悲欢双手停在空中,颇有些尴尬。
      把酒初见晋楚悲欢,亦是被他的容貌所惊,丢了二王爷的面子。本是极不喜欢这晋楚悲欢,虽不至于男生女相,但这张脸太过清寡,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让人心生自卑。一路从江南到京城,听他同二王爷所言,举手投足,皆是书香气,才对他有了好感。
      把酒明白魏陵愣神的原因,也不会在心中埋汰他,只得唤了声:“魏大人。”,魏陵才梦如初醒。
      居然因为一个男子在众人面前失态,魏陵有点不自在,忙吩咐手下取来手铐,铐在了晋楚悲欢的手上。晋楚悲欢不为所动,仍是那副清寡的模样。
      魏陵又向瞿奚致意:“二王爷一路辛苦,这几日先在府中好生修养,待个好时日,宫中办场歌宴,为王爷接风洗尘。”这话,自然是皇上吩咐魏陵说的。
      瞿奚难免自嘲,生在帝皇家,自是免不了受人猜忌。自己手握兵权又如何?连这宫门也不肯让自己踏进,如此,也罢。
      瞿奚笑道:“魏大人实在客气,小王在此谢过了。”又叹了口气,向着晋楚悲欢道:“公子,小王就送到此,不便入宫同行了。”
      晋楚悲欢也明白瞿奚的苦楚,同是天涯沦落人,只不过他是个皇子,自己是个罪人。
      晋楚悲欢脸上露出一抹笑,笑意却未尽到眼底,空空的,似有若无:“好。悲欢在此别过。”
      世道便是如此,奈何谁也逃脱不了,魏陵也有几分叹息,却也无可奈何,他道:“晋楚公子,走吧。”而后,一群禁卫军团团围住晋楚悲欢。
      瞿奚还是忍不住,出声止道:“且慢,同我和公子说上几句。”
      魏陵权不比瞿奚,命令禁军停下。
      瞿奚下了马车,拉住晋楚悲欢:“委屈公子了,瞿奚无以为报。”
      晋楚悲欢却只是一笑,醉人而凄清:“这本是我应该做的,瞿公子不劝我来,我自己也会来。”
      虽知晋楚悲欢为人处世,不爱计较是是非非,但瞿奚心中还是有些愧疚。若非自己太过鲁莽,晋楚兄妹二人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一人游山玩水,一人幽居江南,远离京城是非之地,本是自在不过。如今因为自己,重返故地,成了罪人,没了自由,不知以后等待会是什么。
      瞿奚愧疚不已,道:“在下实在对不住公子,我……我会上书父皇……”
      瞿奚话还未说完,晋楚悲欢开口道:“王爷,切莫内疚,朝代更替,天下人事混乱。当今要整顿好山河,自然要剔去前朝政党。前朝中人,自刎的自刎,逃的逃,悲欢能苟活至今,也是上天庇佑。”
      瞿奚被他一堵,话更说不出来,知这人情自己是还不了了,只好对着魏陵道:“还请大人好生照顾晋楚公子,切莫为难他。”
      魏陵笑道:“臣自然公事公办。”
      瞿奚谢过魏陵后,对着晋楚悲欢说了句:“保重。”
      一群禁卫军便推着晋楚悲欢入了宫门。
      烈马再次嘶鸣,跺着马蹄,似有不甘。
      瞿奚抚抚马,马儿却不肯停下脾性,一直嘶鸣不平。
      瞿奚一笑,年少稚嫩的脸上却凸显沧桑,他悠悠一吟:“一朝国亡家尽散,今朝来寻空悲欢。两小分离何处去?重聚却在罪门中。”
      瞿奚盯着这古老的城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是回头:“把酒,该御车走了。但愿皇上能饶过他两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公子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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