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机》程言非

11、《魑魅魍魉》第二篇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依法盘问，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几个警察都已经形容枯槁了，章初为不眠不休还在打着报告的同事带来了豆浆油条，放好在桌子上。
　　“你觉得这个案子怎么切入？”章初眯着眼睛盯着小张的电脑屏幕，有心无意地顺口说。
　　小张抬起一张熬了整夜、蜡黄憔悴的脸，大脑中迅速运转，并不自信地说：“死在只有拥有门禁卡才能出入的木森公司，外地来的，人际关系也就那么单一，凶手一定就是她那几个同事中的一个没错了。”
　　经验丰富的章初却若有所思地提出异议：“能把死者钉死在墙上，像耶稣受难那样，事情并不简单呐。”
　　“现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平时其他同事的足迹，就只有来来回回乔露自己的鞋印了，来回徘徊，倒像是有什么事犹豫不决的样子……”小张捏着下巴屏气凝神说。
　　章初却瞬间浇灭了他的热情：“你别告诉我乔露可能是自杀啊，哈哈哈哈，行了，吃早点吧。”
　　还没容许片区警队的兄弟们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分局就又接到报警电话，今天四月十三号八点零二分，城西桥洞下发现女尸，死亡不超过24小时，死者脖颈处有淤青，经现场勘验人员初步认定死因外力导致的窒息，最终死因还需要法医进行解剖。
　　到达现场的小张却无法淡定了：“这不是木森公司的蒋一萌嘛，她……死啦？”
　　“案件升级，调动局里全部警力，着重排查，不能搞到市里人心惶惶。”章初坐进警车，准备好一场硬仗。
　　还未到警局，章初就做好了战略部署，派出二人小队黄明、孙静去蒋一萌的出租屋进行排查，另遣一队留在现场进行地毯式搜索力求不放过任何线索，而自己跟小张则回警局再对一遍乔露的卷宗。
　　王澜及时地给章初带来了验尸报告，白衣大褂步履翩跹：“听说你们都快焦头烂额了，我紧赶慢赶把验尸报告给你们赶出来了，特地给你们送来，乔露的死因你们一定想不到。”
　　将档案夹递到章警官手里，王澜双手环在胸前继续说：“死者左冠状动脉前降支粥样硬化，堵塞程度达到四级……”
　　“说人话，大姐！”小张满脸的迷茫。
　　毕竟是初出茅庐的小鲜肉，王澜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道：“死于冠心病，但是最让我费解的是，乔露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没有组织挫伤。脖子上的刀伤在体内呈现上下两个方向，先中的一刀是由上往下插入体内，将她钉在墙上的那一刀角度是由下往上，乔露在被钉上墙之前就死了，但最讲不通的是既然凶手将她钉在墙上之前就死了，按照科学角度墙上不应该有呈现喷溅形式的血迹。”
　　二人被王澜的专业解释弄得是一愣一愣的，他俩面面相觑，小张不禁感慨：“难不成像传说那样，是鬼魂杀人？”
　　小张话音刚落就被章初狠狠打了一下头：“蠢货，你怎么当上警察的！”
　　“呵呵，不要在专业法医面前提鬼神论好吗，我会认为你在侮辱我。”王澜五年的本科，三年的硕士，四年的工作经验，这不是常人能坚持胜任的。
　　时钟刚刚敲响了十点的钟声，黄明打来电话，章初接听：“头儿，在蒋一萌家发现死者颖苗。”
　　“什么！”章初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表情震惊，“张子昊，王澜，走吧，又发现一名死者，颖苗死在了她跟蒋一萌合租的家里。”
　　乔露一案的相关人员一夕之间死了两个，这让身为办案警察不得不引起十二万分的重视，负责排查的民警全都满脸的忧心忡忡，还不知道一旦媒体争相报道后会闹成怎样的满城风雨呢。
　　承受不住压力的公安机关派出大量警力去对蒋一萌跟颖苗的所有人际关系进行排查，老天似乎也有所感慨，方才的晴空一片瞬间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杂乱无章的雨声更叫人心神不宁。
　　“头儿，没有联系到颖苗的男朋友宋家隆，他单位的同事都说他从昨天开始就联系不上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孙静一筹莫展地向章初警官汇报着。
　　这样的紧要关头，其中一个死者的关键人物失踪，势必吸引所有关注的目光。
　　黄明将所有勘测到的线索铺了一桌，胡乱抓了一把头发，说：“后两个死者是室友，搞不好是颖苗的男朋友宋家隆因为感情纠葛杀了她们，然后畏罪逃亡。”
　　这一次，章初没有一下子否定这些稚嫩小菜鸟的忖度，而是捏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总之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找到宋家隆。”
　　“如果有更直接的证据就好了，就可以出A级通缉令了。”孙静一筹莫展的样子颓废极了。
　　章初忍不住又要喷一下这些孩子了：“现在这个时代，一个人没本事人间蒸发的，去调天网监控，从宋家隆最后出现的地方开始调查。”说完，章初端着他那大茶缸子就回了办公室。
　　蒋一萌尸体被发现的现场，位于城西桥洞下，身边没有任何随身物品，倒是穿戴整齐。警方沿着河道排查了一公里也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却在岸边湿泥中找到了一个helloKitty的小药盒，里面残余的药品还需要等待司法鉴证科的化验。
　　颖苗的死亡现场就在家里，家中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也没有外来入侵的痕迹，桌子上有被喝了差不多的牛奶杯，死者口腔外部边缘有白色泛黄泡沫状的呕吐物，眼球充血，现场法医初步判定为中毒死亡，但最终判定还需要等法医的解剖。
　　等待，是最没有价值的，分局里的所有人恨不得以局为家、尽早将真凶绳之以法。
　　一下子死了三个员工，木森公司又作为第一个案发现场而被贴了封条，老板真是悲愤交加，但又对此感到无力，因为经过警方调查，公司确实是乔露被杀的第一案发现场。
　　这两天，小张张子昊来回在警局与司法鉴定科两头跑，案情重大，这也是章警官交待的，任何新的情况都要及时沟通。
　　不知不觉又到深夜，在继续等待两份尸检报告的过程中，章初、张子昊、孙静、黄明头碰着头围在一起商讨着乔露刑侦方向。案发地点没有第二个人的足迹，来回几圈足迹都是乔露自己的，但如果现场没有第二个人出现，那是谁对乔露刺的刀，难不成真是鬼索命！
　　鬼魂杀人对警察来说肯定是不存在的，但案件突破口实在是很难被找到，冷不丁黄明一拍脑门，指着痕迹专家拓印下来的足迹照片叫道：“不一样，不一样，深浅度不一样，看后鞋跟！”
　　现场有出现第二双一模一样的高跟鞋？可为啥是高跟部分痕迹重呢，如果体重大，也不应该重心全在后跟呀！
　　“凶手故意穿跟死者一样的高跟鞋，为了阻碍调查，故意将重心放在后脚跟？！”张子昊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如果是这样，那凶手的反侦察能力还真是不可小觑，章初眉头微微皱，担惊受怕起来。
　　孙静顺着线索冷静地进行分析：“能把乔露钉那么高，说明凶手有足够的力气，要大于乔露，第一刀是由上往下形成的创口，凶手要比165的乔露高，是个男人。我们应该从乔露的男性关系入手！”
　　“可是通过排查得知乔露并没有男朋友啊，异性关系也相当简单，没有得罪人，真想不通谁会对这样一个大美女下狠手。”张子昊一头雾水。
　　大美女，这样的字眼停住在孙静心头，女人的直觉，恐怕只有她才能想到的一点，于是她徐徐说来：“乔露之前是跟蒋一萌、颖苗住在一起的，乔露没有男朋友，不代表她们俩没有。乔露颜值确实要比她们高，经常往来的宋家隆会不动心思？”闺蜜、男友这种事情近年来屡见不鲜，谁也没少吃过亏，孙静似乎已初见端倪。
　　一拍即合，其实章初早有怀疑，他即刻铺网下去：“全力搜捕宋家隆，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且具有一定反侦察意识。”
　　话音刚落，一个小姑娘就送来了王澜赶出来的验尸报告，得出最终结论：第一个被发现的死者蒋一萌死于4月12号凌晨3点50，死亡原因溺水导致的窒息性死亡；第二个被发现的死者颖苗，死亡时间在4月12日晚上8点30，死亡原因系□□中毒，装有□□的是桌上那杯牛奶，冰箱里剩余牛奶未发现毒素，在厨房垃圾桶发现了曾装□□的小药瓶，瓶身上发现有蒋一萌、颖苗两人的指纹。
　　“找到宋家隆还是首要任务，以此说来，杀害颖苗的，要么就是蒋一萌要么就是颖苗自己。”章初内心有了一种不该有的倾向性，自杀可能性不可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