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绯烟》白洛晚

23、第二十三像：火里逃生

　　李常这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衡江郡，他心道衡江郡太守卢骏此人为人忠义和善，这时候定会伸出援手帮他的，只要他安全到达朝堂上，定要掏出那本牵动着朝堂众多官员名册呈给圣上，让圣上还他个清白。

　　为了这个信念，他坚持着终于来到衡江郡，几次在卢骏府前让人通传要叫卢太守一面，但都被门口的守卫拦住，甚至还挨了一顿打。

　　当他再次想上前求见，并准备告知守卫他是衡州刺史李常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何人胆敢拦我！”李常气呼呼道。尽管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还端着一副清高的架子。

　　林绯烟摇头叹息，这李常实在是命好，就这样去敲太守府大门没被关进大牢已经不错了。

　　“李大人。”韩璟出声道。

　　李常先是一惊，露出略微惊恐的表情，但看韩璟似乎没有想伤害他的意思渐渐疑惑起来，颤着声询问：“你、你…是何人？”

　　“在下韩璟，来助大人前往汴京面圣。”

　　“韩璟？”李常喃喃了几句，突然瞪大了眼睛就要跪下。

　　韩璟眼疾手快扶住他道：“在外不必多礼，以免引人耳目。”

　　“太子殿下！”李常热泪盈眶的轻唤道。

　　一行人在转移到城外的一家破旧小客栈住下。三人听李常娓娓道来事情的起因经过。原来早在半年前李常便发现薛复和左司马暗中与万福钱庄私下有来往，他从中调查发现是万福钱庄庄主是靖王的人，并且得知了每每朝堂拨放银款下来账本都被做了手脚收入这个钱庄，这个钱庄分布甚大不止衡州，在其他州郡也有，可见靖王的手伸得有多长。

　　无道啧啧道：“你们皇家真是水深。”

　　用了半年时间他查出了一些和这个钱庄有牵扯的人的名册，正打算告知萧祺却不幸被薛复等人发现，于是他们设计了一出他强取豪夺百姓的戏码诬陷他，并在许儒平和洪安来之前假借圣喻闯进府中追杀他。

　　“若不是我儿拼死相拦为我们争得机会，老夫早就没命了。”李常摸了摸眼泪：“事后他们搜查了府上没找到名册便放火烧府，还把抢夺百姓家财所谓的证据放入我书房内。”

　　“我以知晓此事。”韩璟安抚道：“那场火势那么大，府上前前后后烧了个干净，怎么会有如此巧合偏偏剩了个书房的书柜完好无损。”

　　李常听到韩璟信他，激动得又要跪地俯拜，无道扯住他不耐烦道：“哎呀老秀才，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吧。”

　　李常涨红了脸说道：“后来老夫就让儿媳妇上京求救，我自己则带着名册与夫人想来衡江郡找卢太守帮忙。路上被靖王的人追上，是这个大和尚救了老夫的。”

　　“大人有所不知，那卢太守的女儿去年嫁给了靖王的幕僚王系的儿子，你说你找卢骏帮忙，他是会送你上京面圣呢？还是送你上京交给靖王呢？”林绯烟冷笑道。

　　李常一愣，冷汗落了下来。

　　韩璟和无道看向林绯烟，林绯烟耸耸肩。东厂还有一作用就是收集这些王爷大臣的家里家外事，所以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敢问李大人，那本名册在哪？”韩璟问道。

　　“在我夫人身上呢。”李常说道。

　　韩璟皱了皱眉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立马起身去找令夫人。”

　　无道一把背起李常和韩璟、林绯烟往榆桐村方向快步行去。

　　为了快些回去，他们走的是山路，路上荒芜一人，路过林子时树枝微晃，静谧得有些不寻常。

　　三人都是会武的人，见此情况纷纷皱起眉头，唯有无道背上的李常笑道：“出了这片林子很快就到榆桐村了，你说是不是啊大和尚。”

　　无道敷衍他两声，将他放了下来护在身后，警惕地望着四周。

　　李常还犹在发愣，只听树林四周穿来‘簌簌’声，四周一把把利箭朝他们射来，三人拔出武器挡住四面飞箭。

　　只听林子里传出一声命令：“给我杀！”话音刚落，十多名黑衣人围了过来。

　　无道拧着李常的领子东躲西藏，出家人不伤人性命，但紧要关头还是可以打残的，他抡起木棍用力捅向一名黑衣人，一面喝道：“师弟，师兄我好久没这么开怀的打过人了，今天真痛快啊哈哈哈！”

　　“既然师兄这么有兴致，那这些人就交给你了。”韩璟亦笑道，他伸手拉过李常道：“我带李大人先离开这里。”

　　“飞雁。”他靠近林绯烟在她耳边道：“这些人应该还不知道名册在李夫人身上，不过也难保他们不会杀人灭口，你先去榆桐村保护李夫人和无道师兄一家人。”

　　林绯烟踹翻面前的黑衣人回头问他：“你信我？”言下之意：我是东厂的人，你信我不会从中作梗？

　　韩璟没应她，只是眼神清澈坚定，不言而喻。

　　她轻轻点头，足点树枝转瞬便消失在林子中。

　　林绯烟刚到榆桐村村口，老远便见一处房屋冒起浓浓烟火，村民们远远地看着。

　　她心下一沉，揪住个人问道：“起火的是谁家？”

　　“好像是阮家啊，阮桂婶她大儿家。”

　　林绯烟哪知道阮家是哪家，又问道：“这个什么婶可有个儿子在当和尚？”

　　“是啊是啊，就是她。”

　　糟了！她放开那人朝起火的方向飞奔而去，拨开围观的众人，那火已经烧到了里屋，几名身强力壮的男人正卖力的提着水桶扑火，她问其中一人道：“这家人呢？”

　　“阮桂婶和阮嫂子还有小孙子已经救出来啦，听说里头还有一名老妇人，阮大哥又进去救她了。”那村民操着浓重的口音说道。

　　她接过村民手中的水桶把自己浇了个湿透，又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浸湿转身闯进了火海中，惹得身后一片惊呼。

　　烟雾弥漫，呛鼻得很，她用湿布捂住口鼻，一边小心翼翼躲避着汹涌的火势一边寻人。

　　最里头的房间里她听见了有人在呼救，应该是无道的哥哥的声音：“救命啊，我们在这！”

　　她心下一松，看来两人都没什么事。刚想过去脚步却略一迟疑。若是名册被毁，那李常便百口莫辩，太子此次替李常辩护无功而返，皇帝定会心存不满。萧祺常年与干爹作对，几次三番上奏皇帝削弱东厂实权，此乃一良机，更何况若是这回让李常把名册呈上御前，靖王定会失势，太子一派地位更加稳固。

　　她心下纠结，却听里头传来一声惊呼，似乎是房梁塌下。她咬了咬牙，一剑劈开挡在面前的断木来到阮大哥被困的那间屋子前，踢开门喊道：“快出来，跟我走！”

　　“来了。”里头喊道，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扶着一名老妇人颤颤巍巍的出来，两人面上都被烟火熏得黑乎乎的。

　　她喊道：“从这边走！”说着便要带他们离开，隐约间她听见了一声声凄厉的吱吱声从边上的厨房里传出来。

　　阮大哥也听到了，他说道：“啊！那是我弟弟带回家的猴儿，咋办啊？”

　　林绯烟叹了口气，救了这两人那就顺道再救一只猴吧，虽然她并不怎么待见这只抓花了她的脸的泼猴……“你们先走，我刚进来时清了一条道，我去就它，随后就出来。”

　　“小伙子你……”阮大哥想说些什么，却见林绯烟已经朝着厨房跑去。

　　三才两只脚踩在窗上唧唧吱吱嚎叫着，浑身的毛已被火蒸得干燥起来，尾巴是似乎还秃噜了一块，见到有人过来更是叫得起劲。

　　“死猴子，瞧你吃的那肥样，卡窗上了吧。”林绯烟见它那可怜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伸手把它从窗上救下来，用衣服包裹好，逃了出去。

　　等他们出来时，韩璟和无道早就在外头等着了。见他们安然无恙，韩璟心里松了口气。

　　李常与令夫人相拥而泣，阮大哥一家也紧紧依偎着。韩璟走到她身边，三才躲在她怀里正楚楚可怜地看着韩璟，他忍俊不禁接过三才，掏出丝绢替她擦了擦脸，她顿了一下，才觉察到自己现在肯定也是一脸烟灰十分狼狈。

　　她和他相视笑了起来，接过他的丝绢到水桶遍浸湿慢慢擦拭好脸。

　　韩璟回头看她的脸一眼，突然眉头皱了皱，不过很快恢复了神色。

　　“师兄没想到给你们一家也带来了麻烦。如今这房子是不能住了，今天先暂住城里客栈，明日我派人准备一处宅子让大娘和阮大哥一家子住下。”

　　“太麻烦您了，我们就先住客栈就好，回头这里简单修整一番还是可以住的。”阮大哥憨厚笑道，他一看韩璟的服饰便知是个贵公子，显得有些拘谨。
　　“无妨，连累了大哥一家，在下也过意不去。”韩璟说道。

　　韩璟让清平把阮大哥一家安顿好，与无道道别后便和林绯烟带着李常与其夫人回京。好在路途并不远，四人弃了官道乔装打扮低调回了京倒也免去了一路上被黑衣人追杀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