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走》西缅

2、第 2 章

　　方辰有一好习惯：懒，但是不贪睡。
　　军队的起床号每天六点准时响，方辰五点半就能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了，军服也穿好了，再躺回床上，瞪着上铺白苏的床板。瞪个十几分钟，起床号响了，看着其他七个人跳下床忙里忙外的，倍儿自在。
　　离军训闭营还有四天。方辰一大早起了床，偷偷往自己每只胶鞋里塞了两张卫生巾，又开始盯着白苏的床板发呆。冷不丁的，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方辰没挪地方，仔细的听着。
　　那声音是从方辰头对头的下铺传过来的，音量极小，底气也不足：“……华南，那水是我的……那水是我的……那水是我的……华南…”
　　华南……方辰寻思上了。好象是班上的一个女生，半长的头发，挺瘦的，军服里面总加一件黑T恤。嘿嘿，方辰开始笑，哥们儿你暗恋人家吧。
　　方辰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床板“嘎啦”响了一声。方辰是没觉得声音有多大，可临床那哥们一直腰也坐起来了。发了一小会呆，慢慢的转过身来茫然的看着方辰。方辰幸灾乐祸的一笑，张嘴就问：
　　“呦，刘柳，这是想谁呢？连做梦也不放过人家呀！”
　　方辰这一嗓子，差不多把整宿舍的人都喊醒了，一个个都睁开眼睛看着方辰跟刘柳，张一帆把脸从上铺倒着垂了下来，目光越过刘柳，不明所以的看着方辰。唯一不受方辰思想引导的人是白苏，翻了个身，踢一脚床栏杆，“方辰……大早上的你丫能闭上嘴么……”
　　方辰觉得床晃了晃，没搭理白苏。空气很安静，楼道里也没有趿拉着拖鞋去打水的声音。全宿舍只要是略微有些清醒的人，都盯着方辰，包括刘柳。
　　方辰觉得挺得意，好象抓住了个不得了的秘密。
　　“我说刘柳，华南长得一般啊，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嘀嘀嘀嘀…………”起床号响了起来，远远近近的各个宿舍都传出来了说话声开关门声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声音。
　　212宿舍还是没有动静，隐士般静居于闹市。
　　“我没有啊……”刘柳好象没睡醒，看向方辰的眼神朦朦胧胧。
　　“你刚才做什么梦呢？一边梦一边叫人家名字。‘华南……那是我的水……’”方辰一脸陶醉的表情，把刘柳原本略带点怯懦的声音模仿得像只发情的猫。
　　“我没有啊……”刘柳的声音仍是很没底气，考证似的看向对面的床，却对上了四对兴致昂然的眼睛。“我没有啊……我靠张一帆，你他妈把脑袋伸回去！”

　　张一帆把脑袋缩了回去。杨哲安云桥他们接着看笑话，没半点起床的意思。
　　白苏光着腿跳下床，瞥了一眼方辰，“他起的早，牙也刷了脸也洗了。杨大班长，你们要是还不想起，我就跟教官说一声，今儿212宿舍申请集体站军姿。”
　　212宿舍终于在白苏的刺激下想起来居然还有“起床”这么件事。
　　七个人端着盆一边走向卫生间一边拥着刘柳，七嘴八舌。
　　“华南是哪个呀？”
　　“咱班头发不太长的哪个吧。长得还行。”
　　“老穿一黑T恤，酷的不得了。”
　　“刘柳你成啊，那么快就行动了！”
　　“……我靠，谁他妈喜欢她了？”

　　流言传得飞快，七点前集合列队去吃早饭的时候，全班的17个男生，至少有10个走到刘柳面前，拍着他的肩说：“行啊，哥们！”剩下的几个也看着刘柳笑，“兄弟，可以啊！”
　　吃完早饭在宿舍楼前解散的时候，刘柳已经可以肯定，最起码有一半的女生也听说了自己的梦话。
　　刘柳磨磨蹭蹭的走上楼，踹开房门，发现七个舍友都坐得端端正正，看着自己。
　　“是谁传出去的？”刘柳火气上涌脸色通红。
　　“刘柳你想怎么追华南啊？估计她也知道了吧？”杨哲认真的看着刘柳。
　　“呦，刘柳你脸怎么红了！还想人家呢？你不像猴子了，真的！你那脸现在像猴屁股！”方辰看着刘柳，笑得前仰后合。
　　“我操你丫的！”
　　刘柳看着方辰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往方辰脸上踹。方辰向后一躺，躲开了刘柳的脚，可是没在意臀部与墙的距离，脑袋“咣”的砸在了墙上。
　　212再次安静，所有的目光又集中在了方辰的身上。
　　白苏坐在杨哲的铺上，响亮的“哼”了一声，像一个信号，方辰一把推开了刘柳，站起来，开打。
　　全宿舍的人看着两个人沉默的打着。白苏捅捅杨哲：“你不管么？我记得你是班长吧？”
　　杨哲冲白苏眨眨眼睛，如梦初醒。
　　“方辰，刘柳！你们俩别打了！都他妈松手！安云桥，你去找一下班主任！”
　　可惜杨哲的话没能起到半点作用。安云桥跑出门后，方辰他们像突然发现宿舍空间不够似的，把战场移向宿舍楼道，一边打一边互相拽着衣服往外走。
　　等班主任德育主任一路小跑着到了男生宿舍的时候，方辰的军服扣子一个不剩，腰带搭扣也无影无踪，喘着粗气被杨哲从身后抱着；刘柳鼻血流个不停，鞋少了一只，衣衫不整的让赵鹏飞和张笑死死拉住，仍想冲上去揍方辰的鼻子。周围被差不多全年级的男生观摩着，时不时还有口哨声爆出。
　　德育主任一脸皱纹越发的深重，张嘴，发出了一种小姑娘似的声音：“都回宿舍去！没事的都回宿舍去！你们是三班的？还没开学就打架，回学校等处分吧！教官呢？教官呢？你们哪宿舍的？先回宿舍处理！”
　　楼道里的人渐渐散开了，打架事件的主角门稍熄了火气，跟在老牧羊狗的后面往212走，班主任压轴，生怕这几个宝贝互相看不顺眼再打起来。
　　老牧羊狗突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方辰偷偷从老牧羊狗身后探出头向前看，只见人潮退去，白苏他老人家大模大样的在宿舍门口看热闹，抄着手翘着腿，屁股底下坐着宿舍里唯一的一把椅子，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德育主任目瞪口呆的看着白苏。白苏站起身，跟老牧羊狗点点头：“姚主任，您过来了。”然后搬起椅子转身就进了212。
　　德育主任回过神来，声音变得气震云霄：“小牛，牛老师！这就是你们班的学生？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