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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104章 ...

  •   问题桑湉家并不适合亲昵啊啊啊!
      济济一堂全是人啊啊啊啊!

      厉桀和加濑阿姨毋消说。小初在曦和医院复查完,也带着一名24小时贴身特护过来惹。
      沈慕仁由于擅自带幼弟去了亚马逊,又毫不避忌地“暴露”在了媒体前,哪怕是外媒,终究还是触怒了其父。他人尚在巴西,已被大光其火的沈世璁远程发配到南非,那儿有一个即将上马的项目,沈慕仁一旦去了,归期难定。
      是以沈慕仁这几天一直逗留日本,忙得脚打后脑勺——给幼弟在桑湉家附近租了栋房,着人拾掇、采买家什,安置特护和仆佣;担心幼弟在桑湉家待着不舒衬,捎带脚儿把桑湉家空调也换了。若非桑湉拦着,指不定还要咋折腾呢!

      见沈慕仁如此真情实感地为小初张罗,桑湉一个词儿概括:扶弟魔。

      扶弟魔自打见了厉桀,震惊之余嘴仗都不跟桑湉打了,一忍再忍,小心提议:“妳家这……过日子的东西太少了。要不,我帮妳添置上?”
      桑湉对他的态度仍旧不冷不热的,闻言只道:“必须品不缺就行了呗。摆那么多东西干嘛?像你家倒是四处塞了个满当,一不留神,就能打碎一个古董花瓶。”
      沈慕仁苦笑,半晌轻道:“小初身体不好,我爸妳妈顾忌着妳,也未必会总来。小初往后,就拜托妳了。他小时性子妳知道,变成如今这样……是长年生病所致。妳凡事看得开,千万别跟他计较。实在气不过,告诉我,我来接他走。”
      桑湉埋头翻钱夹:“行了行了,你管好你自己吧。”
      沈慕仁望望檐廊下呆坐的厉桀,再望望盘腿在厉桀身畔摆弄魔方的幼弟,再望望深得日本侘寂之髓四壁萧然的起居室:“这里,真不添张沙发么?万一伯父想休息,也……”
      桑湉打断他,拈了一沓日元递过去:“添也是我自己添,不劳您破费。呐,这是买空调的钱,赶紧收下别磨叽。”
      沈慕仁叹口气,桑湉的确不屑于记仇,但也不会相视一笑泯恩仇。她心里有本账,谁曾对她好谁曾对她赖,她记得清清楚楚的,亦据此安排得透明白。

      除了上述这几位,丝丝姨诊所下午没预约,遂喜孜孜提前过来相看“湉湉帅气的男盆友”。
      这种时候又岂能落下星野薰呢?个家伙,她爹前脚走,她后脚就把假请妥了!

      还有褚轻红,从桑湉票圈得知她返日,哎哟急吼吼可算请下年假了,请下年假她也没和桑湉吱一声,寻思着给桑湉来个小惊喜。
      当然她也晓得不能贸贸然登门,到了H市便给桑湉发微信,说自己酒店早订好,有空见一面儿,不会多叨扰。
      彼时桑湉和苍海尚在律所签协议,想都没想就让星野薰去接褚轻红。
      于是苍海随着桑湉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屋子人。

      别人倒还好,小初迎头就给苍海来了一记眼神杀,话却是对着桑湉说:“姐姐,妳明明答应我,我复查完去接我,怎么见了他,就食言了!”
      桑湉毫不惯包,当即利索怼回去:“什么‘他’?谁是‘他’?要么叫‘海哥’,要么叫‘姐夫’。”
      小正太被噎的哟,漂亮苍白的小脸蛋都红了。
      扶弟魔见状赶紧救场:“他们有正事——代工谈得怎么样?”
      苍海说:“样竿图纸给我了,订金也付了,让我们先做一批试试看。”
      “太好了!”沈慕仁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

      桑湉瞥了瞥小初兀自气鼓鼓的小模样,近前塞给他两个手拎袋:“呐,刚给你买的浴衣。等下试试合身不。”
      正太下意识接过下意识问:“干吗突然给我买浴衣?”
      桑湉抚抚他的头:“晚上去看花火大会穿。”
      丝丝姨拊掌道:“哦,我都忘了,今年第一场花火大会提前了呢!”

      桑湉说:“票我已经订好了。”顿了顿,补充,“大伙儿有一个算一个,都去。”
      星野薰喜不自胜地嚷:“啊啊啊,多亏我在这儿有浴衣!”
      丝丝姨说:“我也新做了两件,还没上过身呢。”
      正太口嫌体直一下拨拉开桑湉的手:“男人头,女人不要随便碰!”
      桑湉哈一声笑出来:“哪来的臭讲究。”反手又是一记摸头杀,“就碰了,怎么着!”

      正太拧着秀逸的小眉头,拧着拧着就乐了——自从他发病,十年里身边所有人都顺着哄着宠着他,唯有桑湉,大而化之的性子,从不蝎蝎螫螫,毒舌起来,固然气得他挠墙,可他需要的,恰是如此“正常”的对待。
      这让他觉得自己也是个正常人。肾坏了算什么?他妈的前男友难道不比他还惨?对比之下,他连自怨自艾都不好意思了。

      钓鱼好的人心都细。桑湉尤其方方面面皆能考虑到。顺毛安抚妥小初,桑湉将另一个手拎袋递向褚轻红:“喏,送妳的。”
      褚轻红无论如何料不到还有她的份儿,而日本传统服饰有多贵,她不是不晓得。以前她来日本玩,都是租借的:“不不,我不用!”褚轻红慌里慌张地推拒着。
      桑湉把手拎袋塞到她怀里,扳住她肩向后一转一推:“听话。让薰酱带妳去试试大小合适不。再给我瞅瞅,美不美。”
      这男友力MAX的操作啊。褚轻红霎时耳根子都红了。再一想,这么好的人儿这么轻易就被苍海给拱了。褚轻红一时又觉忿忿与惘然。

      星野薰瞧了她神色,拽着她进了自个儿屋,拉门阖上,星野薰幽幽轻道:“我直到现在,都梦想成为湉酱那样的人。我崇拜她,像男孩子崇拜超级英雄。看见她在颁奖台上那么威风,我甚至会羡慕到嫉妒。可我成为不了她,我没有她那份不破不立后的狠。我曾经还想,像湉酱这样的女孩,合该孤高冷傲地伫立在神坛。或者,干脆自攻自受得了!因为跟她相比,男人就算不是大猪蹄子,也统统弱爆了。”

      这真是说出了褚轻红的心声。
      就是啊苍海凭什么?钓技烂成渣不说,还是个傲娇炸毛鬼。若论家世吧,飞钓世锦赛上那个酷似精灵王子的英国选手还是贵族呢!
      你说他除了一张脸能打,还有啥可圈可点的?

      “但湉酱之能有今天,泥里水里摸爬滚打,吃了多少千锤百炼的苦,是妳我皆无法想象的。所以我爸说,‘那小子只要能让湉酱放下戒心稍微快乐点,任他是谁,都没所谓。’”
      轻轻叹口气,星野薰矮身往榻榻米上一坐,平时疯起来恁么没溜儿的一个人,此刻总算有了点桑湉の姐姐样:“何况苍海再不济,也是为了湉酱才毅然走出舒适区去创业,卖房卖车、举步维艰的,这诚意,也是杠杠滴。”

      星野薰动辄飙东北腔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褚轻红嘴角抽了抽,垂下睫,嘀咕:“他做渔具,还不是看准了桑桑能帮他。”
      星野薰一笑:“妳啊……两个人能彼此成就,不是很好吗?”

      褚轻红仍嘴犟:“是桑桑成就苍海吧!”
      “成就苍海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把苍海成就了,湉酱才有可能早日封竿归隐啊。户外钓鱼属于高危运动。长年高强度训练,还会落一身运动伤。难不成,妳希望湉酱一辈子为了奖金四处拚命冒险打比赛?她不是劳拉——活在游戏和电影里,自己执矛扛盾披荆斩棘永远不累、不老。”

      微微抿紧双唇,褚轻红不说话了。
      星野薰一骨碌爬起来,蹿到她跟前儿,接过桑湉买给她的浴衣往她身上比量着:“我反正挺盼着湉酱退出江湖的。她爸那状况,妳也看到了。湉酱每次出远门,尽管她不说,我也知道她最放不下她爸。等她退出江湖了,她就不用再为着她爸牵肠挂肚了。前半生颠沛,后半生安稳,才算苦尽甘来呀。”

      浴衣很合身,衣服下还压着两支配和风发髻的步摇与珠花。另一只纸袋则是搭浴衣的木屐。桑湉心细起来简直让人发指,甚至鞋码都估量得没差。

      星野薰放下浴衣捻起珠花,最后劝说道:“所以我们这些女友粉,都看开一点吧。”
      这归类……
      褚轻红禁不住“哧”地乐了。
      是啊,是啊,即便受过桑湉细致照拂,且在仰望过程中不由自主弯成了蚊香,然终究——她惟愿她好,惟愿她安。

      两个半小时后。
      一行人+美杜莎浩浩荡荡到了隔壁市。

      花火大会要七点多才开始。中间这许多时间,刚好可以吃一餐悠闲的晚膳。

      桑湉苛求起自己没够儿,但待客向不肯马虎,一早即预订好吃饭住宿的地儿。
      住宿的酒店在市区。吃饭那处,群山环抱,景色清幽,层峦叠嶂间,依稀有日式古建或仿古建群掩映其中。

      星野薰遥遥仅瞟了一眼,即用日语嚷:“哇湉酱,妳居然选了这?妳是不是太飘了?!”
      桑湉选这纯粹是慕名,目光四下逡巡着找车位,闻言亦用日语回:“我能挣就能花。妳有什么疑义吗。”
      星野薰切了声:“喔唷~~”这把妳嘚瑟的!

      在星野薰后座的丝丝姨坐不住了,小声接茬道:“不如……”
      桑湉打断丝丝姨:“我的朋友、男朋友来看我,我请他们吃好点,不是应该的吗。”
      星野薰也意识到寄己嘴欠了,唯恐两位欧巴桑抻心,紧忙附和道:“对呀对呀!还有她弟、她弟的特护和她弟的哥!啧,她一个人拖了那么多张口,她不花谁花?反正回头出趟海,全能赚回来!”
      丝丝姨啼笑皆非:这两边的话,让星野薰一人儿说尽了!

      和丝丝姨并排的加濑阿姨,却仍觉得过意不去。不说桑湉给她的薪金快高出两倍了,举凡桑湉出门,还每次都不忘带伴手礼相赠,厉桀又不磨人、十分好伺候,且桑湉怕她难以兼顾,另聘了小时工上门打扫,这么好的雇主,她咋好意思再多受……
      可桑湉若上来说一不二的劲儿,她心知争也争不过。

      桑湉多灵省的人,后视镜一瞥,即笑吟吟地道:“我消费升级了,两位阿姨难道不替我高兴?这啊才哪到哪。什么时候我行程不紧了,带两位阿姨去太平洋看我钓鲨鱼。”
      星野薰举手凑趣儿说:“我也去我也去!”
      桑湉哼哼一笑说:“行啊,老师同意妳就去。”

      几人用日语说说笑笑间,桑湉把车停好了。坐副驾的苍海小憩还没醒。
      桑湉解开安全带,轻轻抚一抚苍海略显憔悴的睡颜:“嗨……”她低唤。
      苍海倏地睁开眼,那一双琥珀琉璃目,一刹的迷恍中,又似汇聚了窗外夏日午后的天光。
      桑湉就想,像这样总能看到他睡醒的样子,真是令人愉悦的事。
      什么是爱?这算不算?
      心有归属的宁静,又算不算?

      众人随后下车。苍海到底是年轻,眯一觉,精神了不少,遂主动请缨推厉桀,兼且牵着美杜莎。

      所幸山势不高、不陡,青石板铺就的山道,随弯就弯虽曲折但不崎岖,石面被岁月磨得绢光,背阴处青苔如翠墨,厉桀木fu fu坐在轮椅里,苍海推着他,既不费力,也几乎没有颠簸。

      及至上到半山腰,山下暑意都淡作了清凉。
      与苍海一同辍在最后的沈慕仁一边掀起一角衣领子散着汗,一边小声道:“哎哟,桑神讲究,有得破费了。我就当这是桑神给我置备的饯行酒了。”
      自从单方面与桑湉和解,对于到底该怎么称呼桑湉,沈慕仁一度很苦恼。
      叫桑湉?太生份。
      桑小姐?太疏远。
      叫僧哥?那还不如叫桑小姐。
      叫小湉?他怕桑湉拿讥诮的眼刀子刮他脸。
      思来想去还是桑神吧。毕竟,这万儿在欧美钓鱼圈,已经闻名遐迩了。

      听了沈慕仁的话,苍海第一反应是呲嗒他两句——夺会给自个儿贴金呐,还为他置备的饯行酒!
      然一转念,沈慕仁除了是他发小儿,勉强也算便宜大舅子,此去黑非洲,不定啥时能奉旨回朝呢,罢罢,不若厚道一点吧。

      难得见苍海留口德,沈慕仁立马抓紧时机道:“小海,我这一走,小初就拜托你多照应了。”
      苍海拧拧眉,乜了乜前头腻腻歪歪缠在桑湉左手边的小舅子:“轮得到我么?”他不咸不淡地反问,“你家这活祖宗,恨不得拿眼角夹死我这姐夫呢。”
      “嗐,他还是个孩子,你大度些嘛,甭跟他计较。”

      苍海这会儿一点不想厚道了,樱花唇一撇:“呸!你这双标狗!十年前你咋不说小湉还是个孩子呢!”
      沈慕仁咳了咳,尬道:“那个……往事不要再提,桑神都既往不咎了……”
      苍海凉凉一哂:“那也不代表,从此她就能和你们高歌一曲《相亲相爱一家人》。”
      沈慕仁长长吁出一口气:“小初……”他极艰难地低语,“二次移植成功,也未必能活多久。”
      苍海沉默了。
      沈慕仁晓得苍海一贯嘴冷心善,是以不再啰嗦,只用力一拍苍海肩,又道了声:“拜托。”

      上得半山腰,就距那片日式古建筑群不远了。其实走到这会儿,也才堪堪二十来分钟。
      奈何小初体弱,兼之踩着木屐不跟脚,桑湉唯恐他累,便驻足说:“歇歇再走。”
      小初不干:“歇什么啊歇。乌龟爬都快过我们,好意思再磨蹭?”
      他穿的浴衣是江户紫挑染桔梗色竹叶纹,这俩shai儿配一处,哪怕是白皮苍海都够呛能驾驭,偏生给他穿出一派雌雄莫辨的柔妩与婉丽,再加一身纯正的病娇气……桑湉忍不住也往扶弟魔阵营跨了一小步:“那,走不动了吱声,我背你。”
      小初才不领她情,一甩衣袖,继续前行。

      桑湉莞尔跟上,且没忘了远道而来的褚轻红,先是不由分说接过褚轻红的包,继而一把搀住她手臂。
      女主持为了上镜好看,经年累月忍饥挨饿,论体力,褚轻红连久病的小初都不如,他们一行溜达得再慢,褚轻红也早香|汗|淋|漓|娇|喘|细|细了。

      桑湉这一搀,星野薰不依了,木屐咵嗒咵嗒撵过去,牛皮糖样挽住了桑湉另一侧。
      桑湉似笑非笑瞟着星野薰:“多亏山道不太窄。”
      星野薰小拳拳捶了桑湉一小下,嗲兮兮用中文道:“坏银,妳都不心疼人家啦!”

      走在最前的小初,和辍在最后的苍海沈慕仁,闻言俱一身鸡皮疙瘩地望桑湉——她鬈发在脑后一丝不苟利利落落绾了个大光明盘发,360度展示了何为饱满完美的头骨;浴衣依然是男款,不过分挺括的七成新面料,透着水流云散的洒落,山鸠的底色隐芥子色暗纹,衬得她整个人风采朗朗如日月之萦怀,何尝不是另一种雌雄莫辨的疏阔与昂扬?
      所以,有女孩儿为她争风吃醋也正常,谁让人家攻呢——还帅!

      又攻又帅的桑神,继续左揽右挽地走剩下的青石板路。
      沈慕仁抖落掉鸡皮疙瘩,板不住嘴贱撩闲:“啧,男女通杀哈。你危机感是不是时刻要爆棚?”
      苍海压根儿不受他激,好整以暇回了句:“关你屁事。”
      沈慕仁还待唧咯,前方枝叶横斜的曲径拐弯处,忽绕出十余众。当先一位,一袭青丹浴衣,手执白色蝙蝠扇,棣棣雍雅的气度,身如芝兰玉树,似和歌俳句般隽雅的五官未语嫣然——宫崎屻。
      竟然是宫崎屻。

      乍见宫崎屻,桑湉丝毫不意外——日本才多大点儿啊,而诛祭会势力遍布,搞不好这家古色古香的山间酒店也是人名下的先兵企业。再说,有了前两次“邂逅”,桑湉觉得哪怕在南极“偶遇”宫崎屻,也不稀奇。
      她亦不在乎他监控她的动向。
      当然,面子上好歹要装得诧异些,免得让人以为她和宫崎屻事先通过气儿。唔,说白了,她主要是怕,她家内傲娇鬼吃飞醋。

      于是下一秒,一马当先于我方队伍的桑神,轻轻挣开左红右翠:“您好,宫崎桑。”她用敬语一丝不苟地问候完,又朝宫崎屻行了个标准鞠躬礼:“在这遇到,真是意外呢。”

      宫崎屻敛扇还了她一礼:“妳好,桑桑。”
      尔后他直起身,视线精准捕捉到队伍后面的苍海,望着苍海的眼睛他换了英语道:“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苍海:“Hello.me too.”

      接下来,好大一通寒暄。
      作为诛祭会众星拱月的会长代行,宫崎屻半分不搭架子地跟在场诸人逐一客套个遍。
      像沈慕仁小初褚轻红还好说,星野薰、加濑阿姨则和宫崎少爷互相鞠躬得没完没了。
      桑湉耐着性子候在一旁,直至双方礼毕,想着这总可以撒油那啦了吧,结果,宫崎屻趿着木屐复转到她近前,问:“你们来这是吃饭还是住宿?真巧,我今天恰好过来视察,就请给我个机会,聊尽地主之谊吧。”
      桑湉:“……”
      她果然没料错!

      当着身后那一帮子下属的面儿,宫崎屻这话是用日语说的。桑湉当即晓得这是没给她留婉拒的余地。好吧,一餐饭而已,就当宫崎屻回请了。人家大佬的面子,不太好落呀。
      桑湉遂也用日语道:“那恭敬不如从命,有扰宫崎桑了。”
      宫崎屻笑了笑,漆黑的眼珠窥不清情绪:“我的荣幸。”他说,言罢侧开身,极尽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的随扈见状顿如流水牵引般亦向一旁避让开。

      星野薰小小叫了声:“湉酱——”
      桑湉扭头对星野薰一笑,乘势拉住她小手:“走吧。”
      星野薰挣不过她手劲儿,只好被她牵着走,柔腻的掌心沁出一层汗,用中文愈小声地道:“他订婚了。新闻都报道了。”并且是社会和财经双版连续三日大篇幅报道。

      女方是老牌财阀的顺位第一继承人,身家高达四十亿美元。新闻爆出当日,诛祭会名下所有上市公司股票全涨停。明摆着的,诛祭会要在洗白路上高歌猛进了。
      这当口儿,桑湉若是同此人爆出啥绯闻,跻身娱乐版头条是小事儿,一旦误了谁的蛋糕,被人下黑手可咋整?

      这是日本啊日本,可不是打|黑|除|恶标语满屏滚动满街贴的天|朝!

      “嗯,老师告诉我了。”安抚地捏了捏星野薰掌心,桑湉微微一笑。
      星野丰几乎是在新闻爆出的第一时间,就在Line上给她发了消息,报纸照片、门户网链接;除此不着一字,却警示意味非凡。
      星野薰:“知道妳还……”
      桑湉复一笑:“无妨。”
      她很难轻易对谁不设防,但在今儿个这事上,她相信宫崎屻会掌握好分寸。

      说句政治不正确的话,宫崎屻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不仅有几万帮众要养活,还得保住祖宗基业不毁在他这一辈儿上,那么在违法的边缘不停试探是必须的,洗白更是必须的,这就注定了他任性不得。

      青石板山路拐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半山山坳里,是一片“主殿造”风格的屋宇。
      一排和服女侍深躬相迎,旋即与宫崎屻的随扈们并列开道。
      如此阵仗……星野薰jio得寄己吃不太消,悄悄挣开桑湉手,滞后几步和褚轻红一道走了。
      宫崎屻由此自然而然向桑湉略靠近了些儿,二人隔着半臂之遥,是个有度的社交距离。

      “妳在亚马逊的飞钓赛直播我看了。”半晌,宫崎屻状似闲散地用日语道。
      桑湉想了想,好像没啥可说的,嗯了声,算是回应。

      山坳一角有瀑布,窄窄一线日照生烟飞珠迸玉,水声融着远远近近的鸟啁与虫鸣,仿佛为这段聊天配了恰切的BGM,不会因疏离而显尴尬。

      宫崎屻已经适应了桑湉的寡言,径自接着适才话题道:“以前我还想,找机会跟妳赌赌鱼,看完直播我彻底死心了。”
      桑湉诚恳赞:“您钓得也不错。”
      宫崎屻摇头轻轻笑了笑:“不错和顶尖,是凡人与神祗的差距。不过我始终不明白的是,既如此,当初在‘海女丸’,妳为什么就是不跟我赌鱼?”
      桑湉长眉一轩,神色怡然:“我怕您藏而不露,偏我还输不起,索性不赌。”
      宫崎屻又是一笑:“妳啊——”让妳放下戒备,太难太难。

      屋宇将进,宫崎屻脱履拾级,桑湉在他之后褪下木屐。
      屋宇自缘侧始,全部铺着桧柏地板,地板光润洁净,轮椅上来不合适,桑湉因而回头问苍海:“爸给我扶吧?”
      苍海隔着十几米朝她挥挥手:“不用,妳尽管唠妳的。”亦步亦趋跟着厉桀轮椅的美杜莎,摇头摆尾想蹽去小主人身边儿,苍海拽了拽狗绳,哄道:“乖,跟着我,别去捣乱。”

      桑湉弯唇一哂,看着苍海的眼神,并无柔旖,然而信赖无间,一如至亲。
      宫崎屻在旁默了默,抬手挥退一众女侍与随扈。

      缘侧一径向里曲迴蜿蜒,其下渐有流水淙淙,景致格局也愈加的匠心巧具,茸茸青苔,葳蕤花木,土山,石组,架桥,亭榭,池泉汇碧,锦鲤摇滟,菡萏亭亭。

      因为不再有乌泱泱的侍从跟着,星野薰褚轻红等皆放松不少。星野薰率先摸出手机,咔咔一通自拍。褚轻红见状,亦有样学样。
      俩小美女这厢臭美不休,丝丝姨那厢也拽着加濑阿姨合照。
      苍海有意拉开距离给桑湉和宫崎屻——他既说了让她尽管唠,这点胸襟自然有。

      “喂,你不是带了相机么?”苍海朝沈慕仁一努嘴,“帮我和我老丈人合个影——我多年的夙愿啊。厉神一直是我偶像。”
      沈慕仁依言打开照相机,边退后找角度边调侃:“‘老丈人’前是不是该加个‘准’?”
      苍海吊儿郎当一“呿”,压根儿不稀嗒理他。

      而沈慕仁在讨人嫌这方面,和傅衍绝对有一拼:“你……不看着点行?”边说眼角风顺势冲前头一瞟。
      苍海懒洋洋一笑:“我和她,除了各自能让彼此放心,我尤其不会用猜忌,平白辱没她。”

      沈慕仁:“……”
      哎哟喂,这口猝不及防的狗粮给塞的嘿!
      除了暗悔自个儿贱,沈大少还能说啥嘞!

      一步一景的缘侧再转一角,一泓莲塘上,耸伫一幢数寄屋风的宅舍。因为天热,宅舍前后四围从里到外障子、蔀户、唐门统统洞开,内设几无,侘寂荒寥。

      宫崎屻驻足,扭头在桑湉大巧不工的脸上逡了逡:“妳决意安定下来了么,桑桑?”
      他没头没脑这一问,桑湉却仿佛早有预料般,喯儿都不打坦然说:“是。”
      宫崎屻说:“……好突然……”
      他以为她会像风,不羁于一处不为任何人流连,那样纵令憾恨他也多少好受些。
      是以飞钓赛直播里,听她说她有男友了,他第一反应她男友必然是苍海,第二反应,是锥心蚀骨的痛楚。

      缘侧另一头,一排和服女侍鱼贯而出,她们穿廊过塘,进到宅舍铺几设案。
      桑湉随着宫崎屻驻足,颀长身姿笼一层浅金日芒,整个人愈美得磅礴辉煌。
      在他们身后,星野薰褚轻红仍在照啊照,丝丝姨加濑阿姨各捧着手机大概在修图,男士们还没跟过来。她将视线落在莲塘中一座小岛上,小岛是岩垒的,近岸生着一蓬蓬石菖蒲,菖蒲衬数丛娇妩玲珑的姬月季。
      桑湉眯眯眼,颇感赏心悦目地道:“突然么?我倒觉得不。”
      宫崎屻索性侧过身,静静望着她。

      “以前,老师给我念萨冈,有一句话是,‘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童年、杜鹃花。’那时我就想,这大概也是说得我爸吧?所以他才会那么早就和我妈生了我。我之于他,不止是血缘的延续,或许,还意味着平静、童年与杜鹃花。”

      第一波和服女侍出去了。第二波和服女侍捧着托盘轻悄无声进了那宅舍。
      星野薰褚轻红她们见他们在说话,很有眼力见儿地绕到别处了。

      桑湉低低磁磁的哑嗓子,说起日语铿锵顿挫不要太好听。在她之前,宫崎屻从未想过,一个歪果仁能把日语讲得如此别具况味。他被迷了心窍,惘惘的,忧伤着,视线在她脸上彷徨难去。
      我不会好了。我永远也不会好了。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哀叫。
      云在天上。风在云间。他够不到。唯有偷偷开启录音笔,录下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以慰漫漫不可触的余生。

      “如今我觉得这样子挺好。”桑湉徐徐道:“钓技靠磨炼,感情讲机缘,既然遇到了,我不想错过他。”
      “可妳,还这么小……”宫崎屻涩然说。做甚么这么着急呢?妳才刚登顶神坛啊。
      桑湉说:“小么?可我一直在被赶着赶着成长啊。”独立,自强,迁徙,奔波,扛起残痴父亲和一个家。她早已习惯了。她从不认为年龄是问题。

      “都定下吧。”桑湉神色蔼婉地一笑,“都定下来好。定下来,才能做更多想做的事——譬如您,譬如我。”
      宫崎屻眸光黯下去:“妳知道了……”
      桑湉颔首,她不想扯到星野丰,故而只道:“我闲时也会扫两眼新闻。”

      握着蝙蝠扇的手紧了又紧,宫崎屻纤长工细的五指,紧出一片白。
      “不一样!”宫崎屻突然负气似地强调:“不一样!”
      桑湉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呢。”
      人生聚散,如浮如萍。他们从起|点,就注定了不可能殊途同归,偶然一个路口相遇,偶然另一个路口分别,然后各自启程,如同日升日落,定数而已。

      宫崎屻难过极了,胸膛哽着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
      他多想告诉她,他是那么那么的喜欢她。她的飞钓赛直播,他是特意飞到巴西去看的。亚马逊危机重重,他想万一她遇险,他好能第一时间去救她。就像,就像在大鬼礁,他陪着她,左刀右刃斩海蛇。为此直升机、搜救队、土著人向导,他一早统统备齐了。
      颁奖礼时,他亦在现场,隐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她技惊四座。
      及至她上了沈家的游艇,他又立马寻了船尾随。
      他做这些,只是想离他的乙女近一些,再近一些。

      可一如桑湉所言,那又如何呢?
      时代不同了,诛祭会必须求变求发展,他肩负得太多,半点由不得己。
      何况,他总得为桑湉着想吧?他们既成全不了彼此,他就不能牵累她……

      指尖拈住扇柄,桑湉稍用力即从宫崎屻掌心抽了那扇出来:“再捏捏断了。”桑湉似笑非笑道。
      宫崎屻死命按捺着,喉结上下滚了数滚,才顺下胸膛那团哽着的气:“妳会离开日本么,桑桑?”

      桑湉把蝙蝠扇“嚓”地展开摇了摇,于他的异状仿佛浑然未察觉:“现在没想好呢。”她答得漫不经心的,蝶翅般长睫微垂她端详着扇面。
      这把蝙蝠扇以前无画亦无字,现今用毛笔题了一句中文诗,啥字体她不晓得光认识字儿,写得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宫崎屻不愧是霓虹国最大□□的现任二把手、未来扛把子,情绪管理相当有一手。不大工夫,他即神色如常地指着扇面解释道:“我父亲尊崇汉文化,尤喜盛唐的诗,当初给我和家兄起名,用得也都是汉字。前些日子我见这句里有‘山’,就拿来写进扇面了——权当合了我名字吧。”
      桑湉不动声色点点头,蝙蝠扇递还给宫崎屻:“惭愧,我哪里懂这些,中国诗压根没接触过。”
      宫崎屻接过蝙蝠扇:“不懂好——”不懂就隔绝了千古愁思与忧恨。

      桑湉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身,一双湛湛清眸笔直望住宫崎屻:“宫崎桑,之前,承蒙您好意,在我家附近派了人守护。往后,请您把那些人召回去吧。宫崎桑您也看到了,我弟弟如今和我住,不说我母亲不会再来扰我清静了,总给宫崎桑您添麻烦,我亦深感内疚与不安。也容我在此,向您诚挚表达下谢意——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宫崎桑。”
      顿挫铿锵地说毕,桑湉无比庄肃地深鞠躬。

      宫崎屻不言,不动,阒然凝视着她俯首时露出的天鹅颈,一霎想起他钱包里她曾留的那张字条,那么随意到失礼的日语,无论何时拿出来,都会惹得他发笑。
      但你再听她眼下,尊敬语、谦逊语、郑重语用得何其规范?规范到疏离。
      呵……
      趁她未起身,宫崎屻牵了痕惘惘自讽的笑——事实上,她与他又何尝近过呢?

      半晌,宫崎屻慢慢说:“好吧。”即便是从前他和她什么都没有,也再回不去了。

      “谢谢您,宫崎桑。”桑湉又鞠一躬,起身后,对他温温浅笑着。往昔的凛冽与锋锐,尽如刀剑归鞘般敛匿了。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在愈加强悍后,她亦愈加平和了。桃李不言,叶茂花繁。

      忽闻一阵手机响,宫崎屻自和式手袋里翻出电话看了眼来电。桑湉刚想要回避,宫崎屻已一手划下接听键,一手示意她憋走。
      桑湉遂留在原地静静听他讲电话。三言两语间,她猜对方大概是宫崎屻的未婚妻,因为他非但报备了他此刻的行踪,还说,“那妳过来吧。”
      果然,收线后宫崎屻说:“美智子等下会来。”
      桑湉点点头,她在新闻里见过美智子照片,五官颇似石原里美,非常的好看。及至见了本尊……本尊更养眼!尤其那一身米色高定小套裙,配恰到好处的薄妆,款款依在宫崎屻一侧,俊男美女,电影海报一样。
      与未婚夫的“钓友”们寒暄,美智子亦丝毫不端顶级白富美架子,雍雅有度,落落可亲,实力圈好感!

      吃饭是分餐制,俩俩一几案。宫崎屻自然挨着未婚妻。桑湉叫加濑和丝丝姨同坐。
      她本意是既然带了大伙儿出来玩,就让加濑彻底放松下,厉桀由她管。不想苍海又自告奋勇说伯父交给他,中国好女婿没跑了。
      桑湉便拉了远道而来的褚轻红一席。
      星野薰这次倒没不乐意,喜滋滋拽了小初在身边儿。小正太形容昳丽秀色可餐,颜狗巴不得近而昵之。
      被剩下的沈慕仁只好与特护组团,并且忝陪末座。
      好在,话题大方向始终围绕着钓鱼,路亚入门级小白时不时发个问,以桑神为首的仨高手尽耐心解答,心性不宽的沈大少方渐渐消弭了不快。

      一餐饭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着。宫崎屻虽和大伙聊着天,却不忘对未婚妻体贴入微,一会问问菜式可口不,一会问问要不要添饮料,美智子回应得亦柔情似水,二人的互动,极其有爱。
      相较之下,苍海和桑湉就跟初次见面的相亲男女似的,既不眉来眼去,也不郎情妾意。

      星野薰多事儿精啊,忍不住暗搓搓给桑湉发微信:『这可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瞅瞅人家,狗粮拼命撒!』
      星野薰自从学会了拼音输入法,给桑湉发微信就老爱用中文。
      叵奈桑湉中文水平远不如这位聪慧好学的樱花妹,这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绕口令似的,直把她看得一愣一愣,好不容易琢磨明白,她笑着回道:『吃妳的吧。操心不嫌老!』

      其实宫崎屻这样才是正确的啊,总不能好处得了还一点不付出吧?人家美智子又不傻,不装得像点,凭什么嫁他!
      再说那大尾巴狼如此真情实感地卖力表演,保不齐啥时候就假戏成真了。所谓润物细无声,日久能生情,她对苍海开始也没地动山摇啊,但慢慢的,他还不是成为她心心念念惦记渴望的一部分。

      这样想着,桑湉不由转眸去看苍海,厉桀吃完了,他正拈着小方巾给厉桀擦手和嘴。他的动作并未刻意的小心,只是自然而然,擦完手嘴放下方巾,他又把厉桀的襟衽捋了捋。
      看着这样的他,桑湉忽起一念——如果,如果她去游钓一走好几个月,把厉桀托付给苍海,她是放心的。
      眼前随即浮现渔具厂所在的小镇,街道整洁,静谧宁和,难道,难道她梦中的伊西朵拉,是在那?
      嗯……为什么不呢……

      桑湉想得入神,落在苍海脸上的视线故一时没收回。恰苍海答对妥老丈人一抬头,两下里四目撞个正着。苍海就对着她一笑,微微的,只涟漪一样漾在那一对璀璨琉璃目。
      霎时却如夕照耀清池,无限沧波意。
      饶是桑湉定力算好的,也有点扛不住。

      一念未消一念起。桑湉听见宫崎屻用英语问:“我和美智子婚期定在了圣诞节。你们呢?有没什么打算啊?”
      桑湉又飒又帅的剑眉扬了扬,没回答宫崎屻,而是以英语转问苍海道:“要不,你抽空和我回趟英国去注个册?”

      苍海:“蛤?”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她不是说,给她几年时间,等她拿下所有竞技类钓鱼项目大满贯,再登记生娃么?
      这离她的计划还远着呢啊。
      而且……而且说实话,她还这么小,搁天|朝覅说结婚连谈恋爱都得算早恋,他很怕……呃好吧,他承认他怕,怕她还没定性,怕她以后见得更多识得更广……后悔婚得这么早……

      桑湉丝毫没有因为苍海的反应而不快,一手在案上笃笃笃叩着,一手悠闲支颐笑:“本来我的确想再等个三年五载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就是很喜欢你。除了你,没谁想好的了。那何必还等呢?俗话不是说‘赶早不赶晚’么。”

      这番当众表白+求婚直接听傻了在场除厉桀外的所有人。
      小初喃喃:“……姐姐,妳妳、妳太不矜持了……”
      桑湉愉快地回怼:“小屁孩儿懂什么。喜欢就要赶紧下手。好比钓鱼提竿要利索。”
      小屁孩儿被怼得脸都皱巴成一团:“说得好像妳很大一样!”

      桑湉懒得再理小屁孩儿:“——怎么样?”她向苍海追问道。
      苍海可算反应过来了:“我同意。”到底不放心,他又问,“妳确定妳是认真的吗?”确定,不是为了让宫崎屻死心?
      桑湉说:“这种事,怎么好开玩笑呢。”
      她面部骨骼分明,五官棱角锋锐,远不若轮廓柔和的长相有亲和力,一旦收起笑,更加重了距离感,由此却也极有说服力。哪怕她随口胡谄编瞎话,都能轻易诓得人相信,譬如沈家当年那一门老狐狸,压根儿就没怀疑她好么。

      苍海闭闭眼,巨大的幸福感直到此刻才哐叽一下砸落他心头——被求婚尚好说。可这是桑湉第一次,对他热乎乎地表白,“除了你,没谁想好的了”。
      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冤家,整得他一点准备都木有!

      “嗯,我们打算完了——”小冤家气定神闲地向宫崎屻汇报道,“婚期随时。至于婚礼嘛……又累又烦我又无所谓,索性不弄了罢。”
      “我有所谓!!”苍海森森觉得他有必要振振夫纲了,“婚礼必须要举行!再累再烦妳也得忍着!仪式感懂不懂?越繁琐越郑重!”
      他说得劲儿劲儿的,似乎桑湉但凡敢反驳,他就会抬手把她削一顿。桑湉好悬没噗嗤一下乐出来:“行行,既嫁从夫,往后什么都听你的。”
      苍海这才松开后槽牙,似喜似嗔横了眼小冤家。

      桌案上有酒,是之前褚轻红“盛情难却”喝剩的多半瓶清酒,桑湉没用和服女侍,自己给自己满上一盏,双手举起,她对宫崎屻肃颜道:“衷心祝福您,宫崎桑。亦愿二位和我们,和乐美满。”
      宫崎影帝演技硬核,一张俊颜滴水不漏,面部表情丁点没崩,他亦自个儿满上酒,端起,道:“百年好合。”

      丝丝姨见状,随着祝祷:“永结同心。”她英语不灵光,故说了遍中文又说了遍日语。
      小初木着小脸不吱声。加濑恭谨举杯没说话。
      沈慕仁说:“白首不相离。”
      褚轻红说:“相濡以沫。”
      星野薰左右四顾,能想到的吉祥话都让他们抢了,她咋整?吭哧一会儿,星野薰:“早、早生贵子!”
      宫崎影帝蔼蔼一笑:“嗯,我努力。”
      美智子绝对日本淑女好典范,头微垂目半敛,夫唱妇随地婉转道了声“是”。

      苍海也满上酒,双目昭昭朗朗凝视着桑湉,温柔有力地一字一顿以中文道:“幸得识君。”
      幸得识君,我的陷落与坍塌方得以拯救。
      幸得识君,我混沌的人生才总算找到了出口。

      桑湉默默回视着他,少顷,仰头干尽杯中酒,然后同样换了中文,一字一顿说:“此生,绝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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