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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6章殒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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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远抬手揉揉酸痛的肩膀,这才发现他裸露的手臂上全是一条条厘米宽的淤血红痕,他情不自禁地呼痛,“嘶、嘶嘶,我这是怎么了?”抬头往四周看看,祁远这时看到了竹篮中昏睡不醒的团子。
祁远慌张地抱起团子,轻轻摇晃着,急得双眼发红:“团子,团子,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应应爸爸……”此时,团子的反常状态显然已经占据了祁远的全幅心神,他加大了摇晃团子的力度,不顾身上的伤口在他的大幅度动作下,已然开始有血丝渗透过薄薄的衬衣,看起来血红一片,也红了司墨的眼睛。
被司墨可怕的眼神一扫,王铭抑制不住颤抖,本能地急促开口解释道:“呃、他只是睡着了,怕他吵闹,喂了他一点安眠药,他现在只是昏睡过去了。”王铭确实说的实话,团子是被放在一个竹篮里,竹篮虽说布置得不甚精致,至少也用软绸将团子与竹篮隔离开来,避免划伤小孩的细嫩皮肤。而对于祁远这样一个成年人,显然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他是直接被麻绳捆绑着,由于吊在崖壁上已经超过一个时辰了,他的皮肤被绳子勒出了条条的血痕,再加上祁远的肤色偏白,这些伤痕显得越发地触目惊心。
听到团子没事,祁远方才镇静下来,双臂紧紧地抱着团子,这才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围的一切,这些身穿奇装异服的一群人是如此地陌生,包括司墨都是一身与现代服饰格格不入的绸缎长袖束身衣。
祁远想起来了,他带着团子去看望了导师,司炎送他到家后,就离开了,但他在开门的时候,鼻端嗅到异味,不到两秒的时间,任何声响都来不及发出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看到对峙而站的司墨,祁远明白了,他大概是所谓的人质,只不过是用来威胁司墨。祁远并没有被吓到,看到司墨,他的心很平静,他就是莫名地相信司墨。
王铭轻拉了祁远一把,说道:“你可以过去了。”司墨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他直接说了一句“滚”,司凌自觉地站起来,向王铭走去。
祁远抱着团子与司凌相对而走,司墨和王铭的视线都紧紧地盯着双方,向他们靠近的都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两人心跳如鼓,生怕出一点差错,其实都在相互防备。
虽然司墨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但也不敢保证没有万一,他防备着王铭,王铭也防备着司墨,他的能力本来就比司凌还要差些,自然不是司墨的对手,他只求,司墨能够信守承诺,说到做到,放司凌一条生路。
然而司凌不可能如此乖顺,他简直恨毒了司墨,这么多年的修为一夕之间被废除,他怎能无动于衷,他怎能不报仇雪恨。他早就暗中凝聚全身毒素于掌心,在祁远与司凌擦肩而过之际,他出手如电,出人意料的一掌劈向祁远。
祁远只来得及转身以背部接住司凌的毒掌,以免伤害怀中的孩子,这一掌气势如虹直将祁远拍出三四米远,滑至断天崖边上,即使被废掉全身修为,司凌的这一掌还是气势惊人,对于一个遵纪守法的俗世之人,这伤害是巨大的,更何况,司凌知道自己无法杀死司墨,他的结局也注定不会好到哪去,他早就下定决心,即使舍了这条命,也要让司皓天的孽子承受跟他一样的痛苦----失去最爱的人,独活于世的锥心之痛,二十年来,如影随形。
祁远身形不稳地摇晃了几下,毒素发作的快速出人意料,不消片刻,祁远便全身僵硬,紧紧抱着团子的双臂只能无力地滑落,眼睁睁地看着团子朝地下滑落,他身形踉跄,已然无法控制倒向涯边。
祁远歪头看向司墨,他视野模糊,意识有些不清楚,但他分明看到了飞速而来的司墨,不再淡定的司墨和他疯狂而又痛苦的嘶喊声还是传入了祁远的脑中,祁远无力而又坚持地呢喃:“司墨,救救我们的儿子,团子是我们的儿子,求你先救咱们的儿子……”声音中满是哀求、祈盼和坚定不移的执念。
祁远相信司墨能理解他的想法,一定会如他所愿,救下团子。这是他的直觉,他也相信司墨有这能力,毕竟司墨在他的心中,一向都是强悍而神秘的。
恍惚间,祁远好似看到了司墨抓住了急速下落的团子,祁远笑了,他嘴角轻扯,却是说了句无声的爱语---司墨,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虽然你脾气恶劣,但对我还算不错。
祁远-是-他珍视的人!
忘记他的这几年,司墨的心中一直都是空落落的,未曾完整。即便如此,司墨的身体依然记得祁远这个人,才会在再次相遇时,他自然而然地赖上了祁远,他的心中充斥着满足,这种感觉是欺骗不了人的,直到今天,司墨重拾回过去种种,司墨已然明白,祁远早就在几年前就成为他最想珍视的人,是他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
司墨了解也尊重祁远的决定,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纵身抓住了下落的团子,而不是第一时间去救他心心念念的祁远,即使再见之后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久,司墨仍然了解祁远,了解这个总是把别人放在首位的爱人,团子是祁远的心肝,甚至有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吃醋,即使已经知道团子是自己的儿子。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在瞬间,司墨亲了亲睡得香甜的团子,将团子轻柔地放到及时赶到的司炎的怀中。
这个小人儿是他的儿子,是他跟小远的亲生儿子,司墨想到这点,心就柔软了些,他本就对团子的感觉不同,原来是血脉相连,团子真是他的儿子,原来,团子是祁远为他生的,司墨越看越觉得团子乖巧极了。
司墨深深地看了团子几眼,语气郑重地说道:“哥,帮我照顾好我儿子,我要去团子的爸爸。”交代了这一句,司墨义无反顾地跳下追随祁远而去。
司墨是不可能放弃祁远,即使知道祁远这么一个无修为的普通人,还是在身重剧毒的情况下,掉落断天崖,结局可想而知,定是凶多吉少,他还是要下到崖底,亲眼见到祁远,即使是他的尸身,他也要将他带回家。
司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阻止的话,只紧了紧抱着团子的双臂,他能做的只是尊重司墨的决定,为弟弟守护唯一的血脉。
曾经、司炎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替弟弟照顾好祁远父子,然而他却没能办到,他本就自责不已,如今、他如何有资格阻止司墨,去救他的爱人?!
司炎眼睁睁看到[祁远坠崖,司墨紧追]---这让他目眦欲裂的场景,他暴怒不已:“我杀了你!”众人只听闻一声悲愤的吼声,汇聚司炎八分灵力的长剑已然刺向了张狂大笑的司凌。
被眼前的剑光一刺激,司凌突然从狂笑中回过神来,他不想死,他也不该死,然而司炎饱含愤怒的一剑哪里是常人可以避开的,更何况此时已然没有任何修为的司凌,一副充斥剧毒的身体其实并没有抵抗能力,司凌眼前一黑,他被人急速地撞到旁边,只听闻极其细微的一声:
“噗”----那是灵剑刺进血肉,撕开皮肤的声音,司凌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剑尖直穿过王铭的胸膛,甚至支出好长一截,可想而知,这一剑的威力。
王铭瞪大了双眼,眷念地看着司凌,嘴角弯起的弧度略带苦涩:“少主……”说话时,王铭控制不住嘴角的血丝,他胡乱地擦拭了几下,急切地开口,他能感受到他命不久矣,生命力缓缓流逝的感觉并不美好,他怕心中的话来不及说,“对不起,今后恐怕、属下不能……咳、咳……陪着你了……”王铭眼中没有仇恨和怨念,有的只是遗憾和解脱,他在双手染满鲜血之时,就料到了他会有这么一天。
他本以为他或许能享受几日,他还幻想着而今以后,少主就是他一个人的少主了,然而,连这也是奢望。即使他平时跟着司凌,干的坏事不少,也可谓是恶贯满盈,这一刻,王铭也只是个爱而不得的普通人。
王铭自从被司凌救下后,便如影随形,到如今已然有二十多个年头了,司凌从没有看到这样虚弱的王铭,他本以为,王铭像是拥有金刚不坏之身一般,不管受怎样严重的伤,他眼中看到的从来都是王铭坚强挺直的身躯,不管他怎么打他骂他,他都永远在自己的身后。
司凌也是这一刻意识到,王铭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会伤会痛会死,并非如他所想地坚强,坚强到给司凌一错觉,这个人大概这辈子都无法摆脱。
司凌抑制不住双手发抖,看着软倒在地的王铭,司凌心口绞痛,他握拳捶打胸口,终究抵不过心中那愈演俞烈的疼痛感,他动作轻柔地抱起王铭,明明心中不是这样想的,残忍的话还是从嘴中倾泻而出:“王铭,你自作主张,本少主准你这样做了吗?看来,你已经不适合待在本少主身边了,你……你以为本少主会感激你吗?你以为本少主不知道你的妄想,趁早断了这份心思,我心中的人一直都是素锦,别妄动不该有的心思,你连素锦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你拿什么跟她比?你根本不配…你根本没有资格…”司凌的双眸血红一片,当他的眼神对上了王铭越来越黯淡的眼神,残忍狠毒的话本能地消声,双手颤抖,妄想堵住源源不断的鲜血。
听着司凌声色厉苒的责备,王铭脸上露出自嘲的神色,即使多年的倾心陪伴,还是得不到一丝怜惜,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喜欢了这么一个残忍的人,喜欢到为他双手染血,为他付出一切。伤心的同时,王铭心中又不由得生出一丝庆幸:原来如此,真好!至少少主不会为了他的死而有所影响。
王铭已然是强弩之末,他最终松开司凌,饱含不舍的双眼缓缓地闭上了。
司凌再无法维持住狰狞的脸色,他心慌地低声嘶吼:“王铭,你给本少主睁开眼睛,没有本少主的命令,你怎么敢去死,你听到了没有?你给我睁开,说了这辈子你都做本少主的……”
司凌锲而不舍地摇晃还是有了效果,王铭如他所愿睁开了双眼,他甚至精神大好地半靠在司凌的身上,司凌内心狂喜,他的心再无法否认,这个人,他也曾放进了心里,只是一直都不愿意正视,就这么一个普通的男子?!
---少主!
---嗯?
---下辈子,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好!
王铭的片刻精神却是回光返照,他终究还是永远地闭上双眼,再无法睁眼看看这个他眷念的人了。
----舍我性命,换你一诺,此生,足矣!
司凌回望这一生,像是一场笑话!
所有的不放手都是因为不甘心的执念,他或许并不是那么喜欢素锦,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他只是不甘心素锦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孤女,居然敢拒绝他这个少主,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不甘心。或许这根本不是爱,是一种新奇感和BT的占有欲,素锦死了,他只是伤心,然而对权力地位却是愈加渴求,但王铭的逝去,却让司凌有种心如死灰的无力感。
即已成定局,司凌反而释然,他猛地抱紧王铭,闷哼一声---“唔”,司凌怎么也不会预料他居然为了这么一个普通的男人舍去性命,但心口感受到的微凉确实是要了他的命,他释然地闭上双眼,毕竟、他许了这个傻瓜来世,此生一诺,来世必践。
司炎伸手召回灵剑,它乖顺地隐入司炎的体内,完全没有刚刚的锋芒,最终与司炎融为一体。
司炎小心翼翼地抱着团子,急切地望向断天崖底,祈盼司墨已经抓住了祁远,也许事情还有转机,或许他们还有救……然而,一眼望去,只看见一片白茫茫的白雾,能见度不超过两米,在可见的范围,并没有看到祁远司墨的身影。
司炎蹲跪在崖边,握拳嘶吼着一拳拳砸在岩石上,痛苦和自责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脑中,如果他更加警觉一些,祁远父子或许就不会被绑架,他们还是能每天过着开心的日子,他的弟弟,唯一的弟弟也不会就这么……
不比司炎早来多久的司绝三人一时无语,他们刚刚在心底承认的家主就这么轻易地为了个男人跳下去了,这可是禁地的断天崖,自古以来,就没听说有人活着从崖底爬上来。
司蓉也颦眉往断天崖底望去,除去一片白雾茫茫,什么也没看不见,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众人并没有在禁地停留多时,都相继离去。司炎等待了一个日夜之后,终究没能等到司墨的回归,他抱着团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看了看怀中跟司墨小时候七八分相似的面容的团子,司炎知道,这次他务必要护好司墨的血脉。
传说那日,准家主候选人司墨消失于禁地---断天崖,再没人看见他从崖底上来,人们猜测,他或许早已陨落于禁地,毕竟千万年都被视作司族的禁地,自然是凶险万分。
传说那日,给大家留下阴影的大魔头司凌和他的手下都丧命于断天崖,众人拍手称快,这么一个害群之马,死了是众望所归,包括曾经信誓旦旦地宣誓会为了青蟒一族的崛起而奉献一生的各子分族都羞于见人,其中甚至有人以是青蟒一族的分族而羞愧。
大长老一派并没有猖獗的机会,在司越和九、十长老的联手打压下,再加上种种证据,大长老一派的人很快就被撤销了一切职位,最终逃不过戒堂的裁决。
失去了往昔的权势地位,大长老也只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他仰仗的唯一继承人司凌也死去,知道这个消息时,他生生地老了几岁,青蟒的血脉就这么终结了吗?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最后传言说,他疯了,唯一无法改变的是,大长老等人一定会接受戒堂的严厉处罚,至于事实何如,再没有人关注,一切的恩怨情仇都将湮没于历史的长流中,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