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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梦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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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竹马知己,今日相逢对手。
哪怕对立的局面,季百川都是这般小心翼翼不敢伤他分毫,可惜他全然不知。
——是……大约是我自作多情。
“在下沈流归,晋阳人士,眼下已无亲族兄弟。”沈流归深吸一口气,作揖的身子慢慢收直,他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人。
——在下爱慕先生,不知先生……知否?
本文灵感来自相爱穿梭千年里面的王莽和公明。
但是不想拆原著cp所以自己另外动手。
沈流归今日到了入学的年纪。
在晟朝,不论是蒙学还是小学还是后来的大学,都会到附近有名望的学者处学习。
沈家是儒学世家,晋阳又是晟朝国都,这些个有资格且有机会的童子们,也多数是进入沈家出任教学的这间学院学习。
临出门之前,家中将要带他去学舍的长辈等在正厅,将他的衣帽服侍全部都打量了个透彻,才慢悠悠的点头。
有些恍惚,不甚真实。
辗转而过,三十八载,一朝醒来却仿佛都是黄粱一梦。
你为何随我而来。
我未曾随你而行。
沈流归已经无法记起来,自己与季百川最初见面之时是何等模样,却无比清晰的记得对方从年幼之时,就不成变过的固执神情。
季百川是固执的,在沈流归想来就是如此,冥顽不灵的、不欲走回正道之上……
“有什么事情是你季百川做不出来的?”
书院之中的都不过是一些稚嫩小儿,年少不懂世事。
是的,只是不懂事而已。
在分不清自己是否尽力过那么数十年岁月的沈流归看来,这一群不过十来岁而已的小子做的事情,只是随波逐流的幼稚不懂事。
季百川不是季家嫡系,加重父亲兄弟也无一人……
“做不做的出来是一回事,空口白牙的就说是别人做的,是另外一回事。”
沈流归上前将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孩童隔开,“张嘴就说出来的话,没有求证不经过脑子,先生是这么教你含血喷人的么?”
对了,这一段话他还记得清楚,本不是他说出来的。自己做的事情不是如此的,只是季百川当时抬手冷颜地拂开对方几乎要抓到他衣领上的手时,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来,让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只是些无动于衷的马后炮一般。
季百川皂色的短衫衣袖只及手腕的位置,他偏了偏弯身从坐榻的软垫下抽出之下不知道何时塞在里面的书本,手中略微颠了颠,而后轻描淡写地摔在了于他吼叫的那人脸上,“下次来学时,莫将脑子放在家中。”
似乎比原来之时还要更加驳人脸面一些。
先生的随之而来让这一场闹剧就此收场,一整天的学习沈流归有几分心不在焉。
有时会挪开在书本上的目光落在季百川身上,有些出神。
——那些是什么呢?一场黄粱梦,还是自己根本不清楚的真实?
沈流归想了。
再然后,就抛诸脑后。
时间前行,白驹过隙。
他之于季百川,好像就是那么投缘,所以一切都变得顺利而理所当然熟悉且亲近,而后变为知己。
书院之中嬉闹,耍小聪明被先生抓个正着,听着训斥……
沈流归最初之时的有些担忧的,自己就像是一个骗子一样,用着已经知晓的方式,去骗取一个人的信任。
这么感觉,他往后的日子里面,也隐隐约约的控制着自己,不去想知道。
渐渐的,如此的变化奇怪而理所当然,沈流归早就忘记了早年的一个痴梦,他却愈发觉得这样的季百川如此熟悉。
不知道为何。
季家嫡系血脉断绝,家中老一辈在几年前为他重修家谱。
现在的季百川是季家下一任的家主后,沈流归就已经再也没有想起过一个梦了。
然后慢慢的,沈流归觉得,岁月这种东西太长,而作为人,他的忘性也许也是太重的。
所以他早忘记了当年的那个梦,也告诫催眠的让自己忘记了自我唾弃的欺骗。
他与季百川同窗而今,志趣相同的,是至交好友。
一个是圣人大儒之后,高文大家。
一个是世家高门出身,门阀深厚。
身周之人都知他们是知己好友。
“纳言。”
“恩?”
季百川书写动作稍微停顿,沈流归出声之后目光就没有挪动,沈流归见着季百川抬眼望过来的目光。
乌色常服的两侧刺着的颜色相称的青色纹样,映衬着肤色如玉的脸,眼窝之周的深色使得那双正静静下视的眼睛越发漆黑幽深。
眼形细长,印的瞳孔宛如玄色水墨画,熠熠生辉的点睛一笔全在其上。
季百川握笔,略略抬眼的一眼望过来,与之而来的笑容仿佛晨曦中的竹林。
有匪君子。
异样的情绪和异样的念头,从心头划过的时候宛如烫油,瞬间而过,然后只留下无法忽视的痛觉。
有那么一个瞬间沈流归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大约是关于季百川的事情。
背手而立,沈流归似乎忘了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反握着的竹简因为手上莫名用力的动作让这书简互相撞击的哗哗作响。
季百川落笔写下西最后一个字时,长久的没有回答引得他抬头。
沈流归的白色儒衫衣袖因湖边微风而动,他现在那里目光望过来略微瞩目,又慢悠悠地飘走,“何事?”
“无事。”
缄默半晌,沈流归终还是没能抓住自心头一闪而过的念头。
时间冲刷的太过干净,加上他自己的有意为之,最终还是忘记了那一场梦境。“只是突然想到,明年这时,你我应当没有现在这么闲暇了。”
“修身齐家平天下,本就闲暇不得。”
季百川放下笔,原本只是偶尔飘向沈流归的目光这一次定定望着他,目不转睛,“子容,你近来怎么了?”
巨大的不安仿佛是暴雨之前积压在天空的乌云,带给沈流归自己都不清楚的预兆而无法应对。
“无碍。”
他终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