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止战·之殇》墨春白

1、殇

　　“伊瑟尔？”一个小女孩，瞪着她天真的眼睛望着他。他微笑不语。铅笔轻轻的划动，发出擦擦的声音。终于，他合上本子。封皮上有着修长的字：止战之殇。夕阳的光照在他的眼，绝望般的伤。这是一个新的剧本，却已经没有人可以演了。
　　“伊瑟尔，要演好吗？”小女孩哀求着。
　　“好。”笃定的声音。
　　“太好了！谢谢你。”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村的孩子们。看剧，是这个小镇里唯一有趣的东西。
　　“那么，最后一场，好了。”他喃喃着，抬头望着远方：西边天地交界的地方，一片酒红的颜色。

　　“卡娜不见了！”一个妇女疯了般的在街上嘶喊。这样的乱世，她一个人……他一惊，那孩子不会有什么事吧？他连忙安慰卡娜的母亲，发动全村的男人去找。
　　一个农夫把卡娜带了回来，不同的是，那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沉默的看着一个农妇昏厥过去，沉默的看着别的小孩给卡娜换衣服，洗去她脸上的血渍。那个能露出天使般纯洁笑容的孩子，那个为全村人哀求他的孩子，如今，睡在他面前。对，她仅仅是睡着了，仅此而已。他跪在她身旁，望她安静的面庞，竭力不去想那时她恐惧的神色，挤出一个微笑。他柔声对她说：“卡娜，回家了，不用怕了。”
　　其他的孩子全部被家长锁到屋里。街道上一片荒凉。他悠悠唱着，那个孩子最喜欢的,止战之殇.
　　"谁在风中
　　吵着吃糖
　　这故事一开始的镜头灰尘就已经遮蔽了阳光
　　恐惧刻在孩子们脸上."
　　恍惚记起祷告词,他在胸前划个十字,"原我父保佑你的灵魂."
　　卡娜,等我演出的时候,你,不要忘了看. 他想.

　　妇人们全部撤走了.而农夫们烧光了所有的麦田和粮食,拿起自制的武器,准备背水一战.留在镇里的，只剩下一些体弱多病的孩子和几个不愿离开的老人。
　　同是被时光遗弃的人阿。他自嘲地想。
　　其实他不必留下的，他只是摇摇头，他说，“答应卡娜的，要演最后一场，演完再走吧。”
　　台下有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和老人们饱经沧桑再也看不出波澜的面容。
　　他自己把幕布拉开，然后跳上台去，悠悠的唱，像能直入灵魂的声音。
　　“光轻如纸张
　　光散落地方”
　　他目光中有落定的尘埃，此时那尘埃扬起，漫过他原本清澈的目光。
　　“光在掌声渐息中他慌忙
　　他在传唱
　　不堪的伤”
　　他想起那个时候自负的自己，
　　“脚本在台上
　　演出最后一场
　　而全村人们在座位上
　　静静的看时间如何遗弃这剧场”
　　他从没想过有改变他一生的东西，
　　“战火弄脏他的泪光
　　谁在风中
　　吵着吃糖”
　　他想起卡娜充满希望的笑颜，
　　“这故事一开始的镜头灰尘就已经遮蔽了阳光
　　呀恐惧刻在孩子们脸上”
　　他从没想过在剩下的孩子们的颜上看到的只有绝望
　　“天破息战乱
　　殇歌传千里
　　家乡平饥荒
　　天真在这条路上
　　跌跌撞撞
　　他被芒草割伤”
　　他以为一场战争不会改变什么，
　　“孩子们眼中的希望是什么形状
　　是否醒来有面包跟早餐
　　再喝碗面汤
　　农夫们烧毁土地跟村庄终于拿起枪
　　他却慢慢习惯放弃了抵抗”
　　可惜他错了
　　“孩子们眼中的希望
　　是什么形状
　　是否院子有秋千可以荡
　　口袋里有糖
　　刺刀的光被仇恨所擦亮在远方野蛮
　　而他却微笑着不知道慌张”
　　那一纸协议，又束缚改变了多少人一生的命运？

　　西边有尘土飞扬和夕阳哀艳的绯红，似他瞳仁上的白雾弥漫。
　　他看到刺刀上的闪亮，看到一帮有猩红眼睛的年轻的兵砍倒了台下的人。
　　那些曾经鲜活的人，倒下了。土壤的暗红色，刺伤了他的眼。
　　那些兵士看到他，走过来，他微笑着，一点也不慌张。
　　他们走到他面前，齐齐行礼，为首的那个说：“在下第十六军第十部第五团少校蒙斯托，参见阁下。”
　　他的眼睛里再没有清澈，换上了那种令人心寒的明亮，他说：“目前情况怎样？”

　　远方帝国军事重地的绝密机要箱里，有一份协议书，上面写着：
　　“ …… 投票结果 同意发起战争的10票，同意挑起事端的7票，弃权3票，不同意战争的0票……
　　协议发起人：卡克里·R·伊瑟尔
　　附言：
　　卡克里·R·伊瑟尔爵士同意担当敌方情报间谍工作，带领第七小组。
　　一切为了帝国的复兴。 ……”

　　镇子里没有人。没有麦子的甜香。不知是那个流浪歌者悠悠的唱着，那首伤到绝望的止战之殇：
　　“麦田已倒像战车经过的方向
　　蒲公英的形状在飘散
　　它绝望的飞翔
　　他只唱只想这首止战之殇。”

　　蒲公英随风飘着，向着天空的方向。许是因为云里有天使不谙世事的笑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