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新衣服 ...
-
女孩指尖尤带温热，若有似无轻触在他的唇边。
奈落双目有一瞬间的失神，怔忪间，那双薄唇下意识就张开了一点。
高濯高兴坏了，趁机就想将那颗红中带绿的枣儿塞进他的嘴里，奈落却在这时微微偏了下脸，避开了，指尖擦着那片冰凉的唇瓣轻扫而过。
他侧脸看远处，表情淡漠，声音也淡淡的：“我不吃。”
高濯收回手，垂了垂眼。
满天妖群固然可怕，但妖群和生气的奈落，她更不想见到后者。
她站在奈落面前，耳畔嘈杂的鬼怪厉啸似乎都在这一刻听不见了，眼里只剩下一双看不清楚神色的红瞳，和那人薄薄的，紧抿的唇线。
望着那优美的侧脸许久，高濯眨了眨眼，突然拉起奈落垂在袖侧的一只手，送到唇边，二话不说就在那白皙冰凉的手背上啄了一口。
声音还挺响。
奈落下颌倏然就绷紧了，整个人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缓缓转过脸。
高濯亲完后就迅速放开了他的手，若无其事地把那颗被他拒绝了的枣子塞进了自己嘴里，吧唧吧唧地嚼动，好像刚才亲他的不是自己一样。见奈落看她，鼓动的腮帮子停了下，伸手又递了一颗枣子过去，目光特别坦然地与他对视，好像在问：哎呀，你不是不要吗？又想吃啦？
奈落低着眉眼，眼中涌动着不明的情绪，那只被轻薄过的手轻轻动了下，便没有其他举动了，就这样沉寂了良久。
“喂，奈落——”半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巨大的轻羽卷着一股香风飘落在地，瞬间变成一枚小小的羽饰，落入一只纤纤素手中。
神乐随手将那羽饰插入发端，走过来，看见高濯一愣：“什么嘛，让我带着妖群出城找人，人不是在这儿吗？”
奈落毫无反应，彻底漠视了这个声音，高濯却是眼睛一亮，立刻转身往来人身边蹭了过去，拿手肘碰了碰她。
“怎么啦？”神乐愣了下，低头，就看见高濯很宝贝地把兜在怀里的枣子全都摊了开来，往她面前送了送。
“给我的？”神乐惊讶地挑挑眉，就要伸手去拿，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谁知手还没伸过去，冷不防一张薄薄的纸被风吹了过来，贴在了她的脸上。
“唔——噗，”她气急败坏将纸抓了下来，“奈落，你做什么！”
奈落轻抬下巴：“去干活。”
神乐不高兴地看了眼抓在手里的纸，秀眉狐疑地扬起，“叫我去找这株草？你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奈落扫了她轻描淡写的一眼：“有问题？”
“……没有！”神乐不情不愿地嘟囔了声，摘下羽饰，临走前又转头看了眼高濯，犹豫了一下，小声道，“给我留点儿啊。”
高濯用力点头，一边抓了一把枣子往她手里塞。
神乐挺高兴地接了，拿扇子轻轻拍了拍高濯的脸，这才乘轻羽飞走了。
……
徘徊在天上的妖群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碧空澄净如洗，万道金阳破云而出，温和的光辉漫洒田野，遍是明媚。
那身单薄的紫衣也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暖金色，奈落像是有些不适应地闭了下眼，长而卷翘的睫毛上似有点点金芒在跳跃，薄薄的阳光落在那张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孔上，如山巅冰雪般纯净无暇。
再睁眼时，他已经恢复了一身慵懒清冷的气质，转脸看向身后自神乐出现后便没再出声的两人，眸光幽暗。
地姥不由自主就后退了一步，挡在了地念儿那庞大的身躯面前，地念儿不解地低头：“娘，您怎么了……”
地姥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男子，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公子既已达成了目的，老朽便不多留了，请回吧。”
“哦，”奈落一声轻笑，“这是在对我下逐客令了？”
“不敢，”地姥神色紧张，硬邦邦地道，“只是老朽实在想不到我这儿还有什么能帮到公子了。”
“怎会，”奈落看向草药田，淡淡道：“我倒是听说，你这里有一种无毒不解的草药呢。”
没有想到他只是问了这样一个寻常的问题，地姥愣了一下，点头：“确实有，只是前不久有一个小姑娘和她的伴侣来过了，说是她们的同伴中了瘴气的毒，老朽便送了她们一些，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如此甚好……”奈落嘴角勾起抹浅淡的笑，眼中的红光一闪而逝，“我正好也需要这样的东西呢，烦请两位将剩余的解毒药草都给我吧。”
原本一脸警惕的地姥肩膀一松，目光像是突然失了焦距般，喃喃道：“好……”地念儿则是拿着镰刀直愣愣地朝药田另一处走了过去，蹲下身在田中割起了草药。
“嗯……还有，”奈落望向田埂，低沉悦耳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不可抗拒的迫力再度响起，“以后可不许再种了，不听话的话……我就杀了你们。”
.
已近酉时，夕阳渐落，薄暮掩城门。
高濯刚刚沐浴完，穿着一件崭新的衣服，披着裘衣坐在幽室门口，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天边火云瑰丽，寝殿外的黛色树叶反射着从云罅中射出的橘红色光芒，有点耀眼，屋檐都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美的让人如同置于画中。
秋风推云，瞬息万变，云霞中不时掠过几排归巢的雁影。
“你在这里啊。”手持折扇的女妖怪从长廊远处走来，也在她身边坐下，“衣服还合身吗？”
高濯笑眯眯地点头，摸着那衣服的面料爱不释手。那件衣服样式奇特，并不是和服，上裳是件鲜红色的交领短襖，下裳则是一条白罗绣花的马面裙。高濯一只手慢悠悠地拿裘衣擦头发，另一只手拾起脚边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颗大大的爱心。
神乐纳闷地盯着那个爱心看了好半天，道：“你想吃桃子啊？”
高濯默了一阵，抬脚蹭掉那个爱心，咬着树枝想了想，又低头画了起来。
神乐知道她不太能说话，并未大惊小怪，饶有兴趣地看她作画。
高濯这回画的是一只小狗，旁边还有一根大大的骨头。
这回神乐看懂了，知道她是想说：“我喜欢这件衣服就像狗喜欢骨头”，觉得好笑，道：“你直接写喜欢不就好了嘛。”
高濯叹了口气，又紧挨着那幅画，在旁边写了两个大大的字。
——喜欢。
神乐果然再次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你这又是写的什么啊？”
角落里响起一个忍笑的声音：“神乐小姐，阿濯姑娘来自唐土，知道你看不懂她写的字，这才作画给你看的。”
神乐转了下脸，就看见廊下蹲了一只黑色的大鸟，因为体型庞大而不得不缩着翅膀低着脑袋，活像只鹌鹑，奇道：“虎兖？你怎么这幅样子啊，不怕被这里的人类看到吗。”
那鸟不以为然地张了张鸟嘴：“是奈落大人吩咐的，说是阿濯姑娘喜欢我这个形态。”
突然被叫了名字的高濯扭头看了那只鸟一眼，一脸的莫名其妙，好像在说：我不是，我没有啊。
神乐抽了下嘴角，“她是唐人啊？”
那鸟噎了下：“你不知道，怎会给她带唐土那边时下流行的服饰？”
“哦……是奈落的意思，”神乐一展扇面，半倚着廊柱伸了个懒腰，“样式倒是挺少见，我可是跑了好多地方才在一家衣铺子里找到的。”
一听这话，高濯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绕到了神乐身后。
“嗯？你怎么啦？”神乐奇怪地跟着抬头，忽觉自己肩上多了一双手，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双手就在她的肩背上忙活起来了，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的。神乐只觉得脊柱一阵酥麻，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浑然不知自己此刻这幅舒适享受的神情全都落入了一双阴郁的眼中。
奈落坐在帷屏后，垂眼看着白衣女童举在面前的圆镜，平静无澜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常。
断断续续的人声从屋子外传进来：“好阿濯……来往左边一点，再往上一点，嗯嗯，对，就是这里……”
“你的小丫头好像很喜欢这个叫神乐的分|身，主人，”粗重的声音在房梁上响起，“恐怕是因为你去接她的那天带上了这个女人。”
奈落不冷不淡乜了红蛛一眼。
“她要是死了，不知道小丫头会是什么表情呢……”沉沉的声音压得有点低，“即使她是能操纵风的妖怪，也未必能从犬夜叉的风之伤里活下来。”
“……”
“我很好奇，小丫头似乎并不介意风使的存在，她那么喜欢你，我还以为她会嫉妒你身边有其他女人。”
“你的话越来越多了，蚩勼。”奈落皱了下眉，冷冷地道。
“哪里，不过是说出主人心中所想罢了，”红蛛慢吞吞地道，“我的话多，岂不是说明你心里想的东西也多了。”
“……”
“……好吧主人，我发誓刚才只是在瞎说，您不会因为这个就把我变回肉块的吧。”
“哼。”
……
.
正在卖力地为神乐按摩的高濯突然吸了吸鼻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慎郎捧着托盘站在离廊柱不远的地方，目光畏惧地瞟着角落里那只巨大的黑鸟，似乎不太敢过来：“阿、阿濯姑娘……我给您送晚膳来了。”
高濯眼睛蹭的一亮，站起来欢欢喜喜就跑了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了托盘，盘中是一锅螃蟹虾粥，旁边还摆放着两只空碗筷。
慎郎还记得她之前直接捧起滚烫的碗喝粥的情景，生怕她这回一激动直接连锅也一起捧了，忙在她有所动作前就喊了句：“阿濯姑娘慢点！这锅可烫了！”
高濯点点头，低头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托盘，转身就走了。慎郎呆呆地目送她走到那间幽室外，蹬掉了鞋子，拿脚划拉开那扇紧闭的障子门，一个人走了进去。
……
听见动静，奈落循声抬头。
少女踩着榻榻米噔噔噔地奔进来，先是将托盘放在了地上，接着跑到放置熏香炉的香几前，把熏香炉搬了下来，又搬着那张香几跑到托盘旁边，把托盘放上去，最后推着“饭桌”来到了帷屏后，在紫衣男子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奈落侧了下脸，默不作声地看她。
高濯拿起一只碗，添了满满一碗粥，递给身边的人，忽然开口，脆生生地说了三个字。
“吃饭呀！”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新衣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