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酒与孟婆汤》口蹄疫天下

81、凤掣龙吟

　　那三十九式雪花神剑，招招捺捺，弄月抚霞，竟似天音投射，九霄印照。但见壁下神姿，举目飘逸，孤高剑势，道尽风流旖旎，其间脉脉含情，若即若离，上下忐忑，前路茫茫，诸般心态一如情人耳语，又似枕畔低喃，看得我竟面色微薰，心动蹄莲起来。端端一套忤逆不堪的雪花神剑，今生今日，却让PAUL使得仿佛一首游离岁月的定情梵歌。此来一番，只见他身法彰显，游刃有余，昨日尚显僵硬的手脚，此刻融入月下胜境，竟丝毫不现了。我看得心摇神漾，喜出望外，当下提气，单足起势，朝那无量神璧凌波踱去。

　　见我落于身前，PAUL并未停势，“你什么时候偷练得这么好？”我心头喜悦，言语间更显娇俏盈动，音醇如蜜。PAUL看我一眼，不曾作答，我凝神望去，却见他眉眼轮廓间隐现一丝温柔落寞，难以言述，与这两情相悦的太虚幻境稍显不谐。认识他以来，我未曾在 PAUL脸上见过如此神情，当下心中暗暗称奇。想来这雪花神剑，便是要齐修之人历尽情天恨海，品遍世间百味甘苦，方见雪花飞舞。

　　“看我的！”我娇喝一声，龙舌剑弧光一闪，罩面相迎，只听“叮”一声脆音，双剑交兵，星火四起，PAUL嘴角含笑，提剑一抖，灵蛇剑竟带映着龙舌剑，双双低吟起来，我一愣，未识双剑合璧还有这等奇相，芳心暗喜，小女儿情怀一时裹了当年万丈英气，立时变回了当年那巾帼不令须眉的冥狱主人，高冠华衫，金樽玉銮，君临天下，纵意千秋。我凤目微迷，左肘暗运真气，侧身一带，纤腰婀娜，龙舌如火如荼，险险滑过玄青灵蛇。蛇身如影随形，须臾追来，我回转一挡，与PAUL再度短兵相接。铿锵火石间，二人皆意兴大张，于是凭借记忆招式，仰着无边月色，幽湖之上，双双剑影婆娑起来。

　　天色浓郁，月影褪淡，铅沉乌云无声笼罩，须臾间，漫漫雪花飘洒入暮。我仰头望去，这么快，这么快雪花已落，我与他，当真天造地设。

　　眼前景物渐溶，我听音辨物，寻找灵蛇踪迹，雪花漫天悠扬，纷纷飒飒，埔触冰凉，继而温暖，因为我有体温。此情此景，隔世熟捻。我正意兴朦胧，突然间，视野内出现一白衣少女，亭亭玉立，绝色天降，她身旁的男子，高大英武，眉目如画，二人各持一剑，凛然相向，剑锋一并一转，火树银花乍然盛开，两道剑弧凭空一斩，直朝我面门来，哆哆相逼，凶势紧锣密鼓，分毫不懈。我心头一慌，深远痛楚猝然炸开，如血肉在体内撕扯爆裂，盆门剧痛，婴啼阵阵，萦绕耳畔，我周身一竦，已潸然泪下，冷汗如瀑。手中一软，火涤龙舌却通透了我心事般，自生魂魄似地暴跳如雷起来。我大惊而醒，锁身顿气，努力控制隳突剑身，剑上却生出万般吸力，紧紧擎住我手，就地一划，寒光过处，迎面照壁生生劈成两爿，我惊呼出声，惟恐伤到PAUL。

　　“PAUL！”我视野不清，有没有伤到他？“你在哪儿？！有没有伤到？”

　　“小心！”终于听到他声音，知他安然无恙，我舒了口气，PAUL身影一现，龙舌却又自顾舞动起来，“快让开！”我急得大叫，PAUL不退反进，上前扣住我胳膊，经他一扣，手中竟有如千钧来助，正自愕然他何时内力剧增，龙舌一记长啸，披靡剑势挟带两人向前冲去，如九天真龙人间初醒，荒山大地顿临冰河。湖面上雪骤风疾，霜雹凄厉，“什么也别想！”PAUL在耳边疾声吩咐，我闻得此言，欲盖弥彰下，前世如潮反而愈加翻涌，龙舌顺势铺张，我无能为力，“闭眼。”背后声线兀地低沉，我缩在PAUL怀里，心下无措，只得依言紧闭双目，不敢窥视。耳边风声鹤唳，鬼哭神惊，尖利冰针敲打肌肤，如临末世。胳膊上贯来无穷力道，龙舌剑脱手，迸射出去，湖面轰然，震聋发匮，瓢泼大雨当头浇下，湿了一身精透。突感迎身一阵飓风，临至面前，又如断弦立止，猝然平息，我眯眼探看，龙舌剑终于稳在PAUL手中，兀自盈盈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