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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人潋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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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洛非凡,却实实在在是个很平凡的人。
在金陵,想我们洛家这样的士族富商数不胜数。
在洛家,像我这样不学无术的男孩子也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如果说有例外,或者,只得小我一岁的弟弟洛非棹,可以算得上非凡。
非棹是个美丽得妖艳的男孩。从他很小的时候,就看得出来,继承了他的母亲——我父亲最美丽的妾室那花朵一样的娇媚容貌,琼鼻玉眉,明眸皓齿。比最上等的丝缎更柔滑的肌肤,和深邃潋滟的眼睛,都是那样的美丽,标致。
整个玄峄王朝都晓得:才高八斗难及都邑举韶,貌美无双只得金陵潋滟。
可是相比都邑林青(字举韶)才名远播,金陵洛非棹(字潋滟)居然是艳名远扬,也真是叫我洛家哭笑不得。
好在,玄峄王朝风气开明,我洛家又是江南富庶的官宦世家,起码面上的难堪之语那是没有的。
不过……我拿足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那石子咕咚一声滚进了河塘。我想起,早几年的事情来。
那一年,也是这样一个明媚的春日。我大约16岁。非棹同我自幼亲厚,时常一同嬉戏。也是在这河塘边上,两个半大的小人采采莲子,戏戏水波,玩耍得好不惬意。
“湖光潋滟春色好,贪看年少信船流。玉纤无力惹余香,遥被人知半日羞。”一个臭屁至极的声音远远传来,顺目瞧过去,河中央缓缓漂着一艘船,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站在船头,手里轻轻摇这一把折扇。故作清雅的样子叫我心里大大不爽快。
那男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非棹。把个故作的清雅破坏得只剩两三分。
16岁的我当然晓得非棹的绝色世间少有,不过当时非棹还年幼,名声也不如现在这般大,也就是金陵城里面同我家关系亲密些的才晓得洛家小公子颜色倾城。只是这样,非棹也少不了被人或多或少地拿言语或者旁的方式作弄一番。虽然非棹同我解释,那不是作弄,只是那些个公子小姐要在非棹面前显摆自己的本事,我却不大相信,因为讨好别人若非得用这般无趣的方式又有谁愿意叫人讨好?在我看来,那些个手段又傻又笨,连我都瞧不上,莫提非棹了。那船头的傻子就是典型了。
“非棹,咱们走,瞧那个傻样子,还"玉纤无力"呢,不是他被你掐只管说风凉话!”我拿着姿态揉着刚刚同非棹嬉闹被痛掐的手臂装模作样地雪雪叫疼。
非棹抿嘴一笑,眼眉弯弯,绝色的面容全是艳丽的清媚,连我当时只得16岁的少年的小心肝都怦怦跳漏了好几拍。
唉,此刻想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算情窦初开,虽然对方是个男子,更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我这个姿容艳丽,任性天真的小弟占据了我少年时所有的明媚日光。叫我来不及思索,来不及逃脱,来不及拒绝,来不及认识到女人的娇柔与妩媚,来不及爱上别人就爱上了他。
可是,我甘愿。
恩,回到当年,被非棹的嫣然浅笑迷了魂的绝对不是我一个,反正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还有一大群呆滞的路人。我忙携了非棹的手往轿子走。
回府的路上我还在教育非棹:“世上人多见色忘形,你姿容出众,该当处处小心。以后在这人群聚集之处最好低调处事……恩,莫再随便笑得那般灿烂。”
非棹望我一眼,便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深邃,只露出漂亮得难以描画的脸容轮廓,非棹声音软软的细细的:“凡哥哥生气了么。”
我哪里对他生得出气,却也实在不愿他那般的绝美笑容随便叫人看去,只闷闷道:“没有。”
非棹小小的身子一下子靠在我怀里,少年那青涩干净的气息叫我全身僵硬,非棹还不罢休,两只纤纤玉臂环在我腰间,热热的气息直往我耳边吐:“凡哥哥若是不高兴,棹儿以后只笑给凡哥哥一个人看,可好?”
那“好”字绵绵软软,带着几分魅惑,我瞬间便面红耳赤。
直把个非棹笑得打跌,哈哈大笑着从我怀里滚了去,直拍坐垫:“凡哥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呀……脸红了……哈哈哈”
车厢里面魅惑的气氛早散了,只听得非棹脆脆的大笑。
我的脸越发红得滴血。心里发苦:早知洛非棹是个魔头,哪里有过温柔如水的模样?居然还被他的样子骗了。
丢人丢人。
非棹还冲我飞眼色:“世上人多见色忘形……凡哥哥,你说的果然正确啊。”
…………
…………
……让我死吧……
才下了轿子,便见到父亲从门里出来。
我和非棹连忙敛容行礼。
父亲笑着应了:“非凡、非棹,又出去玩儿了?”
非棹道:“也没有去到很远的地方,不过左近。凡哥哥同我说……要小心、恩,小心安全。”说着还调皮地冲我眨巴眨巴眼睛。
非棹故意在“凡哥哥同我说”后面停了,吓得我半死。
父亲点头:“非凡果然是做哥哥的,理当如此。”
我连忙转换话题:“父亲这是往哪里去,竟穿了这般隆重?”
要知道,我洛家虽然以富庶闻名,祖上却也是正统的士族,如今虽然在朝廷势力已然不复当年,却也绝对不是新兴的官宦所能相比。洛家的本家和另几个旁支不是富甲一方就是官运亨通。
金陵城里面不是没有比洛家富庶的,也并不是没有比洛家官盛的,但官商皆重的,超过洛家的也没有多少。实在值得父亲隆重对待的不过城北罗氏和城西贾氏二家罢了。我母亲就是贾家的,嫁了父亲为正室,洛贾算是亲家,自是亲厚不同。至于罗家,虽然洛家同罗家并无世代交情,父亲同罗氏家主却是多年好友,也是自父亲这一代,定下同罗氏的姻亲,只等我四姐姐及笈就嫁过去,
原只是为了转移父亲注意力。细细一想,果然诧异。这一日,又不是什么大日子,父亲平素最是喜简不喜繁,这是因为……
父亲哈哈大笑:“今日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来,太子殿下出宫游幸,这就来了金陵。张大人递了帖子来,叫我们几家都去接待。”
原来如此。江南虽然风光怡人,却是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就是在京城,皇族也不是说见就见的。如今竟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拍拍太子的马屁,果然难得。
非棹同我都立刻明白了这个道理,忙得躬身送父亲。这等大事,耽搁了谁也承受不起。
送了父亲,我和非棹往府里去。
玄峄王朝重文轻武,南朝之地又多流金之气,洛府上下也是如此。精巧有余,气派不足。
走在洛府精致的长廊,我同非棹也没止住互相打闹。果然还是少年心性啊。
“五公子,七公子。”
我二人回头,母亲的丫鬟绿儿冲我们施了个万福:“五公子,七公子,夫人和二夫人、六夫人在雪毓轩等了两位公子一晌午了。可算找着了。”
非棹笑着道:“绿儿姐姐不必多礼。找凡哥哥同我有什么事情么?”
绿儿面色一红,才又答道:“回七公子。原是夫人同二夫人、六夫人坐着说话。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放了学过去请安,然后四公子、六公子也回来了,几位夫人便问道两位公子的事情。平宁回了二位公子出去还没回,夫人便叫一等两位公子回来便叫两位公子去回话。”
我有些担心,道:“这下可糟糕。平日里还可瞒着说只出去一会儿,现下只怕说不穿。”
非棹面上道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道:“总不过斥责一番。绿儿前面领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