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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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是知道的！”伙计像是嫌手里的抹布不干净，往旁边桌子上一丢，搓了搓手，道，“咱们这位少主子啊，说来也可怜，从小就体弱多病，据说在日头下站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就会晕倒！长这么大，连自己的寝殿都没出过，更别说出城门咯。”
怕阳光？高濯愣了下，“这位殿下是不是皮肤很白很白，连头发啊眉毛啊还有眼睫毛都是白色的？”
伙计大惊失色：“您说的是妖怪吧！”
“……”你才妖怪，那叫白化病！高濯正要带他走近科学，话到嘴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白衣银发，孤霜傲雪般的身影。
杀生丸。
那可不就是妖怪……？
见她突然发起了呆，伙计以为她是被自己这句话吓到了，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大人您想多了，咱们阴刀殿下怎么可能会是妖怪嘛！小人虽然没见过，不过听城里的人说，殿下乌发雪肤，生的极好，但话又说回来，人无完人，殿下生的美，这别的地方自然也就不那么尽人意了。”
伙计压低声音，一副很是神秘莫测的样子，“不瞒您说，自古深山多妖魔，咱们人见城原本不叫这名儿，就是座小了吧唧的普通平山城，从前没少受到妖怪滋扰，可就在二十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整座山笼罩范围之内的妖魔鬼怪，一夜之间突然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再也没出现作祟了！您说怪不怪？当今这世道，我不说您也知道，哪个地方还没几只鬼怪作乱啊？可咱们这城下町，自那一晚之后，还真没有过！”
高濯好奇：“这是为何？”
伙计凑近了点儿：“因为殿下！”
他道：“这要从阴刀殿下出生的那天晚上说起了，据说二十三年前的一晚，这座城上空瘴云密布，暗雷滚滚，城中是阴风怒号，鬼怪厉啸，这些可怕的声音，全冲着小殿下的屋子去了，然而屋子却从里面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根本没人进得去，您说邪门不邪门？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城中突然出现了一名奇怪的男子，声称能够救出小殿下。”
高濯又是一愣：“那名男子是何人？”顿了一下，她倏地睁大眼睛，“丫该不会穿着一身狒狒皮裘衣，戴着面具吧？”
伙计一拍大腿：“嘿，您还真神了！就是这么个装扮没错！”
高濯：“……”
“老城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他试了一试，结果您猜怎么着？殿下寝殿的门愣是没拦住他，畅通无阻就进去了！！后来才知道，咱们小殿下是百年难遇的极阴之体，这种体质最是容易招惹凶鬼邪灵，吸引邪煞之气！”
高濯听得聚精会神，端起碗啜了好大一口：“这么神奇的吗？”
“可不是么！”伙计说到兴头，一条腿搭上了凳子，“妖魔鬼怪不是消失了，而是那一晚全冲着咱们殿下去了！这一去，正好撞进那名男子布下的杀阵里，一举就给灭了个干净！那人救了殿下的命，老城主感激涕零，一通磕头跪拜，总算把人留了下来，没多久就成为殿下身边的军师了！之后还照这位军师的吩咐，给这座不详之城改了个名，”他伸手一指半山腰，“喏，如您所见，就是现在这座人见城咯！”
……
人见城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只因二十三年前才军师的一句指点才更名为此。至于原名叫什么，茶馆伙计也说不上来，想来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早就被人遗忘了。
高濯听是听进去了，却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几年，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当年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传闻再怎么描述的神乎其神，估计也是说书人口中添油加醋后的版本，具体情况如何，谁会去探个究竟呢？无非是给活在当下的人提供点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茅房在哪？”一大碗茶水下肚，高濯有点想上厕所，伙计给她指了后院，她便将东西都放在原地，径自往后门去了。
不想，她前脚刚关后门，跟着就有几个做武士打扮的男人走进了茶馆。
这几名武士身穿黑色大袖腹巻，头戴侍乌帽子，每个人都无一例外在腰间配了蛭巻太刀，右手持一柄剃刀，刀尖森冷，神情冷肃严峻，俱是全副武装，凝神戒备的姿态。
为首一人昂藏七尺，魁梧轩昂，方额阔面，下巴留着黑亮的短髯。他率先踏进门，锐利如鹰的目光扫过茶馆每一处角落，按在腰刀上的左手松开，从衣襟里抽出一张彩墨画像，缓慢而有力地拍在茶馆伙计面前的长桌上，沉声道：“可曾见过此人？”
同样是武士，兵卫府的人也不是没来城下町巡逻过，但却从未像眼前这一队武士般身披高级甲胄，更别说在人前亮出武器了。
伙计头一次面对如此威严的阵势，差点当场被吓破胆，连招呼客官的话都忘了说，战战兢兢去看画像上的内容，边看还边拿余光去瞟武将，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就被一刀砍了。
武将看见他的小动作，皱眉道：“看仔细点！”
伙计哆嗦着连连应是，抖着手将那张画展平，几乎是将脸埋在画纸上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纸上画的是一名少女，十六七岁模样，杏眼桃腮，瞳孔是一种极美的青莲紫色，一头火红而凌乱的及腰长发，身穿武家童子式的黑色水干服，背着一只堪比一人高的巨大陶葫芦，很是生动娇俏。然而，此女的表情却与她甜美的长相分外不搭，她应当是在笑着的，只是那笑容分明是一种近乎暴怒的凶狠乖戾，似乎正在咬牙切齿，极力隐忍着什么，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出画纸，将看画的人撕成两半。
能将一副画像绘的如此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足以可见画师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红发，紫眼，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人类的长相。伙计从画纸上抬起头，磕磕巴巴：“这、这是妖怪么？”
武将冷冷道：“你只需回答我，见过，还是没见过，其余的不要多问。”
伙计头摇的像狗抖水，指天发誓：“没见过！绝对没见过，这女子长得这般显眼，小人要是见过，肯定忘不了！”
武将似乎并不意外，望着那幅画，略一沉吟，取出一张符篆置于画纸上，道：“如此，打扰了。画我留在这里，还有这张传令符，你且一并收好。”
高濯就是在武将说这句话的时候返回的，她优哉游哉地晃到门后，正要去拉那扇纸门，却突然听见屋子里传出一个陌生男子沉沉的声音，“兹事体大，关乎当今世人的安危，若有发现，请立即将此符点燃，我等知晓后会尽快赶到。”
自打七月十五之后，高濯始终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怪事介怀在心。试想一下，一个普通的人类，如何能同时被两只鬼盯上，并且很可能同百年前大江山的鬼王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只怕原主的身份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她自己也是个借尸还魂的夺舍之人，当初没被弥勒那个不良法师揪出真实身份，只能说是运气好，却不保证日后不会被别的高僧法师识破后逮住，当成什么厉鬼阴魂给收走。因此，高濯一直都是打起十二分警惕，不敢有半分疏忽，尤其格外注意身边人说话的声音，生怕听到类似于要来抓自己的言语。
是以，当她听见屋子里的男人说出“若有发现”的时候，拉门的动作一下子顿住，迅速缩头俯身，踮着脚尖，一步一步，缓慢而小心地退到了门的最角落，蹲了下来。
伙计本就惊疑，看到这张符纸更是觉得诡异，极少有武家会使用符箓这种东西，百年来唯一听过的，也只有曾经的清河源氏一族而已。
见这群人已经往门外走了，伙计胆子大了些，追出门道：“小的记住了！一旦发现类似画中人的行踪，必然第一时间通知大人！敢问诸位大人是……？”
武将步伐一顿，转头盯着他，目光深邃而犀利，握着剃刀的右手指骨渐渐收紧，仿佛想要狠狠捏碎什么东西一般。
“清和源氏嫡系后人，摄津源氏。”
……
高濯在角落蹲了一阵，脚步远去的声音已经过了许久，她仍是没有动，一直蹲的脚底逐渐发热发麻，快没有知觉了，才撑着膝盖站起来，动作细微至极，将纸门一点一点地拉开了一道缝隙。
茶馆里空无一人，不光没有陌生人的影子，就连那名伙计也不知所踪。
高濯拉开纸门，敛息屏气爬了进去，爬到茶馆门口时停住，转身，背部贴着门框敏捷地直起腰，探出半个脑袋朝门外张望。
城下町一如之前，宁静祥和，街上陆陆续续又来了几名小贩，手里摆弄着筐筐篓篓，整理摊位，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然而，高濯片刻也不敢多做停留，飞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直往城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