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佳人》担心猫

6、撕破脸面

　　邵子安看着碗里的鳕鱼，虽是不喜，但还是默默地夹起吃了，一句话都未曾说。
　　他也不知冉沐莲是何以断定他喜欢吃鳕鱼的，事实上，他根本不喜吃鱼，但无奈是冉沐莲夹给他，他虽不喜这个女人，但考虑到今晚还要与她行房压制体内病气，只能妥协。
　　老夫人瞧着自己儿子一言不发的模样，心里默默算计，眼神示意到一边的侍妾叶氏。
　　叶氏是她最近替邵子安新纳的几位妾室中最温婉大方的，人也生的美，说话做事十分懂分寸，最得她的心。
　　叶氏接收到老夫人的那一记目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后院儿的那些腌渍事她都听以前的妾室们说过了。
　　柳氏虽是在老夫人面前揭发了冉沐莲不错，但老夫人可是邵家的老夫人，为了邵家的名誉，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叶氏也只是听说了柳氏，却未曾见过一面，后院的一众妾室都说，柳氏已经被老夫人灌了哑药，断手断脚地送到乡下自身自灭去了。
　　想到这里，叶氏不经瞥了瞥邵子安身边的冉沐莲。
　　冉沐莲也是个狠角色，背后的家族势力虽比不得邵家，但对付他叶家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她不想与冉沐莲作对，但老夫人的命令，她又不得不从。
　　万般无奈之下，叶氏端起面前的茶水，朝老夫人服了服身子。
　　“青儿，过来这边。”
　　青儿是叶氏的闺名。
　　叶氏全名叶一青，父亲是经商的，在宁县有两家茶叶铺，母亲曾是行走江湖的侠客，过了年轻时的跳脱劲儿，如今也安安稳稳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叶氏乖巧地走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笑道：“这是我儿子，也就是你的丈夫，邵子安，青儿进府这许多天了，怕是还未见过吧。”
　　叶氏羞赧一笑，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做作，又能将少女的那种羞□□慕大方显现。
　　老夫人简直喜欢得不得了，笑着跟邵子安道：“安儿你也瞧瞧，青儿生的漂亮，又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冉沐莲一听，简直咬碎了一口的银牙，但表面上还要端着，也跟着应和道：“是啊，夫君，瞧瞧这叶姨娘，身上还带着一股茶的淡淡清香呢，这夏日里闻着，好生清爽。”
　　这话说的，便是明里暗里地暗示着叶氏知些好歹，只不过是茶商家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跟她冉家作对！
　　叶氏听了，面上一时间有些僵硬。
　　邵老爷自始至终都只是在一旁听着，未曾插一句话。
　　这些妇人后院的事，他从不干预。更何况，他的夫人是宁州知府的妹妹，身份尊贵不说，当年更是一心下嫁于他。所以，邵老爷在诸多事情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邵老夫人说了算。
　　“是啊，这茶香是清香，闻着让人心里舒坦，可比上海鲜的腥臭要好得多。”
　　老夫人出言，狠狠瞪了一眼冉沐莲。
　　冉沐莲恨得连帕子都扯碎了。这老不死的，是在说她一身腥臭呢！
　　在这硕大的宁县，谁人不知，冉家祖父当年还是一个乡下打渔的，后来自己租了块儿地，圈起来做鱼塘，养了不少好鱼苗，在鱼市上卖鱼后渐渐攒了些钱，慢慢就开始在宁县做起了海鲜的生意。他父亲接管产业后，甚至将海鲜的生意拓展到了其他城县，近几年，更是开拓了诸如布庄、酒楼等一些产业，虽比不得宁县的邵家，但在宁县也是小有名气。
　　冉沐莲不再说话，只是在看向叶氏的眼神中又多了三分杀意。
　　坏我好事的小蹄子，敢在我面前叫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斤两。
　　邵子安听得老夫人的介绍，不得不抬起头看了叶氏一眼，也只一眼，便复又低头夹菜，便再没说话。
　　冉沐莲不免在心里得意了两下，装作殷勤样给邵子安布菜。
　　“来，子安，这是今日冰镇的莲子羹，味道极好，大热天的，喝这个再合适不过。”
　　说着，给邵子安盛了一碗，邵子安接过，一口一口地喝着。
　　老夫人心里聚着怨气，恨铁不成钢地朝叶氏看了一眼。
　　叶氏心里叫苦，要不是她家茶叶铺最近出了问题，她家父亲也断不会将她送到邵府做小妾的。
　　但眼下不是埋怨娘家的时候，叶氏吸了一口气，笑着往前走两步，将茶水递至邵子安面前，服了服身子。
　　“大少爷，这是妾身娘家茶叶铺最好的茶叶，尤其是这夏热的天喝了最为解暑。妾身一早便去湖上荷叶采集露珠，用这清晨的露茶煮沸浸泡，此刻温度刚好，不热也不冷，正是茶香四溢的好时候，喝下既能去油腻，也能凝神气爽。”
　　邵子安并不为她的话所动。
　　只是，这叶氏也是用了心的，茶杯放在邵子安面前时稍微偏了偏杯盖，便于茶香溢出，果真，邵子安闻了那茶香，立时来了兴趣。
　　若是他记得没错，今日下午，在周家茶楼的小凉亭里，周倾宴给他泡的，也正是这种茶。虽是当时是用滚烫的茶水泡的，倒也与此味道十分相似，且比这更为清爽好闻一些。
　　“这是什么茶？闻起来倒是十分清爽。”
　　叶氏服了服身子，“回大少爷，这茶叫做金玉香茗，只茗洲地带盛产。因是该种茶叶生产条件极为苛刻，且制作茶叶的过程极为繁琐，但冲泡时却清香幽人，闻者动人心悦，颇得赏茶人士欢喜。所以，即便妾身娘家是经营茶叶的，每年也不过得数十斤，且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如何个价值连城法儿？”
　　邵子安似乎来了兴趣，他记得周倾宴每次招待他几乎都用是的这种茶叶，原是很贵重么？不知为何，邵子安莫名地觉着开心。
　　叶氏回道：“只是小小一钱，便是上千两的银子。”
　　“如此贵重的东西，倒是难为青儿有心了。”老夫人迫不及待地夸她，见儿子肯正眼看叶氏了，顿时觉着叶氏越发讨人欢喜，若是能顺利与儿子圆房，想必不多久她便能抱上孙子了。
　　可邵子安心里却不这么想，此刻闻着这悠然的茶香，不知为何，竟然满心满当的全是下午周倾宴哭泣的样子，男人双目通红，留下的泪滴在夏日阳光的灼热下很快挥发成气，可邵子安却觉着，那样子真是莫名地让他揪心的难受。
　　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会惹得周家大哥如此牵肠挂肚，甚至情愿为其孤身一辈子。
　　思及此，邵子安似乎感慨般地轻叹一声。
　　饭桌上叹气，倒还是头一次，老夫人不由地心里一跳，以为是叶氏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儿子不顺心了。
　　“子安，怎的还叹气了？”
　　邵子安摇头，“母亲，我无事。”
　　说着，端起叶氏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随后夸奖道：“果真是好茶，夏日里吃鱼本就觉得有些腥腻，倒是这茶一入口，便是满嘴的清香，解暑最是不过了。”
　　这话说的明确，冉沐莲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紫一阵，好不精彩。
　　倒是叶氏，轻轻服了服身子，嘴角的笑容恰到好处道：“若是少爷喜欢，妾身可天天为少爷泡茶。”
　　老夫人见事情进展得不错，赶紧低声咳了咳，示意叶氏继续拿捏机会。
　　叶氏心里一阵堵，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再度服了服身子，笑道：“今日娘家人来，送了不少上等的茶叶，若是少爷喜欢，可到妾身房中，妾身一一沏上，给少爷品尝。”
　　冉沐莲气的牙都快要咬碎，看来，这老太太是真的忌惮上她了。
　　本来，就着婆媳和睦后院安宁的原则，她本是该默默将这口气咽下，不吭声。但若是今天她真就退让一步，给那叶氏的小蹄子钻了空子，怀上孩子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但若是她今日出了声，便就摆明了跟老太太撕破脸，以后都别想这婆媳和睦。
　　这老婆子真是想抱孙子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