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钿誓钗盟何处寻？（清）》豌豆公主

4、（四）懂儿

　　（四）懂儿

　　懂儿坐在梳妆抬边，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望着镜中的自己，心里却想着皇上，不禁笑了出来。

　　“格格。”贴身丫鬟楚楚走了过来，“昨儿晚皇上又派小安子过来了，见格格睡了就没敢打扰，只留下了这个。”说着楚楚就递过来个锦盒。

　　懂儿小心接过，放在了梳妆抬上，并没有急于打开它，只是问：“几更天了？”“已经五更了。”像是对楚楚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懂儿喃喃道：“五更天了……这会儿皇上该早朝了吧。”这才轻轻地打开眼前的红缎子锦盒，一个色彩斑斓的锦囊和一块通透无暇的玉佩露了出来。懂儿拿起锦囊，正面的翔龙勇猛无比，背面的彩凤更是姿态优美，那神态，真是栩栩如生，好不逼真。

　　“小安子说了，这是昨儿宫里针线丫头绣的，皇上看了甚是喜欢，说这针线活做得好，知道格格也喜欢，就让小安子送这来了。”

　　“针线丫头绣的？绣得到是不错。皇上喜欢？皇上怎么知道我一定喜欢呢？他要是喜欢，他要是喜欢他就纳入后宫啊，凭什么叫我也喜欢？！”说着说着懂儿便生起气来，连东西也不看了，把锦囊放了回去，“啪”地关上了锦盒。

　　“格格，您瞧您这又是吃哪门子醋啊，皇上说喜欢这针线活，又不是说喜欢人。皇上知道格格喜欢这些刺绣的玩意，这才忍痛割爱啊。”楚楚倒是一个知书达礼的丫头，知道懂儿的心思，便开导她。

　　“谁说我吃醋了！”懂儿嘴上不承认，但随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去把我前几天绣的那个荷包拿来。”

　　待楚楚把荷包拿了过来，懂儿从身上解下随身携带的绢子，把荷包包好，递给了楚楚，“去个皇上送过去吧，看看是我绣的好，还是那个绣的好。”

　　“格格！”笑着答道，随即又应了声，“楚楚这就给皇上送去。”

　　楚楚走后，懂儿随便的打扮了一下，准备去慈宁宫伺候皇太后娘娘起身。还没等出门就有人来报。懂儿一看，原来是太后娘娘的侍女。“奴婢给懂格格请按，格格吉祥。”说着便做了个万福。“有什么事吗？”懂儿问。“娘娘吩咐奴婢给格格传个口信，请格格把包袱收拾好，半个时辰后，再去娘娘那请安。”“收拾包袱？为什么要收拾包袱？”懂儿好生奇怪。“回格格的话，奴婢也不清楚，娘娘只是吩咐奴婢过来传话。”见懂儿一脸担心，她才懂事地补充道，“格格不必过滤，想是娘娘有什么要紧事派格格出宫吧。”见侍女这么懂得自己的心思，懂儿这才微微笑了笑，“你下去吧。”“是，奴婢告退。”

　　话虽如此，可懂儿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包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个底儿。好不容易熬过了半个时辰，懂儿这才急急地赶去慈宁宫。

　　“懂儿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没有说话，只是先禀退了左右。“平身。”

　　不知怎么回事，懂儿总觉得今天娘娘的语气变得很陌生，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懂儿，你走吧，离开皇宫。”

　　“为什么？娘娘，为什么要赶走懂儿？”懂儿抬起头看着太后，一脸的不甘愿。

　　皇太后没急于回答懂儿，而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说道，“因为皇上。”

　　懂儿愣了，果然没错，果然是因为皇上。因为她爱皇上，皇上也爱她。因为皇上说过，他可以不要江山只要她，因为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她不敢相信，如今要赶她走的，是养了她十几年她早已视为母亲的太后娘娘……

　　见懂儿没有说话，皇太后的口气软了下来。“懂儿，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明白哀家的良苦用心。你放心，等皇上立了赫舍里氏为后，等江山大业都稳定下来的时候，哀家就会派人把接你回宫来……”

　　“娘娘！懂儿不想出宫，懂儿要留在娘娘身边！”泪就要落下来了，懂儿却强忍住。

　　“放肆！这可容不得你想不想，这是哀家的懿旨！”太后微微有些怒了，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

　　懂儿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大概这是十几年来，太后娘娘第一次向她搬“懿旨”吧。十几年了，懂儿在娘娘身边呆了十几年，虽然懂儿一直都在‘伺候’娘娘，可凭心而论，娘娘对懂儿还是不错的，她从来没对懂儿说过什么狠话，以至于她在骨子里还透着小姐的脾气。只是这这次，似乎不再像从前……

　　“懂儿明白了，请娘娘放心，懂儿这就出宫去。”良久，懂儿缓缓说道。也是在这一刻，懂儿才终于肯相信，娘娘不再需要自己了，她不要懂儿了。

　　“下去吧。”这么习惯的一句话，懂儿听起来却异常的难受。马上，她就不再属于这个皇宫了。

　　懂儿没有哭。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她没有哭，上马车的时候她没有哭，出宫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哭。怎么可以哭？自己有什么权利哭？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啊，在自己爱上皇上那一刻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啊。只有赫舍里氏，只有赫舍里氏当了皇后，皇上才可以借助索尼索大人的势力，保住大好河山。是啊，懂儿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看到皇上为了自己丢掉千古江山的人！

　　只是，自己该何去何从？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地方属于自己的了。该去哪里，该去哪里才好啊……如此坚强的懂儿，在这一刻才落了泪。已经没有家了啊，已经没有家了。

　　这一想懂儿就想起了很多事情，还没和太皇太后跟建宁公主道别呢，甚至连皇上和楚楚……想到这里，懂儿却又自嘲似的撇了撇嘴，自己可是被赶出皇宫的，怎么可以这么张扬？

　　只是，心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