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一株盆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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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遥黎说走便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只是留下了一句，“当初做下的因，就代表今日要尝下这果，都是命，强求不得，摆脱不得。”
他回到房中后并未直接休息，而是点上油灯，伏案急笔，将脑中的药膳的方子给写了出来。用砚台按住一角，他便不再去管了，用湿布擦干净手和脸上床睡觉了。
还能再睡一个半时辰左右。
他像当初与燕陌初遇的那两个晚上一样，同样被拉进了梦中，依旧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阅尽一个人短暂的一生。
与燕陌带给他的悲壮坚韧不同，这个梦是甜的，也是苦的，甜时发腻，苦时肝肠寸断。
如果说当初的贾裕与菀儿两人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是让人感动的，那么王家骐与红凌之间的感情纯粹就是一场骗局，让人恶心厌烦。
红凌就是那个女鬼生前的名字。
她出身官家，祖父曾经是太子太傅，按道理讲应该十分显赫，并不会与出身江湖的王家骐相识。太子太傅，哪怕是曾经的，家族背景也足够吓人，可惜她祖父只教了太子不到三年，全家就被旁人暗害，几乎是满门抄斩。
所犯之罪是所谓的趁太子年幼，对其蛊惑，意图染指皇位。天知道她祖父教太子的时候，太子可不是什么垂髻小儿，太子可早就及冠了，一个有主见的人外人还能如何蛊惑。
当朝皇帝四十岁才当上皇帝开创大明，当初太子以及几个弟弟都跟着皇上东奔西闯。坐上皇位之后，皇帝昭告太子身份，可惜皇子们儿时跟着皇上吃苦，没什么文化，只能在这个时候重新学习。也就有了早就加过冠礼的太子拿起书本跟着太傅学习，至于其他皇子也是需要重新学习的，只不过都是分开来，不在一起学。
然而就在红凌一家出事的当头，朝中无人为她一家说话，这掉脑袋的大罪谁也不敢偏袒，可是她祖父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的。然而直到她们家人头落地，她们也不知道背后的凶手是谁。
入牢前夕，她大哥与她都小的很，母亲遣奴仆在外找了两个替他们的孩童，借此将他们救了出去。
当时大哥十三四岁，而她更小，只有五六岁。她跟着大哥跑呀跑，最后大哥带着她逃到洛阳城外，在那里被一波山贼抢上了山，她大哥无奈只能选择与之为伍，落草为寇。
他们是在逃罪犯，根本不敢在多人环境下露面，更何况那个时候生死不由己，只能落草为寇。
红凌与大哥的日子逐渐从一开始的艰难，变为舒适。她大哥原本只是个文弱书生，在那种背景之下只能逼着自己不断锻炼自己的小身板，“弃笔从戎”说的倒是很轻巧，可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方知是多么的不容易。
好在她大哥底子好人又聪明，不过两年就从山寨里的小喽啰升到了三当家。而红凌也逐渐长大，幼时家中巨变改变了她的性子。她从原本的怯懦变成了直爽，也习惯了舞刀弄枪。
大哥会常常要求她学学女红，但也并不强求。
这一段是红凌记忆中最怀念的时光，她多想回到山寨里继续和兄弟们吹嘘打山鸡，可惜这一切因为她的愚蠢，因为王家骐的欺骗再也回不去了。
王家骐在家中是老大，但因为父辈的关系，虽受宠但永远不可能成为金刀门的继承人。或许在老一辈的心中，一个孩子失去了什么是可以在其他方面给补回来的，因此他虽然没有继承权，但却备受宠爱。
然而他自己心里是不甘心的。
可是这只能憋在他自己的心里，这时间久了啊，就憋出毛病来了。他开始学习掩藏自我，他开始两面派，当着家里人一张脸，对着外面的人又是一张脸。
人的好坏，似乎就在一念之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王家有个武器场，王家骐没事的时候会在里面跟着工人一起捶打胚子，借此来舒缓自己内心的不甘。
武器场的左面山上就是红凌所在的山寨位置。
一日，王家骐来了武器场，如往常一样释放自己的不甘。正好碰上一个小分队要进山开采矿石，他起了兴趣也跟着去了，只是他不打算跟着工人一起，而是要自己一个人去，他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学过一些地质知识，肯定能判断出哪里的矿好。
主子要做事，小工人能有什么意见，管事的也只是提醒了一句他们的矿洞都在右面山上，左面山上有人住，他们不能去打扰的。
王家骐应得好好的，但人都有逆反心理，越不让去的地方就越想去，越不让做的事就越想做。
他也不例外，他就去了左面山上，结果在山中迷路了。
山中还有瘴气，他一时不察吸入了不少，顿时头晕眼花起来。正巧碰上下山采集野菜的红凌，她就好心把人救到了寨子里。
红凌样貌好，自幼在山寨长大的她自带一股凌厉味。但也不知是不是小时候家里的教育打好了基础，即使她在寨中长大身上也没有多大的匪气，反而带着正气。
这寨子在红凌大哥未当家的时候是真的无恶不作，后来等红凌大哥当上三当家之后，才一点点的自给自足不去骚扰附近的村民了。
王家骐苏醒过来后先是闹了一阵，明白始末之后也安静下来了，这时他一眼就瞧上了红凌。
红凌在山寨里长大，寨中除了她与她大哥好看些，其他几乎都是五大三粗的草莽汉子。这冷不丁的遇到一个样貌好的，她都想拖着人留在寨子里当压寨相公了。
她性格直爽，不喜欢弯弯绕绕，山寨里的人也大大咧咧，她从没想过会有人为了贪图美色而去欺骗她。
年轻的姑娘总是容易受到男子的蛊惑，红凌也不例外。相较于其他大家闺秀或是江湖侠女，她更要严重一点。
一方面是她自己没什么心眼，另一方面是王家骐对她来说很新鲜。她身边都是些粗心汉子，而她大哥自从带她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板着脸再也没有笑过。王家骐就不一样，王家骐会笑，会用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着她，会夸她长得好看，还会给她买些她从未接触过的胭脂水粉。
红凌就这样溺死在了王家骐带来的温柔面孔之下。
王家骐有些怕红凌大哥的，于是在往寨子中跑了几次之后就蛊惑着红凌跟着他一起到城中住。在寨子里有红凌大哥虎视眈眈，就算他想做些什么也做不了。
红凌被说动了，因为身份特殊，她几乎没有离开过寨子，最远也就去过山下。她也想去城中看看，一切是不是像家骐说的那样繁华，于是她便跟着王家骐离开了山寨。
她还以自己拳脚不错为由拒绝了大哥跟着，求了好几遍才使大哥放弃跟着的想法。
那个时候她又怎么知道，男人如果想做坏事，一个沉迷于爱情的女人怎么反抗的了。
她跟着王家骐住在城中一户租的房子里，与王家隔了三四条街。王家骐说着甜言蜜语把人哄上床，都上了床女人还能怎么逃掉，就那样半推半就的把不该做的都做了。
王家骐有自己的家，不会每时每刻都待在红凌这。在王家骐不在的时间里，红凌会出去走走，在街上转转，有的时候还会去打听一下王家骐的身份。
红凌就是缺交际，在与人交流过后，她渐渐生出不安，王家骐真的会给她带来幸福吗？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她怕她提前交出了一切却什么也得不到。
邻居们还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知道那是看□□不知羞耻那一类女人的目光。
哪怕她武力值不错，但她本质上还是个女人，终是会受到外界流言蜚语的影响。
她跟王家骐提了几次，她想去对方的家里做客，两人什么时候把婚事给办了……诸如此类的话题。男人在床上时应着好听，提上裤子就一个劲的推脱，之后更是用祖母不喜欢红凌这样的女子做孙媳妇为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红凌的心乱了，她不知道王家骐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却相信对方爱她的心是真的，所以固执的认为就是家骐的奶奶不同意。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王家骐忍了一次两次，红凌又一次不依不饶的追问责骂，让王家骐忍无可忍，心生杀人之意。
王家骐本来就只是觉得红凌长得好看，再加上初遇时红凌那直爽的性格确实听讨喜的，可没想到红凌来了城里之后会变得那么可怕。
他好不容易将红凌哄睡着，在外面买了一碗瘦肉粥回来，并且在粥中下了足够的蒙汗药。
红凌醒后，他骗人说这粥是他熬了半个时辰才熬好的，让人服下。红凌不疑有他，一点点的吹凉饮尽，刚喝完没多久就倒在了床上，王家骐用绳子将红凌的双手绑在头顶的床架上，双腿分开吊在了屋中横梁上。
红凌上半身挨着床，双手双脚却被屈辱的绑着，身上一干二净，连块遮羞的布都没有。
她死前受尽了王家骐的侮辱与辱骂，对方似乎是将之前给红凌低声下气的面子全找回来了，王家骐才一刀解决了红凌的生命。
受到如此对待，让红凌不甘赴死，凝结成鬼魂，游荡在王家。
孙遥黎觉得最后一幕实在是难以入眼，一挣扎醒了过来，没想到天已大亮。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红凌哭骂声与王家骐小人得志的奸笑声。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那样没了，孙遥黎气红凌的天真，气红凌的悲哀，但更是恨极了王家骐这种禽兽行径。
人与禽兽最大的分别就在于人有思想，人能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一株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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