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故人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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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十二）
“到了！”慕瑾城低沉的声调在温言的耳边响起。
一语惊醒梦中人，温言回过神来，双手并举，狠狠地揉了揉自己额头两边的太阳穴。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或是过去的记忆太庞杂，刚刚在车位上温言竟然会神经大条的睡着了。
温言扭过身子，双眼看向旁边的那人，刀削一样的脸部轮廓，只因戴着乌黑的太阳镜，神色不好辨别。时光真是最好的利器，只是五年不见，慕瑾城的身上就再也找不到梦境中温暖少年存在过的任何蛛丝马迹。
五年的岁月，时间女神好像只是单单的的把温言落下了。五年前的温言落魄可怜，五年后的温言，可怜落魄。
转过头，温言透过深深的车窗反光膜看见了路边上装修简洁的万民连锁药房。
“要在这里买药吗？”温言有点不太确定，不太确定慕瑾城的生活方式会变得这么亲民化。记忆中，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外面随便的喝一杯饮料，也非六星酒店不就的。怎么想着，买药吃药的事情也绝对是不会简单过一杯饮料的。
“你以为温言是他吗？”慕瑾城摘下了墨镜，双眼冷凝的望着温言。嘴角一抹痞色，似笑非笑的看着温言。
温言有了一瞬间的失神，“温言以为”，“他”。他，哪个他。
身为一个女人，一个潦倒落魄的女人，温言还算敏锐的意识到慕瑾城口中的“他”，除了冷冽也没有谁了。冷冽，无形之中都已经成为了温言和慕瑾城之间最明显却又最不会轻易提起的一条深不可测的壕沟。
“温言不是那个意思······”在慕瑾城冷冷的目光下，温言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了，你下去买药吧!”慕瑾城像是有点难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败下阵来。一只手扶住额头，一只手放在方向盘的边缘。
那人按下了中控锁，“哔”的一声，干脆又好听。温言一手伸向车门锁盘，作势就要下车。
“等一下。”身后的男声，深沉中透着些许的苍白与虚弱。
温言收回伸向锁盘的右手，转头看向驾驶位上那个此时正混沌削弱的男人。
“给你。”慕瑾城说完这个略带命令，不容拒绝的词语，就把一个黑色的软皮质钱包扔到了温言的大腿左侧边缘。
温言看了看那个透着几分贵气的黑色钱包，没有犹豫，拿起那个钱包，抽出了一张红色的大钞，转身就打开了车门。
吃了这么多年的的苦，受了那么多人的骗，上了那么多人的挡，任何与钱过意不去的虚假矜持或是真诚善意，温言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反正这是给某人买药，羊毛总得出在羊身上吧。若是为了给羊买药，非得去拔猪毛，那猪得疼的多不甘心呀。
下了车，温言直奔药店，车上那人的状况实在让温言没有闲心左顾右盼。
推开药店的玻璃门，只一眼就看见了伏趴在柜台前面身材娇小的售药小姐。
“要什么？”售药小姐扫了温言一眼，不慌不忙的说道。
相比那售药小姐的老练世故，温言就像是一个局促不安又意外怀孕的未成年少女。
不可否认，无论温言遭受过人们如何不公平，不善意，又非常暴力、非常冷漠的对待，温言还是变不成像那售药小姐一样老道利落的世间俗人。温言觉得，自己的一大部分情商是真的永远保持在了十六岁那年的暑假。
“温言···嗯···那个特效的退烧药有没有呀？”温言一般是不会生病的，罕有的几次和药品有关的经历，也还是跟着父亲到村里的简陋卫生所找那个可有可无的村医去给孱弱的站不起身的母亲打上一针b12。温言刻意的避开所有和大型医院有关的记忆，兴许，这样温言就再也不会历经那孤助无一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过去。
“布洛芬吧，给。”那售药小姐从货架上取下了一白颜色的长方形纸盒，顺手递给了温言。
温言明白，发烧只是发病的症状之一，关键还是得治本。可是慕瑾城现在一定是烧的厉害了，又死活不去医院，特效药什么的，应应急总能有点用吧。
温言迅速的看了一下药品的禁忌事项，对于慕瑾城来说，那些禁忌基本也是属于不存在的。
“好，就这个吧。”温言把药盒放在柜台上，等着售药小姐扫过了条码，就快速的付了账。
“美女，可不可以给点热水呀。”有一段时间，“美女”一词承包了所有人搭讪年轻女人的问候语。遗憾的是，初次使用这个略带谄媚词语的温言声调有些不自然。
“那边。”美女眉头一皱，显然没有因为温言的话语而蕴含喜悦。不耐烦的指了指西南方位的那个角落。
温言寻声望去，毫不费劲的就走到了饮水机跟前。拿起那种一次性的杯子，接过了半杯热水，觉得有点烫手，又掺了一点凉水。温言理所当然的觉的，饮水机里没有加热过的凉水也是可以给人喝的。这样的理所当然，让温言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卑微到不知所措。
接好热水，温言小心翼翼的端着纸杯就出了药店的门。
药店距离慕瑾城的车也就不过短短十几米，温言走过来也不会超过二十步，却在顺利来到车门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到底在紧张什么？买个药，端了杯水而已，怎的却像是回到了高考前的那个晚上。不能不说，温言是个慢热的人，见到旧日友人的那种心灵体验此时才震撼到温言。
拉开车门，温言以一种不同寻常的缓慢方式安全的坐在了车位上。放稳了杯子，温言就开始拆药盒。
慕瑾城依旧半仰着躺在座位上，一手扶额，双目禁闭。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的抿起，含蓄的让人心疼。黑色的睫毛轻颤，让温言知道，这慕瑾城并非是睡着了。
“喝药吧！”实在不敢再这样看下去了，温言怕自己会想入非非。
慕瑾城睁开了双眼，有些费力的坐直了身子，一手接过了温言递过去的药片和水杯。没有询问与交流，径直喝了下去，把纸杯还给温言，复又靠在了车座上。
此时的慕瑾城又变成了喝药前的那个状态，似睡非睡，说醒不醒，拒绝打扰。
“你…有没有好点。”说完这句话温言就后悔了，刚刚才喝下去的药，现在就要好点，这是多么傻瓜的人才会问出的话呀！
温言只希望慕瑾城刚才泛着迷糊，可以直接无视掉温言的问题。
事实是，温言的希望落空了。
“谢谢。”慕瑾城薄唇轻启，声音也很弱，就连温言也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什么。
“…”温言实在是个愚笨至极的人，上唇微动却蹦达不出一个字。
冗长的沉默像是破坏了不知因谁而起良好氛围，温言这个始作俑者开始有点不安起来。
相比温言的不安，慕瑾城倒是看上去很自然。刀削一样的侧脸安静悠然，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联想到无风的日子里那一丝不皱的湖面。看来温言的回答与否，慕瑾城并不是十分的在意。
就在温言还在酝酿着即将出口的话时，一股大力迅急又猛烈的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温言小小的吃惊了一下，本能的看向来人。
一个女人，一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人。像是每一根头发都经过了认真的打理，身上的真丝衬衫也透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女人看向温言，眉尖微皱，又瞬间舒展，像是方才脸上出现的不满与厌恶只是温言的错觉。
细细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灵气逼人的标准丹凤眼把温言从上到下的审视着，那表情充满了不屑与嚣张。
温言在这样的注视中，勉强从容却浑身不舒服。
“你来干什么？”慕瑾城适时的打断了那女人对温言赤裸裸探究的目光。
女人转过头去，面上漾起了一抹喜悦，“你表弟说你有点不舒服，让温言过来看看。”
慕瑾城的头昏昏沉沉的，却也不奇怪，这车是情急之下开冷冽的，冷冽的车上有卫星定位一点也不会让人惊讶。可对于冷冽擅自把舒文叫过来，慕瑾城有些不满。
“你怎么随便喝外边的水，药又是怎么回事？”舒文很快就看见了温言随手放在挡风玻璃后的纸杯与药盒，只不过反应有些特别，特别的生气。
“你不要管。”慕瑾城不耐烦起来，虚弱的语调兆示着他现在很不舒服。
舒文紧皱的双眉此时紧紧的锁住了温言。
“小姐，你难道不知道瑾城的体质是不能随便喝外面的温水吗？还有…”舒文尖锐的声线缓缓的停顿了一下，努力的想要让自己不要表现太刻薄。
“你知不知道那药会对瑾城起什么不良反应…”舒文还算从容的看向一直低眉不语的温言，只不过眼里微蹙的怒光并没有完全消退。
温言就知道会是这样，慕瑾城那样的娇子怎么能像温言这种普通贫民一样随随便便的就喝掺了凉水的温开水，没有经过家庭医生确准过的发烧，怎么能随便喝药解决。
温言被舒文说的有点面红耳赤，像只老鼠一样暴露在光天华日之下，只差人人喊打了。
“够了，你不要太过分！”慕瑾城突然的一声暴喝打断了舒文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故人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