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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一眼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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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颗我做梦也想不到的脑袋在病房门口东张西望。“老白!”我欢呼雀跃,“这倒霉孩子,咋又混医院里来了?”老白对我一如既往,看我总用充满怜悯的目光,好像欠了鸡腿打死不还的人是我。
当年老白交换生身份结束后又申请了正式PHD,毕业后很快在BERKLEY拿了工作OFFER,站稳了脚跟,如今正与一名相知相伴的年轻教授如火如荼中,可谓郎貌女才,佳偶天成。看完她皮夹里的师徒照,我的心喀嚓一声裂开了。这就是差别。同样是师生恋,人家选的大自己8岁,成就不了恶性隔阂,我那位大我九百八十多岁,代沟都快深过马里亚纳海沟了;人家那位史学博士出身,老白专业是DOUBLEE(电子工程),所谓文理搭配日子不累,老白若拿本专业常识忽悠他,所谓隔行如隔山,她师父定会深信不疑,我这位和我在学术上一脉相承,专业理论高深莫测,实践系统游走古今,我一个喷嚏他也能掐指算出我昨晚几点蹬的被子;最重要的是,老白与她那位要是泡在气垫泳池里闹腾起来那叫一对活宝,我这位怕只会扳起面孔教训这东西怎能学游泳,我带你去......我目光呆滞地将照片还给老白。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为什么人家就能青春逆伦两不误呢?
“我前两天跟你老教授BLOOM合作了一个项目,他还问起你呢,下午跟我到斯坦福去走走?好过老闷这儿发呆啊!”老白折腾我,母亲也应和道:“是该出门走走,去吧。”我洗漱干净,轻施粉黛,换上小洋装,刚与老白踏进楼下花园,迎面便撞见罗玄。“小凤?”他见我出门,吃了一惊:“你要去哪里?”
“罗老师好!这么久不见,您越来越性感了!”老白一马当先,巧舌如簧招架,罗玄对她笑笑,一径看我,“我心里闷得慌,想去校园里走走。”我平静作答,心中念叨着不会连这个都禁我足吧?“我送你们。”罗玄说完转身向车库走,“没关系,我开车来的,晚上我们同学还有聚会。罗老师,人交给我您放一千个心!”老白迅速拉过我欲从旁潜入,罗玄不动声色堵在车库入口:“你们在哪里聚会?散场了我来接你。”见他当着同学也不给我面子,我不由怒从心起:“我爸都没问我去哪儿,你算什么东西?”他面色一悭,只得道:“早去早回。 ”钻进老白车里,她擦一把汗发动引擎:“我的神,你这嫁老公还是嫁老爸呢?”我止不住心头厌恶丛生,抿着嘴不换气,一个劲儿思考今后怎办。
老白却直接将我载到斯坦福郊外那个小教堂。我下车,一眼望见堂殿内的熟悉身影,还以为自己眼花了。“PAUL?”我疾步奔向他,我俩在殿堂中央拥在一起,过于专著了,身边周围,一个世界,全不在眼里。他怎么出狱了?他又是逃出来的吗?是不是还在通缉中?“Would you marry me? Scully,Would you marry me right now?”他温柔扶着我肩膀,时光瞬间倒回八年前,那个秋高日暖的校园午后,当时,如果我没接那个电话,没应罗玄要求去办公室给他讲解方程,那时那地,我俩便已成了夫妻,再没有之后的幻海桑田,苦难重重。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你还会不会改变主意?”前生的怨念在青春的臂弯里烟消云散。如果生命可以就如此简单,我还会不会选择复杂?
“I do.”我与他十指交握,亲密无间。I do,这一生说了多少次,只有这一次、这一生、这一刻,我愿安心停留,至此,举目无悔。
PAUL见我答允,微笑着握起我双手递到唇边亲吻,片刻却又放开我朝一旁走去,我这才发现角落里还站着万天成万司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血池中被冷冷隔应的羞辱感瞬间回来了,只是此回竟源自PAUL,令我非常不适。
PAUL 在万天成面前两米停住,背对我道:“晓枫,我已被定了叛国罪,若真和你结婚只有害了你。我今天来只想听你亲口说声愿意,我答应过他,见到你后就安心回去服刑。”我心中大恸:“你站住!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说了与你结婚,就要与你结婚,你想反悔?!”我上前一把扯住他:“老白,老白!”“来了来了。”老白一应连声从外头奔进来,手里捧着个大纸箱。“把神甫叫来,我要结婚!”我执拗地挽着PAUL胳膊,“Farther,Farther,we need blessing~(我们等您祝福)”老白扯着嗓门喊,“关你什么事?是 I need blessing!(是我在等您祝福!)”我气咻咻纠正,老白慌忙改口:“Farther,she needs your blessing!(神甫,是她在等您祝福!)”
PAUL温柔地望我,轻轻摇头,表情哀伤甜蜜,我突然忆起当年临终前,师父也这么轻轻地对我摇着头,他由来对我摇头时,竟没一次是为我着想。眼睛酸涩了,我静静伏到PAUL怀里。我是那么傻,无私的爱人我不珍惜,反而一再为那人伤害了他,为了罗玄,我舍近求远,暴殄芳华,从当年到现在,由来如此,我聂小凤真是这世上最愚蠢的女人。
“你们结婚吧,”万司长却在这时发话了:“今后能走多远走多远。我既然把你带出来,就没打算再带你回去。”我与PAUL愣在当场,万司长上前笑道:“这次灰魔主帅落网全是异度功劳,算我万某还你个人情,你们走吧。只是从此你的身份就在人间消失了。”PAUL瞪着他,一时还不敢置信。“结婚去!”我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拽至神坛前。“别急别急,结婚么,没件像样礼服成何体统!”老白笑眯眯拆开大纸箱,普通款式的新婚礼服,却把我看得尖叫起来:“你太够意思了!鸡腿的事就算了。”我兴高采烈地捧上盒子,拉着PAUL去偏厅换装。老白跟着我,竟然还端来一本婚礼造型杂志。“新娘子最常用什么发型?”我一边盘头一边问,老白猛烈翻阅:“嗯,公主头,上面要盘高,再用钗花定住。 ”“哪来的钗花?”我头上只有根皮筋,埋头在手提包里翻找,竟摸出那只九连环,“这玩意儿可难解啊,你试过?”老白好奇,“还能当头钗使呢。”我笑一笑,将如云青丝高高盘成新娘头,用九连环稳稳箍住。
“这是我最富有时买的,给你,这是我最落魄时买的,留给我。”PAUL笑着将九克拉的钻戒套进我无名指,我抿着小嘴将铜指环套进他无名指。 “In the name of God, I now pronounce you man and wife.You can kiss your bride now.”(“以父之名,我宣布你俩成为夫妻。你可以亲吻新娘了。”)神甫话音未落,我一马当先,重重扣在PAUL唇上,耳鬓厮磨,唇齿相缠,久久不分。终于结成婚了!天哪,我聂小凤终于结成了婚。就这样白头吧,神,请让我们就此白头!
教堂外传来直升机起落的声响。“那是来接你们的,上了飞机后自己商量去哪儿,驾驶员都会把你们送到。你们先避过这一阵,等我找出证据将罗玄绳之以法后再回来。”万司长送我们往外时一路嘱咐,“万大哥,我真不该毁了那收据!”我边走边回头道歉,“算了,我自有办法,你们先离开。”“我们去哪儿?南非?”PAUL在螺旋桨轰鸣声中问我,“太热!”“冰岛?”“目标明显!”“欧洲?日本?中东?......”PAUL一面征询一面伸手去拉门把,轰隆一声,两扇厚重铁门由外而内被大力推开,罗玄周身湿透,水粼粼地站在我俩面前。
殿堂之外,碧空万里早已不知何时变得墨云翻滚,暴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