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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缘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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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缘由
“……!”就算事情与先前的猜测别无二致,可当真相摆在眼前时,却还是让人震惊不已,云天河依旧在沉沉地睡着,几百年来,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毫无生气的模样。
“慕容紫英,你可曾听说过干将莫邪的传说。”将对方的一脸惊异收入眼中,玄霄伸出手,温柔地抚去云天河散布在额前的碎发。在月光的笼罩下,云天河的面貌清晰完整地呈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一脸的正气和毫无防备,睡着的样子就像个孩子……然而在这副普通的年少外表之下,却有一颗谁都比不上的坚强顽固之心。柔情一笑,玄霄使劲捏捏云天河的脸——天河,你也该醒过来叫我一声“大哥”了吧?
“弟子略有耳闻。”被玄霄平稳淡漠的声音拉回思绪,紫英原本漆黑的双眸在望及玄霄的动作时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
干将和莫邪,既是剑名,也是人名。得干将者则得莫邪,失莫邪者则失干将。这两柄传世之剑总以出双入对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而作为夫妇剑的干将莫邪,象征得正是他们之间永不消逝的爱情与羁绊。这本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却在人们的传颂中变得凄美。夫妇剑……思及之前双剑共鸣所产生的异像,慕容紫英因沉吟而半闭的眼睛突然睁大。不知是谁点上了火,玄霄和天河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扑朔迷离起来;双剑安静地躺在他们身后,慕容紫英却是一脸的混乱。
“看来你已经明了了……”玄霄淡淡地说,以慕容紫英才智,得出结论根本轻而易举。只是,看到一向稳重内敛的他会曝露出惊慌的一面,也实在是难得了。“其实羲和、望舒,正是世间第二对干将与莫邪。羲和与望舒,乃琼华派终其三代所制出的绝世双剑,当年将它们打成阴阳两性只是为了网缚妖界,获取灵力以使本门尽快飞升,修道成仙。没想到阴错阳差之下,这两柄剑竟渐渐有了自身的剑魂与剑格。阳者成雄,阴者为雌,遂阴阳成夫妻,世世相随,不离不弃……”
“师叔,弟子不解。这中间,与天河成为望舒宿主有何关联?”
玄霄顿了顿,目光落回天河脸上,怀里的少年正被梦境缠扰,不断地呓语着。眼前的情形还真有点复杂,天河的问题没有完全解决;而慕容紫英这边的疑虑又不得不消除。天河,你可真会给大哥出难题。
“因为选择天河做宿主的正是望舒本身。”玄霄不动声色的音调中有着难饰的一份焦躁。
“什么!?”这次不仅是慕容紫英紫英,连柳梦璃都惊叫起来。
“当日九天玄女命我在东海漩涡受难千年,倘若我要尽早脱困,必须借助羲和炎阳之力;然双剑已成夫妻之剑且产生剑灵,想必是望舒接到羲和之鸣后择宿主辅佐羲和助我修炼。”沉默了半晌,玄霄继续说道,“天河的体质,本不符合宿主条件;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当日我在琼华禁地授他‘凝冰决’,使寒气在他体内生生不息,往返循环;再加之天河与我关系亲密,望舒便自然选择他做了宿主。”
玄霄闭了口,似乎不愿再说下去。寥寥数语,却也让慕容紫英弄明白了原委。大概,这便是天河和玄霄之间的牵绊与纠葛,尘封已久的望舒能与千里之外的羲和共鸣,远离尘世的天河能在无意中帮助玄霄,这两人之间,总有一根无形的锁链将他们紧紧纠缠在一块。伤也好,痛也罢,这些全都是人家的东西,和自己没有半分关联。修仙之人,需心如明镜,放弃一切。过往的陈杂旧事,他总找不到去遗忘它们的理由;而如今,玄霄已经归来,天河有了他照顾,自己应该也可以全身而退,潇洒放手了。
握紧手中魔剑,慕容紫英抬起头。夜幕早已低垂,星光闪烁,天若悬河,真是一幅美不胜收的景象……含着水气的凉风轻柔吹拂着面颊,带起发丝飞扬。静静阖上双眼,任思绪流淌。
云天河感到很惬意,本来惧冷的身体现下热乎乎的,特别是胸口这里,像是抱着个小暖炉。睡梦中的神志虽不清不楚的但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给他输了内力,霸道炙热的内力,在他体内肆意游走,却又有种隐隐的温柔。本来冰麻的四肢也因这股内力而血液通畅起来,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像是紫英的内息……兴许是太舒服了,他又坠入了黑暗。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大哥。
清晨的鸟鸣吵醒了浅寐的玄霄,不算太强的光线透过窗棱子照进屋里,眯了眯凤目,玄霄意识到这是自己离开那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后见到的第一抹朝阳。被云天河压得有点窒息,玄霄不适地动了动身体,没想到一整晚趴在自己胸口上好眠的家伙竟然像个猫一样蹭了蹭他后又继续梦周公去了。眼看着自己就这样沦为抱枕,玄霄只好无奈地苦笑,同时心头又因为天河毫无防备的亲昵举止涌上一层温情。
昨晚谈完话后,慕容紫英满腹心事回了剑冢,柳梦璃也因为族里有急事回了妖界。检查双剑没有异样后,玄霄抱着天河上了树屋,不知道这小子是太舒服了还是睡相恶劣,总之某人一沾床就像只小熊一样使劲扒住自己离不了身。不习惯与人过度亲密的玄霄本想强拉下天河的手臂,却在看到对方一脸餍足的表情后不忍下手,而且天河身上有一股清爽的阳光味,抱着手感也不错,软硬适中。于是不知不觉中,两人就维持着“亲密拥抱”的姿势度过了一晚。
若有所思地看着云天河的睡脸,玄霄伸出没有揽着天河的右手缓慢地描绘着眼前这张融合了年轻与沧桑的容颜。因为不再在烈日下奔波,少年的皮肤白皙了不少,一张无害单纯到极点的脸……然而,究竟是什么时候,这张坚强到从不会流露出脆弱的面容竟会让自己看得感到心痛,竟会想要舍弃一切去保护他,只为看他再次展露出全然生动灿烂的微笑。冰封已久的心,由于少年的闯入而融化注入丝丝暖意,本以为温柔这种情感将与自己一生从此绝缘,却因少年的出现如同久旱逢甘露的干裂土地一般,饥渴地要求更多的雨露滋润。暖暖的鼻息轻柔地全吐在自己脸上,本能的冲动之下,玄霄托起云天河的脸——微凉的唇瓣与自己灼热的唇温形成对比,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却勾起全部的感官。
回神间,云天河已经苏醒。对上的,是一双毫无焦距失了光泽的漆黑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