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 水 无 痕》骨铮

11、古怪的农家

　　汉使昔年离别，
　　攀弱柳，折寒梅，上高台。

　　千里玉关春雪，雁来人不来。
　　羌笛一声愁绝，月徘徊。

　　天色已经黑得透彻，山里是没有路灯的，雨中的山路更加难走。杜菲从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快八点了，心里有点发毛，万一再看不见人家，只有冒险返回微云观了，这等天气在野外露宿肯定要生病的。
　　又走了十分钟，杜菲举手投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决定往回走。刚一转身，忽然身后一声喊：“姐姐！你在这里找人么？”
　　杜菲心中大为警惕，这荒郊野外的，这么晚了怎么有小孩子在外面乱走？何况天上还在下雨！
　　转过身来看见人，略微放了心。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大人约莫三十多岁，是个壮硕的山里汉子，打着赤脚，头戴斗笠，那孩子总有七、八岁，穿了一件极大的蓑衣，直到脚面，头上只是顶了一只大塑料袋。
　　这两个人好象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就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杜菲。
　　杜菲强自装出笑容，走上前去，说：“老天保佑，可算遇到人了！我是趁着放假来旅行的，今天本来打算在山里找户人家借宿，不料下雨，什么都看不见了。两位可否行个方便，告诉我附近有没有可以借宿的地方？明天一定好好相谢。”
　　那小孩子听她说“借宿”，不禁笑了，仰头对那汉子说：“二叔，咱们就带这个姐姐回去可好？”
　　那汉子爽快道：“小姐你不嫌弃山里简陋，也别提谢不谢的话，就请跟我们回去好了。”说罢抬脚就走。
　　这倒把杜菲闹了个脸红筋涨，她原本只想借题探听一下微云观里的变故的，不想山民如此豪爽好客，倒不好推辞，只得笑道：“那你也别客气，叫我小杜就好了。”
　　那孩子好奇心重，不住问杜菲从哪里来，城里的电视有多少频道等等古怪希奇，又毫不沾边的问题，杜菲一一耐心解答。
　　那汉子不耐烦的说：“小蛰，你再罗嗦，我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
　　杜菲笑道：“没关系，小蛰这么有好奇心，也是好的。”
　　那汉子自我介绍说叫周民，听她说“好奇”，不禁笑了，说：“咱们小蛰少爷的好奇心，那是无人能及的。”于是遍举小蛰的种种“恶行”，包括拆掉了队里的水泵不能还原的糗事，三个人都笑。
　　说笑间已经到了一座小房子前面，却黑漆漆地看不见灯光。周民说：“小蛰，你陪姐姐到房间去，我跟你爹妈说一声，今晚你和我睡。”小蛰高高兴兴的答应了，拉住杜菲的手向屋里走去。
　　杜菲双眼不能视物，只听见周民似乎也进来了。
　　然后大门关上，外面的寒冷一下子就被隔离了，随之被隔离的，还有淅沥的雨声，树叶的刷刷声，屋子里，已经完全是个不同的世界。
　　“嚓”的一声响，却是周民用打火机点亮了蜡烛，屋里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巨大的影子在墙上摇晃，杜菲觉得那些影子有些诡异。
　　小蛰去睡了，周民还在给杜菲张罗洗脚水什么的，杜菲不好意思，周民倒是全无所谓。也许，在淳朴的他看来，照顾远来的客人，就应该周到体贴。
　　两个人坐在火炉边聊天，杜菲趁机打听事情。
　　“周民，你们一家住在这里多久了？”杜菲慢慢擦干头发，火炉真暖和。
　　“唔，有几十年了吧，我太爷爷就住这里了。”周民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纸烟来抽，杜菲眼尖，看见是“国宝”。
　　“你们在这里的生活还不错吧？”杜菲故意问：“看这间老屋，算得上是有气派了。”
　　“生活么，过得去，收成也还凑合，”周民笑笑说：“可惜老是停电，小蛰晚上没法写作业。”
　　杜菲打个哈欠，有意无意地问：“听我同学说，这附近有个道观，叫微云观，也算小巧精致，特意叫我来玩儿的，怎么今天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周民闻言一震，手里的香烟随着一抖，烟灰落在裤子上。
　　杜菲从眯起的眼帘里观察他，觉得他很紧张。
　　无论如何，这个农家充满了古怪。周民虽然是山民的外表，却谈吐文雅，十分礼貌，甚至有些“绅士”的感觉了，小蛰看来天真可爱，却也透出一股自信、威严的气势来。特别是她问到微云观，周民不善于掩饰，显得如此慌乱。他们应该至少知道些什么，有关她寻找的东西。
　　“你知道什么？”杜菲追问，“根本就没有微云观，对不对？我同学骗我的？？算了吧，我们都知道，微云观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告诉我，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民嗫嚅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忽然听见门响，里屋走出一个人来，说：“姑娘，你别逼他了，他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