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一株盆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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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遥黎抵达扬州也有十来天了，一到夏日，江淮一带也就等于到了黄梅季节。温度虽不见有多降低，但这天就肉眼可见的阴云密布起来，他来时还是艳阳天，在客栈住下的当晚就下起了连绵不断的小雨，这一下就下了十数日。
而今天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天晴，乌云也散去了，太阳早早便升起了，街上行人也多了起来。许久未感受到的阳光打在脸上，让人暖洋洋的，还未至午时，因此倒还不是很是闷热，反而因为终于放晴的天而感到一些舒适。
之前下雨的时候客栈的生意也不好，路上没几个行人，除了每日固定的商贩和赶路人几乎没什么人愿意出门。这种安静的只能听到雨声的的情况，让客栈少了很多烟火味，也让孙遥黎对扬州的兴致也大大的降低了。
下雨天，连活动活动筋骨的精气神都提不起来。
现下放晴，孙遥黎起了个早，先是去城外寻了个空处练了半个时辰的基本功，才晃悠悠的回到客栈洗了个澡，并让小二提前准备好他一人食的早餐，等他洗完澡下来就能吃。
等他再次下来的时候，客栈已经多了许多侠客。
冷清近半个月的客栈终于热闹了起来。
孙遥黎其实是个喜静的人，但人总归是群居动物。况且前面安静的日子也着实是过够了，一下连起来，以至于现在看到许多人窃窃私语互相聊天的样子，他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本来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小姑娘进来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但可能小姑娘相貌实在出众，再加上这客栈里基本都是男人，才能一传二、二传三，传到了他的耳边。
一群男人聚在一起，最喜欢不过是喝酒、互相吹嘘以及ghs。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大概是美妆、秀恩爱以及gns。
当然，江湖地位高的和江湖地位低的聊得还是不一样，但有几点总是重叠的。
孙遥黎并不太了解这些，只是听师姐这样说过，在他离开师门之前，师姐给他开过小课，重点就说了一些江湖上约定俗成的规则和男人与女人思想上的巨大差异。
总之师姐让他多听多看少说，至于别的，想做就做。
师姐跟他说一旦一个男人张嘴十句里有九句是离不开女人，尤其是这九句都是评价与调侃女人的和总是跟他说某某人坏话的一定不要与这样的男人做朋友。亦或者是没事就往他身上撞、隔三差五总是能巧遇的、身边好几个哥哥的女人同样要远离。
特别是一些打着为他好建议他这样那样做的人，不分男女都要远离，最好再也不要相见！
孙遥黎初时只是听了，心想他本身就不会和这些人在一起玩的。而他离开万花谷离开大唐这么久了，也并没有遇到师姐口中举例的那些人，因此并未有什么过多的感触。
他如今只是见了其冰山一角，心中就有些腻烦与无聊。毕竟他并不是很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能对着一个小姑娘品头论足这么久，若说是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子他倒还能理解理解。
虽然说不管他理不理解，事情都不会有多大改变。
果然小姑娘对这些话也厌烦了。
孙遥黎将目光移到老婆婆的身上，对方似乎已返璞归真，看上去就跟普通人一般，但一双眼依旧清醒无比，半点也无寻常老年人的那般浑浊。
两个人对话的声音不大，尤其是夹杂在众多嘈杂声中就更不明显了。孙遥黎光明正大得听了个开头，预感到接下来的话题不该是他这个外人能听了得时候，他将饭碗放下，起身上楼，回房，假装自己只是一个无辜的食客。
瘦西湖在扬州城西，孙遥黎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去过，趁着今日天晴，温度也适宜，打算再休息会就去玩玩。
扬州景好人美不是虚言，虽然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习武之人。大姑娘们出落的水灵灵，虽然不似北方姑娘豪爽，也不似江湖侠女不拘一格，但也并不是所谓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经常能在茶楼的厢房窗户旁看到同闺蜜一起出来玩的姑娘们。
虽然说丢手帕是女子向男子表达心意的一种手段，但其实这种场景并不常见的。除却特定节日，比如乞巧节，寻常日子里是不会有什么人走在大街上就能收获一堆手帕的。
不过长得好看的多看两眼还是有的。
这个好看是不分男女的。
扬州没什么江湖门派，大多都是散客游侠，这里治安又比较紧，因此走在路上都很安心。不必担心某某长得好看被什么流氓地痞盯上，也不必担心被什么土财主家的儿子女儿抢走。
孙遥黎一路走来心中想法挺多，一会一个样，可能他之前去的地方离南京很远，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天高皇帝远的，北方拔尖的门派不多，但靠外家功夫就横行无忌的小门小派却不在少数。因此北方那边城镇经常发生斗殴，野外山贼也不计其数，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吃干抹净，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
哦，运气好点是只劫财不害命，运气不好，那就什么情况都有了。
虽然说现在不是乱世，但也可以称得上是才结束乱世没百八十年。虽然有部分招安了，但也不是所有的山贼都相信朝廷，黑吃黑的日子过惯了谁还愿意头上多个枷锁呢。
孙遥黎来到这个朝代也差不多快一年半了，其中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路上度过，而这路上就布满杀机，然而走在扬州的路上，却意外的不用担心那些打打杀杀。
临近瘦西湖，沿边就可以看到有不少书生摇头晃脑，嘴巴一张一合似乎举步就能成诗，也有画师就着天然石桌挥毫泼墨。
在大唐瘦西湖上是七秀坊，收容天下孤女，男子不过舞勺。坊中教习乐器舞蹈，天赋高的更可修习冰心诀与云裳心法。
现如今瘦西湖上也还有建筑，却并没有师姐给他看过的七秀坊描图的影子。
虽然他名义上打着游历各门派旧址，实则是让自己快速融入这个朝代。但他内心到底不够强大，每次看到该有的都没有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感觉到融入，反而是愈发的被割离。
他想念着万花谷，想念着师姐口中多姿多彩的大唐江湖，而不是这里，不是这个让他感到孤独的地方。
一时间，孙遥黎回想起了很多曾经在万花谷生活的记忆。
感慨万分。
孙遥黎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最终停在了一座有面朝瘦西湖湖水的矮山前，大轻功飞了上去，他注意到山上有个供人纳凉的小亭子。
上来一看才知道，是他方向不对导致走错了路，侧面就有一条小径可以下山，想来也是上山路。不过他有大轻功，他可以飞上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座山不高，肉眼看上去不知道有没有三十尺，走势也很平缓，因此上山的小径都是直道，除了小径和山顶外，山体上种满了绿色植被。
坐在亭中可以观赏到湖水在微风中泛起微波，湖水清澈，游鱼在里面时而聚时而散，孙遥黎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不多时，孙遥黎撑着额角，双眼越来越沉，呼吸越来越缓。脑中的一根弦突然绷紧，他察觉到些许不对劲，身体却越来越沉重。他渐渐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很快他连最后一根筋也断了，意识彻底投入黑暗。
没过多久，刚刚才伏在石桌上的人逐渐直起了身。
他一点一点的扭转着身体，似乎很不习惯。再看他脸上表情，充满了狰狞的笑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却越来越明亮。
黎戒逐渐收敛了面上的表情，但是紧接着他开始了狂笑。
幸亏这地方没什么人，否则这一幕落到别人眼里，非得大喊声“有病啊跟个疯子一样！”不可。
他举起双手对上阳光，笑声陡然停止，“多...多久啊，我还能出来——！”这明明是他的身体，可他却只能以第三人的身份看着别人操纵它……
虽然这个“别人”也是他咯。
想到这里黎戒就牙痒痒，凭什么他藏在脑海里要清醒的看着孙遥黎怎么怎么样，而孙遥黎却可以什么都不知道的在脑海里睡大觉！
这太不公平了！他嫉妒死了！嫉妒另一个自己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可以有师门宠爱，可以与同龄玩乐！
而他只能看着！
太过分了！
整整十年，他看了整整十年！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的意识深处黑暗，却只能透过孙遥黎的双眼来看这个世界。没人陪他玩，也没人陪他说话，甚至连孙遥黎都不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快乐不是他的，幸运从来不降落在他身上，就连他自己都快要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存在。
孙遥黎有什么资格说孤独，能说孤独的明明是他！
他——连话都快要不会说了啊……
嗡——！
突然！
脑海中一阵轰响，黎戒瞪大了眼，白眼珠上布满了血丝，一下子站起。他双手抱住脑袋大口的喘息着，猛烈的弯下了腰，胳膊撞到了石桌上，但他顾不了这点疼痛。
“为什么……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呼呼……我不想回去！”他盯着石桌，目光越来越决绝，“我才刚出来，凭什么就让我回去！”
砰——
他一头磕在了石桌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一株盆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