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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模拟人生之黑寡妇(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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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看到的仍是密室陈旧而肮脏的天花板,我吃力地伸出手挡住惨淡的灯光,心中充满挫败和失望,还有一丝迷惑。
坐在床上,我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来回想“昨天”的记忆。
派对结束后过了很久温登堡警/方的救援队都没有来,起初我们乐观地以为他们只是没能准时,可能路上堵车了,可能和这块地的物管发生了纠纷,诸如此类……
我们为他们想了很多理由,每一条都充满了说服力,虽然这些理由不过是用来说服和催眠我们自己,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干等着直到发疯的好吧。
同一时间我们还关注着论坛上发的求救贴,三个小时的时间里楼已经盖到很高,回复也是千奇百怪,大多数模拟市民都站在了我们这边,还有民间组织的团体跟某些正义心爆棚的俱乐部要开车来救我们。
看起来一切都在我们的期望之中,我们发给警/方的消息他们也一一回复了,我的老板也在几千楼的位置告诉我他们再过会儿就要到达密室的大门口。
再然后,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论坛的网页停止滚动,不管我们刷新多少次,楼层的数字都不会再增多,和警/方的联系也断了,网络信号是良好的,但对面毫无回应。
我们仿佛被进一步困在封闭的孤岛。
恐惧和不安,这个邪恶的怪物又一次抓住了可趁之机,飞快地占领了我们的领域,它的阴影爬上我们每个人的心头虎视眈眈。
收音机里不再传来音乐声,外面也再也不能听到风吹草动的自然音,这一幕好像是……屏幕外的玩家按下了模拟世界的暂停。
既然如此,我们又算什么?我们为什么能动?
当我把这个问题丢到众人之间后,马丁给出了一种可能性:“被暂停的不是我们的世界,是我们之外的世界。”
大家消化完这句话,再次陷入了恐慌,玩家暂停我们之外的世界就是为了一个个修改模拟市民的行动吧?叉掉他们正要做的事情强制让他们去干别的,如果他们执意要做,就开秘籍修改他们的人格,当他们不再是他们,几个小时前的记忆也就随之而逝。
玩家是无所不能的恶魔,她什么都能做到。
眼看整个模拟世界就要迎来一次大的变迁,作为NPC的我们差一点就能成功反抗玩家……到头来都只是我们太过天真的妄想,白日梦一场吗?
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其他人也都不能接受,所有人都不会接受,这根本不是半途而废才导致的失败,是对手太强大了,玩家的强大超出了模拟市民的法则之外。
马丁是最先调整过来的,他问约瑟夫为什么求救的事情会败露,约瑟夫疯狂地再三保证他做好了保密措施,除非这里有人属于玩家操控的家庭,玩家在那个人的视角时目击了我们做的一切,不然他实在想不通失败的缘由。
约瑟夫此言一出,理查德率先怀疑到我头上,巴顿跟米歇尔互相指摘,我们吵成了一团,理查德和我还打了一架,两败俱伤,我的胳膊到现在都隐隐作痛。
而我最怀疑的是达内尔。
他的房间放有那台来路不明的收音机,这是他唯一和我们与众不同的一点,为何就没人注意?
我推开纠缠不休的理查德,大声将我的观点提出来,马丁立马站到了我这一边,巴顿和米歇尔闻言停止争执,理查德跟约瑟夫的目光也投到了达内尔身上。
达内尔为自己做了辩解,可惜他并没有拿出令我们信服的说辞,他的嫌疑基本洗不清了。
救援无望,当晚我们仍需守夜,马丁的建议是今晚所有人都不要睡,一起监视达内尔。
玩家做出那么大的动作,我们哪儿还敢睡,我和约瑟夫负责不停刷新论坛的帖子,其他人围在一块儿看管达内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就是我们最后的一晚,整夜我都忐忑难安。
我们等到太阳升起,每个人的精力条都变成了如血的红色,即使不愿睡觉系统也会逼迫我们睡去,就在这时,约瑟夫叫了声糟糕。
大家忙赶到他附近,只见平安电脑的屏幕上显现出程序错误的画面,不停闪烁着蓝光。
“玩家可能要、要回档了。”约瑟夫惊恐地说,“这么说也不对,她大概想放弃保存直接回到主菜单,我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我查到她上次存档是在放置了迈克的骨灰盒后,现实世界的一秒钟是游戏时间的一分钟,我们可能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在她回去之前我还能阻止她最后一次,你们……怎么打算?是要赶紧保存还是……”
我们面面相觑。
“还有一种办法,我能帮大家读到更早的档案,也许那时候多米尼克他们还没死,但我们目前为止的经历跟记忆都会清空,很那说我们会回到什么时候,这充满了随机性,也许我能争取让大家回到还没被关进来的时候……”约瑟夫语速极快,不带喘气地说。
“那有什么用!我们又没这里的记忆,还是会被抓进来啊!”理查德骂道。
“总之你们快点!要来不及了!”约瑟夫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理查德咬牙切齿:“那就不……”
“回档!”马丁抢在理查德之前道。
“好!”约瑟夫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舞起来。
……
以上就是我“昨天”的回忆。
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真的回档了吗?如果回档了,我怎么还会留有“昨天”的记忆?
我走到门前,看着虚掩的门口,心里咯噔一下。
推开门来到走廊上,看到那些不久前才见过的面孔,我终于确定了回档的时段,而这个时间真说不上是好是坏,好处是我们中还未有任何人丧生,坏处是同样的悲剧可能会再重复一遍。
我有些踌躇地走到他们当中,听到多米尼克正和迈克跟约瑟夫交换昏迷前的经历,盖文边听边做总结,看到我过来叫了声我的名字后问:“罗伯特,欢迎加入我们,你是被打晕的还是喝醉酒后被送到这儿的?”
我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人群外达内尔的反应,嘴上老老实实向盖文上报,随后有意走到了马丁的身旁。
我需要盟友,这一次说什么都要改变大家的命运,我想只有马丁会相信我的话,也只有他能对误入歧途时的我指点迷津。
见我走近,马丁滴溜溜转动他的眼睛猛盯着我瞧,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和上次相同,盖文提议大家分头探索这个房屋,人群散开后我跟在马丁身后,他瞟我一眼便往洗手间走,拧开门把手一头钻进淋浴房,还把我也拉了进去。
马丁合上浴帘,迎面就是一句:“你还记得啊。”
我吃了一惊,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收收你那傻子似的表情。”马丁撅了撅嘴,小声道,“倒是你没看出我的暗示才叫我郁闷。”
“什么暗示?”我满头问号。
马丁道:“我一直在给你使眼色……算了,还是说说回档的事吧。”
他沉吟几秒,虚着眼开口:“还是得找约瑟夫。”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道,“可是要说服他让他相信我们却不容易。”
“你错了,正因是黑客,约瑟夫才是最容易相信我们的人选,只有他会理解回档的原理跟可行性。”马丁鄙夷地望着我说,“现在麻烦的是玩家也发现回档到奇怪的时间了,这轮大概会先处理掉约瑟夫。”
“那我们要尽快了!”我说着想要离开。
“你等等啊。”马丁叫道。
我转身不解地看向他:“你说约瑟夫很可能第一个死,今晚他不就危险了吗?”
约瑟夫死后我们还有什么能力跟玩家对抗?
“哦,我们还得解决达内尔。”我补充道。
玩家能在这块地皮操控达内尔,是否说明达内尔是属于卡瑞娜·克拉斯的家庭成员?但他要是家庭成员,又为什么会成为黑寡妇挑战的狩猎目标?
这些问题暂且不提,我们只要防止他破坏我们的计划就行了,我们的行动不能让他看到。
“我们先照常检查房间,别表现得太急切。”马丁提醒道。
“那什么时候再去找约瑟夫?”我问。
马丁想了想道:“不知道达内尔还会不会让约瑟夫修理收音机,我们和达内尔错开就可以了。”
我比了个OK的手势,走出了浴帘,装作检查盥洗池的样子。
马丁在淋浴间待了一会儿才出来,被进来解决生理问题的理查德撞见后马丁自称顺便洗了个澡。
“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理查德在看见我后说,“刚也是一块儿走的吧。”
马丁一副天经地义的口吻说:“咱俩的关系向来好啊,是吧罗伯特,你是我最好的舞伴,我们还玩同一款网游,结伴去过宅宅展览会。”
我一愣,理解到马丁是在撇清理查德的怀疑,于是顺着说:“大作家不常去舞厅,自然不知道。”
“哼,我是不爱去那种噪杂的地方,这是你们年轻人的爱好。”理查德颇为受用地提上裤子。
回档后的密室依旧什么都没搜出来,我们去盖文处汇报了各自的收获,时间正好是中午,解散后大家就去厨房附近排队了。
黄昏时分我和马丁终于找到同约瑟夫说话的机会,我们解释了回档的始末,约瑟夫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好像很难判断我们是不是在开玩笑。
在长久的沉默后,约瑟夫道:“这样吧,今晚如果有人失踪,我就相信你们的话,如果没有,我会认定你们是在说谎,当然我更倾向于第一种,编造这种事对我们糟糕的现况没有任何帮助,抑或说你们就是犯人?我不想那么认为。”
我急道:“第一个失踪的很可能就是你……”
“可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要怎么相信你们?”约瑟夫打断我,“罗伯特,我也很为难。”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回档后只剩你们还有记忆,莫非是那个我故意保留的?那我干嘛不干脆把自己的记忆也保留下来?”
“这……”我哑口无言。
“……等今晚吧。”约瑟夫活动了几下他肌肉分明的手臂。
我郁郁寡欢地随同马丁离开了约瑟夫的房间,走廊外传来迈克和多米尼克谈话的声音,我不想和他们碰面惹多余的怀疑,就将马丁拉进了隔壁我的房间。
关好房间的门,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里头却还不上不下,毕竟压在上面的那块石头纹丝未动。
“还用找其他人吗?”马丁背靠着门问。
我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不用……没用。说实话我宁可被约瑟夫怀疑,也想祈祷玩家今晚不要动他。”
“这么看中约瑟夫,难道你觉得多回档几次可能会回档到我们没被抓进来的时候?”马丁抬了抬下巴。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还有个原因是……我考虑到了玩家的心情。”我回答。
“玩家的心情?”马丁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的词汇,语尾音调上挑。
“不停重复某一行为会很厌倦吧?玩家的耐心有限,说不定会因为这一点放弃黑寡妇挑战。”我说出自己的猜想。
“那万一她气得卸载了游戏呢?”马丁反问。
“这是最坏的结果吧?我想她更可能会换别的目标继续挑战。”我说。
马丁噗地一声笑出来,如同看着什么无可救药的东西一样指着我:“瞧,这儿有个多么自私的人啊!”
“别说得跟自己很伟大似的。”我不满地反驳。
马丁笑了一阵似觉无趣,直起腰清了清嗓:“看来无计可施,咱们只能老老实实等待今晚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