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阿狗之碧血牡丹》装沙的瓶子

9、红桃7

　　赵惜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会真正喜欢自己的名字，那种在自己完全没有选择权利之下有别人决定的又不得不跟随自己一辈子的东西，他是从来没有喜欢过，尤其是在每一个因为他的名字而觉得他就是新新世纪绝种的专一男人末了又发现自己受骗而对他大骂相向的女人们愤然的离开的时候，他有比任何人更充足的理由认定自己才是受害者。

　　“又不是我想叫这个名字的？”拉着好友大吐苦水，他也无法从刚才的一顿臭骂中回过神来，不过还好，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结婚以后，他定灭了那女人，为天下男人造福。

　　“好了，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就算每一次为同一件事情跟女友分手也不应该每一次都这么受伤的？”韩唯叹气的拍拍赵惜真的肩膀，一来把他拍到座位上，免得一咖啡馆的人当看戏般的把目光全部投射到这里。二来，的确是有安慰他的意思。

　　“怎么不受伤，你知道那女人怎么骂我的？简直把我形容成了那种油嘴滑舌单骗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了。”说到这里不免又回想到刚才那夜叉变的仙女露出本性对他又吼又叫的瞬间。

　　“难道你不是？”韩唯笑着反问，他身边的朋友有两个是公认皮肉一等一的，面前这个是其中之一。

　　“是个屁。要是也是魏锦星，我跟他比，差得一个天一个地。”对于韩唯这种明显取笑的话，已经够怒火中烧的赵惜真这次改跃身为拍桌以示清白。

　　“嗯，的确跟那个小孩子比你差很多。不过，关于你的专一，有次我听慧慧说你以前有暗恋过一个女孩很长时间。”对于好友的愤慨，韩唯依旧一笑，轻松的转了个话题。然后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眼前的刺猬瞬间泄了气，连珠炮也成钢炮，半天才出一发。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她````还```还````告诉过你`````什么？”脸上的红潮翻了三番，赵惜真问得前后矛盾。

　　“什么都没说啊，就一次说起你以前暗恋过一个女孩子，我后来没问她也没接着说。你至于紧张成这样吗？难道是我们都认识的？”看着他尴尬的无处躲藏的样子，韩唯乐了，又一想就破例的追问道。

　　“不是。”赵惜真立即否定，那种坚决一看就是掩饰。但韩唯一直的都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就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安慰话，毕竟不是第一次了，任谁被他人用同一种伤心烦个七八次都会厌倦的。

　　后来两人都有事就散了，刚结束了一个案子没事也没好心情的赵惜真独自走到公园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春天的阳光柔柔的，吹在身上的风也柔柔的，身边花瓣柳絮乱舞。不是周末，公园人很少，除了几声在此刻赵惜真耳中倍觉刺耳的鸟叫外，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好象就是因为这样，赵惜真竟然事隔多年后又清晰的记起了那个夏天，放肆的绿，放肆的蝉鸣，还有放肆的青春。

　　那一年他初中升高中，虽然考得不算拔尖，但入理想高中没问题，所以就得到了获准去表哥家过个逍遥暑假，而之所以要去表哥家是因为那一年刚升入大学的表哥有了电脑，这对赵惜真是完全无法抵抗的诱惑。然后他收了包，独自一人坐大巴去了５００公里以外的表哥家，就为有一个和电脑亲密接触的暑假。

　　结果兴奋的心情在踏上那座城市的后一秒完全如水气蒸发在着七月的烈日中，让美梦破灭的他欲哭无泪。蹬着二八大单车高兴得满脸阳光的表哥似乎没察觉到自己亲爱表弟的心情，直接从车站把他带到了篮球场。然后宣布了一个让赵惜真五雷轰顶的事情，末了将他搂到自己面前给一堆球友介绍。

　　“这是我的表弟，赵惜真。你们叫他小真就可以了，以后我们的后勤就交给他了。”表哥大气爽朗的说道。

　　赵惜真瞬间僵直，半天没回过神来，他还不确定自己首先是败在表哥一只手臂的熊压下，还是败在完全不由自主的“拍卖”上。后面，表哥的一句话让他确定的是，自己受到的打击是三重的。

　　“对了，小真，我老爸老老妈全部不在家，我前天就去朋友家住了，你也一起去吧。”根本不在乎赵惜真的僵硬，表哥又把他拖到一个人面前笑着说道：“就是他家，魏锦宇，你叫他锦宇就可以了。”

　　赵惜真清楚的记得自己已经没心思去关心身边的人，只是无限凄凉的哀悼自己夭折的暑假，。后来想起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第二天在魏锦宇家醒来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不会被他的笑容惊得不知所措，原来有人的笑容可以那么干净清澈的。

　　再后来，赵惜真在彻底对电脑死心以后乖乖的跟着表哥坐到了球场边，帮他们记录分数与成绩。那时候他开始慢慢了解了表哥的球队和球友们，他们在备战一个业余组织的三人篮球赛，奖品不多，但因为兴趣始然所有人都热情高涨积极投入的样子。平日练球的除了表哥、魏锦宇外其他大多年龄不一，说是以前同是校队的，赵惜真首先就想到了高中校队。但其实也只有６个人而已，组成个正规球队都不够。和这群明显荷尔蒙分泌过旺的人相比赵惜真就要疲软很多，他一直不喜欢球类运动，不管是做任何事情都趋向于独自一个人，比如现在，那群不知死活的人在烈日下做热身的时候，他抓了本自己从家带来的书坐到了最浓密的树阴下旁若无人的读了起来，就他来了一个星期的经验，他们的热身最少也要半小时。

　　然后就在他被书里的情节勾得三魂没有在了五魄的时候，一个阴影遮住了书本，他不快的抬头，在叶片间星星点点倾泻下来的光线中他看见一个逆光的黑色身影和晴朗的笑声。

　　“你也喜欢看书啊？在看什么？”那个声音问。

　　虽然不确定这个毫无礼貌可言打扰自己的人叫什么名字，可赵惜真却知道他是谁？表哥球队中最小最不起眼的小后卫。当然跟在一群身高过１７５的人中间，他这样的个子也只能打后卫了，但就算后卫也明显矮得可怜。

　　“《战争与和平》”赵惜真冷冷的答道，希望用言语打发这个干扰到他的人。

　　“啊~~~那本啊~~`好厚哦，我看着书的厚度就没读的欲望了。”那人却完全没有被他的冷漠吓到，反而笑嘻嘻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还好。”赵惜真这时候才发现他声线明显偏高，像还未变声的孩子，但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身边这个留着一头利落清爽短发的人侧脸线条也比一般男生柔和许多。再往下看又发现他洁白的脖子上竟然没有那种突起物。他心虚的又把目光向下移了几寸，虽然身边的人穿着过于宽大的球衣，他还是看到了微微的突起，接着他很肯定身边这个他其实是她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暑假过于魔幻了一点，严格说来单看外貌她根本和这个年龄段的女孩相去甚远。甚至连她的笑容都找不到同性的柔媚，只是一味的清爽如偶尔迎面扑来的微风。

　　“小岚，开始练球了，快下来。”

　　不远的球场一声召唤，她笑嘻嘻的跑了下去，赵惜真也跟着收了书乖乖的坐到球场边。那以后他涣散的目光开始追逐某个身影，不过才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带着考察的目光观看的，并且在心中感慨，竟然可以连名字都不像女孩子。

　　“小岚是女孩子啊，怎么了？不过你不是第一个搞错她性别的人，哈哈~~~”

　　晚上回去跟表哥打听这事的时候，换回的是一顿取笑，赵惜真一时尴尬下嘟喃的说到：“那有女孩子这样的，打篮球也就算了，还跟一堆男人混在一起。”

　　“你这话可别让小岚听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端着西瓜出来的魏锦宇正好撞见他的这通碎碎念，就好心告戒的说。

　　赵惜真默默的点点头，却在心底对自己说：“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相处的时间长了，加之彼此本来就是无所顾及的青年人，一群人很快打成一片，赵惜真也没有了一开始那种明显的疏离感，可以和所有人打打闹闹了。比赛前一晚，表哥建议大家去放松一下，一群人嬉闹着就奔了火锅店。说到这，赵惜真又觉得自己跟他们一起，开眼的事情真是一件跟着一件，包括这下火的七月天吃热火朝天的火锅。然后兴致高昂时，疯得不像话的间隙他瞥见身边的小岚喝着茶静静的笑，被热气与辣椒腾红的脸上，她露出的是女孩子特有的迷离笑容，赵惜真一愣喃喃问道：“为什么你喜欢打篮球？”本来他说得小笑声，身边嘈杂早已经炸开锅了，他以为小岚不可能听见才不由自主的问道。

　　“因为有飞翔的感觉。”身边的声音笑着响起，赵惜真回过头，看见小岚看着自己淡淡的笑道。

　　“飞翔？”赵惜真木然的反问，他被自己瞬间加快的心跳吓到，不明白那种陌生的情愫来自何处。

　　“嗯，但我解释不好，其实我发现看球比在球场上奔跑那种感觉更明显，所以明天你看比赛的时候就知道了。”被他这么一问，小岚反倒露出为难的表情，仔细想了一下，她这么告诉赵惜真道。

　　第二天，赵惜真平生第一次认真的去看一场球赛，去试着欣赏那些奔跑的身影与被阳光点亮的汗水，以及篮球撞击地面与球板时可以和心跳相比的稳重声响。然后当他的视线跟随着那些身影一起跳跃的时候，他隐约觉得自己好象也在一起跳跃，突然间明白了小岚所谓的“飞翔”是指什么？然后一个人笑了很久。

　　夏天结束得很快，暑假也一样。赵惜真离开那天表哥带着一个球队的人来送他，那些和夏日最后的缤纷阳光一起晃动的笑脸赵惜真就只记得了两个，一个有些逼不得已，而另一个就这么落在了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结了一个酸涩的果子。

　　多年以后，他大学毕业犹豫去向的时候家人却早就帮他安排好了一切。他去了表哥所在的城市又见到了小岚，那个时候她已经留了一头长长的头发，笑容也模糊了很多，而身边有一个男子始终伴在左右。所以赵惜真一直很怀疑自己记忆里那个暑假是不是真实存在过，还是记忆的一次遇外偏离，那样的话出错的记忆应该不能证明他爱过任何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