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彷佛

4、4

　　4
　　最近几天苏纯一直在烦恼该如何向雷先生答谢，以及把外套还给他。
　　送礼？
　　可是和他还不是很熟，贸贸然地送礼给他会显得很唐突。再来就算是送，那又该送些什么？领带手表那是情人们的专利，若说送些普通点的男性用品，好像最近某个牌子出了一款男性专用的洗面奶——Stop！苏纯，你不是真的打算送这个吧。
　　她猛地摇摇头。送些别的……要不就书本、CD之类，可是如果不是对方真正需要的，真正想要的，那还不如不送。
　　想来想去，苏纯决定采用最简单的报答方法——请吃饭。这实在是个最老土可是也最实用的方法。
　　那好，方式定下来，那么就要约他。约他，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她要追求他一样？！他会不会因此以为自己想借报答为名施追求之实？到时候感谢没表达出来，连普通朋友可能都当不成了。苏纯懊恼的拍拍脸。哼，都怪那可恶的思遥小同学，要不是她，大爷我犯得着在这里独自头疼吗，找机会一定要狠狠宰她一笔！
　　苏纯咬牙切齿地想着，想着到时候宰思遥的情景，嘴角不觉露出奸诈的笑容。可是不一会，那上弯的嘴角再次耸拉下来，因为她记起最根本的问题还没解决，她还是要去约他啊……
　　唉，不想了不想了。她看了看时间，算一算这样一瞎想就耗费了5分多钟，等下不能按时完成工作就得加班，到时候更是什么都不成了。当务之急是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好。然后她集中起四散的注意力，积极投入工作中。

　　工作的确是样好东西，让苏纯暂时忘记一切烦恼。不过烦恼却不会因工作而消失，下班后闲下来的苏纯又要面对她的问题。她赌气地想，要不就这样欠着不还吧，反正法律上又没规定受人恩惠后一定得还。好，就这样决定。
　　当然，没过几秒，她就开始动摇，因为她虽然是记忆力不好，可是她毕竟没有失忆啊，那天那夜他那温柔的眼光，温和的话语，已经深深镌刻在她心头，让她一想起就满心温暖。
　　那样好的一个人，自当以涌泉相报，何况只是区区几个小菜。苏纯，别再畏畏缩缩，思前想后的，拿出你职业的态度，礼貌周到地请他吃一顿饭，作为答谢！
　　好，事不宜迟，一鼓作气打电话请他吃饭吧。
　　她调出那个自输入后，从未用过的号码，一咬牙，按下通话键。
　　那等待通话中的音乐是流水的声音，可是这并没有对苏纯紧张的情绪有任何缓解作用，她仍是觉得一秒有一个世纪那样长。
　　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手指自主地伸向结束通话键时，电话突然通了。
　　她突然呆住了。真的通了。这个认知似乎绕了整个地球才传到她大脑，直到对方第二声温和低沉的“喂”字出口，她才忽而惊醒，并迅速镇定下来。
　　“请问是雷奕嘉先生吗？”
　　“嗯，我是。”声音通过电波似乎变得沉了些，苏纯想。
　　“呃，我是苏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知道。”他在那头轻笑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来电显示。”苏纯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她心里哀号一声，苏纯你究竟从哪个时代迸出来的，竟然不记得有来电显示这回事。这么多年白活啦。
　　她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几句。镇定，拿出职业的态度，单刀直入。
　　“我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那天在医院陪我……”
　　“好。”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苏纯照着想好的台词一字一字地念出来，没听到对方说了句什么。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对方极力忍住，可是苏纯还是捕捉到了那丝笑意。
　　她在这边满脸羞愧，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她好想灵魂出鞘狠狠摇醒自己，怎么能在和对方通话时心不在焉，这不是让对方不想歪都不行吗？
　　她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回话。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对方想了一会，“今晚我要值班恐怕不行了，明天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那明晚七点我在你医院门口等你吧。”
　　“好。”
　　“那明天见。”收了线，苏纯长长地吁了口气，总算是搞定了。心情顿时雀跃起来，连脚步也轻盈了起来。

　　“咦，雷医生，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雷奕嘉有点哭笑不得地看到李护士长见到他按时下班时做出的极其夸张的表情。不过也不能怪她，因为自她坐上护士长这个职位以来，没有一天见到他是按时下班的。
　　“表情这么夸张会很容易起皱纹的。”他微笑着回答。
　　“哟，会开玩笑了。今天心情很好喔！”
　　他笑笑点点头。“约了人吃饭。”
　　“女孩子？”李姐口中这样说着，可那表情分明想问的是女朋友。对哦，李姐可是整个医院的至尊红娘，凑成了好几对佳偶。
　　“嗯。”他轻轻应着，虽然明知道对方会误会，可就是不想去解释。
　　“那大姐我就不阻着你了，快去吧，不要让女孩子等。”
　　“嗯，那明天见。”
　　他下班时多习惯走楼梯锻炼一下，可是今天想着节省点时间，于是脚步在电梯前停了下来。

　　一出电梯，他就看到她的身影了。不是说在医院门口等吗，他看了看表，差十分钟才到七点，原来不止他有早到的习惯，他轻轻笑了笑，走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她。她还没有看到他，一个人低着头等着。脚步却没静着，绕着一个点来回移动。
　　他离她只有几十厘米了，可是她还没发现他。是现在就叫她，还是再走近一点再叫？他暗自思量着。
　　不过他不用下决定了，因为她抬起头看到了她。
　　他见到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瞬间便给予他一个很职业的礼貌笑容。
　　“晚上好。”声音也很礼貌，他不觉有点失望。不过他也立刻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来得真早。”
　　“应该的。你有没哪间特别想去的，如果没有的话，不如就去街口转角的那家饭店？”
　　“‘花生’。我想去‘花生’。可以吗？”他看着她眼睛说。
　　她似乎有点讶异他的决定，不过很快答应了下来。

　　她似乎是很熟悉“花生”的环境，坐下后，人立马放松了许多。他很庆幸他下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真的去了那家饭店，恐怕她会更加的礼貌和矜持了吧。
　　他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礼貌和矜持不是不好，可何曾见它出现在朋友之间？虽然两人见面不多，也才三次，可是内心里，雷奕嘉早已把她当成朋友。可照现在的情况看，她并非这样想。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她却突然站了起身，道：“我差点忘了点餐了，你想吃些什么？”
　　于是他只好把原本要出口的话咽下去，笑一笑道：“我随便就好。”
　　“那……有什么不吃的吗？”她细心地补上一句。
　　他摇摇头，然后就看着她的背影一路走了去柜台那里。那只好等她回来再说吧。

　　不一会，苏纯便回来，坐下后，对他微微一笑，唇角呈45℃，只露六齿，当真标准之极。他心中只能再次一叹，轻轻地蹙了蹙眉。
　　“那天夜晚，真的很感谢你。”她看着他，认真地道。
　　“你不用那么客气。”
　　“要的。我还想谢谢你今晚抽出时间接受我的回谢。”
　　他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淡淡一笑。
　　两人静默了会。
　　菜终于上来了，很丰盛。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随便点了几个我觉得还好的菜。你别客气，都试一下吧。”
　　客气的人恐怕是你吧，他心想，不过嘴上还是礼貌地应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认真地看了看面前的菜，尽是一些很普通的素材，但搭配却很有新意，于是他试探着问：“苏小姐经常来这吃饭吗？”
　　“嗯，怎么这样说？”
　　“我看着菜式挺特别的……”
　　话没说完，她的手机响了。她向他道一声“不好意思”，然后接起电话。
　　雷奕嘉放下筷子看着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了几个“是”、“好”便结束了电话。
　　“对不起，我公司突然有事召我回去……”她满脸歉意地对他说。
　　“没事，你去忙吧。”
　　“嗯，好。”她拿起身边的包，从中拿出些钱，“这是今天的饭钱，请你等下交给外面柜台的小妹……”
　　“苏小姐，这顿还是我自己付吧。”他用不高的声音说，但字字清晰。
　　“怎么可以呢，说了是我请你的。”她还在忙着拉拉链，没抬头看他。
　　“苏小姐。”他静静地唤了声。
　　她终于抬起头，看进他那眼睛下深深的黑眸，似乎有些不解。
　　隔了好一会，他依旧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开口道：“苏纯，我们是朋友吧。”

　　苏纯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出了“花生”，坐车回到公司，把突发的状况搞定的。
　　她只记得他说“苏纯，我们是朋友吧。”用着平淡无波的语气，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
　　她听过那么多人唤她的名字，调皮的，亲密的，严肃的，愤怒的……只有他是不同的。让她的心犹如夏夜雨后的空气，带点潮湿，留有燥热，千丝万缕剪不断，千头万绪理不清。
　　他说苏纯，我们是朋友吧。
　　那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不记得了，一星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紧闭了眼，把身子向后微微挪了挪，更贴近地依靠在她那张躺椅上，揣测着他的意思。
　　对她来说，他的意思并不难懂，他想说的是他和她可以成为朋友，而且他已经把她当成朋友了。
　　只是如此简单，为什么她当时没有给以回答呢？是因为在这虚假的人世浮沉太久，怕被出卖，怕遭背叛，不敢再把心拿出来交换了？即使对方已踏出了一步，把一颗真心呈现在她面前？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某一天她看着那些刚进公司那批青春飞扬、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时，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曾经以为用不可能变成的那类人了。多么可悲，可是无泪可流。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多么痛恨脸上的那副面具，可是谁相信呢？面具与她早已成了一体了。甚至在她仍未反应之时，面具已然做出防御。
　　她累了，变得太脆弱了，明知道不该，可是只能抓着面具当救命稻草不放了。但是她曾经在心中燃烧的熊熊火焰，真的完全熄灭了吗，而她，该让它完全熄灭吗？
　　也许……也许她可以做最后一次尝试吧。她可以爬出保护壳，让心里再感受一次阳光的温暖吧。如果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她想相信。
　　她想相信他。

　　第二天上班，见到了李护士长，她满脸欲语还休的好奇表情，不过可能见他脸色平静，最终没有问些什么。
　　雷奕嘉知道她想问昨天怎么了。是啊，昨天怎么了。昨天被他弄砸了。
　　怎么就突然忍不住说出那句话来了。连他自己都被大大吓了一跳，她又怎么会没被吓到。她肯定会以为他这人出毛病了。说不定当天晚上就把他的电话从手机上永远删除了。
　　他又苦笑了一下。算了，自己一个也能好好的。
　　除了，心里还有点可惜。
　　所以当他在五天后收到她发来的约他今晚7点到“花生”见的短信时，愕然得整个人顿在当场。

　　6点47分，雷奕嘉来到了“花生”门口。可是门上挂着的“暂停营业”的牌子让他止住了脚步。他移步看了看旁边的玻璃墙，可是此刻里面都拉上了窗帘，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什么回事？他满脑子疑惑。
　　这时，门从里面拉开了，露出苏纯的脸，见到门外的他，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用着欢快的语调招呼他：“我就知道你会早来，快进来吧！”
　　这，又是什么回事？雷奕嘉脑子里满是问号。对方见他还愕在门外，于是索性伸手把他拉了进去。
　　她在前面走着，边问他：“你今晚不用值班吧？”
　　“嗯，不用。”他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她今天身上穿了一件有点旧的白色T-shirt，可是下身穿的是职业套装的黑色裤子，甚至脚上还是一双平跟皮鞋。
　　有点……不伦不类，跟她一向出现在他面前的职业形象有很大出入……
　　他专注地思考着，由脚步自主地向前，差点在她猛然停下转过身时刹不住撞在他身上。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她却似乎并不为意，对他狡黠地一笑。
　　这个……真是他开头见过的苏纯吗？雷奕嘉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因今天工作操劳过度，眼前产生幻觉。
　　“先生，初次见面，我叫苏纯。你可以叫我小苏。”她突然开口道。
　　这是……会是他所想的那样吗，会是吗？他没有急着回答，只是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是笑着没错，可是里面也透着认真。
　　两个人默默地相对着。渐渐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但是眼睛仍迎视着他的，没有移开。
　　终于他脸上浮现一个笑容，清楚地向着她说：“我是雷奕嘉。很高兴认识你，小苏。”
　　然后她脸上重又绽出一个笑容。“那么，我叫你雷吧。好吗？”
　　“乐意之极。”

　　“今天我是叫你来帮忙的，酬劳就是一顿饭。不许拒绝。”
　　“那么我能上诉吗？”他笑了笑，环顾了四周。这时两人已经穿过过道，站在了正厅。地面上放着一罐罐油漆，还有一大捆的白色墙纸。
　　最角落的那张桌子还坐着两个人。苏纯走了过去打招呼。“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朋友，雷奕嘉。”
　　她指着较年长的那个说：“这位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老板娘，秦龠。”女子动了一下口里的吸管当作示意。
　　她又指了指剩下的那位：“这你应该见过吧，就是送餐的那个，叫……”
　　还没说完，那个正在被介绍的人已经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两只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我是丁铛！很容易记的名字！大帅哥，我记得你来过几次，原来你认识小苏啊！”
　　雷奕嘉向她温和地一笑。
　　这时老板娘冷冷地插了句：“小丫头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啊，不是吧？”信以为真的丁铛真的拿手去擦，这一举动让苏纯和雷奕嘉都忍不住笑。后知后觉发现被骗的丁铛也跟着笑了起来，丝毫没有被作弄后的不快。
　　笑过后，苏纯稳下表情对他说：“是这样的，今天是‘花生’每月一次的装修日，就是换一下墙纸而已，你负责把旧的墙纸拆下来，贴上新的，然后丁铛就能在上面画上新的布景。”
　　他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墙面，他记得第一次来见到的是满目的蓝天白云，而在某一次来的时候却变成了现在的午后的钢琴课室。
　　他饶有兴致地问她这次会是什么。她只耸耸肩答：“那要她画完才知道了。”
　　于是不再多说，开始动工。仗着身高的优势，雷奕嘉很利落地光荣完成任务。他从梯子走下，把手中小心卷好的旧墙纸扬开一角，眼中映入的正好是那架钢琴，一个短发飞扬的少女正微醉地闭上了双眼，十指飞扬弹奏着不知名的乐曲。画得如此动人，直把看者拉入画中世界。
　　他抬头看向正在爬梯的丁铛，赞一句画得真好。
　　丁铛挑了挑眉，一边嘴角扬起。回头就开始工作，脸上的嬉皮笑脸一下子完全消失不见，进入了某种忘我状态。
　　他把墙纸放好，走到苏纯坐下的那桌。
　　“辛苦了。”她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很感谢小姐给了我一个效劳的机会。”他绅士的一笑，坐了下来。
　　“今天老板娘亲自下厨呢，你有口福了。”
　　“是吗。”他轻轻一笑，“原来你不只是这里的常客啊。”
　　“我还是这里的苦工啊。被老板娘的美食拐来的。”她逗趣地说，然后把一些缘由说给雷奕嘉听。
　　因为她常来这里吃饭，自然而然地就和丁铛混熟了。然后在丁铛的介绍下认识了柜台的小妹，还有厨房掌厨的小哥。丁铛说既然她是叮当，就该有些猫猫狗狗佩戴。于是就把小哥叫做狗狗，小妹唤作猫猫。苏纯也就跟着她乱叫。最后还见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老板娘。
　　某天丁铛问她要不要来帮忙，说有老板娘的五星级水准饭菜作为犒劳，她一时贪吃去了，从此就成了固定帮佣，不得上诉了。
　　说完自己笑了笑。一点都没有她口中说的“悲惨”。
　　雷奕嘉一直嘴角含笑地听她说完，心里很是向往那种感情。他一个人很久了，久得以为自己已经能完全适应了，没想到这样听她一说，还是会羡慕。
　　她似是察觉，温柔地看着他轻轻道：“雷，你也可以的。”
　　他笑得更深了一些。
　　是呢，何用羡慕，他现在不就有了吗。

　　“先吃了再说。丁铛快下来，菜要凉了。”老板娘捧出几碟菜，招呼着他们。
　　糖醋排骨，宫爆鸡丁，鱼香茄子，很简单的菜式，但味道真的极好。四个人边吃边聊，吃得很是快意。
　　苏纯问丁铛：“上次怎么是钢琴教室的？”
　　丁铛一听就来了劲：“那是日剧《交响情人梦》里我最爱的一个场面！男主女主命运般的邂逅！小苏你究竟有没有看啊？！”说到最后，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
　　“丁铛，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老板娘挑了挑眉说。
　　丁铛一听，悄悄打了个冷颤，乖乖地坐了下来。
　　苏纯马上打圆场，“太忙了，一直没时间看。”
　　“一定要看啊！千年难得一见的好片！”丁铛压低了声音说，但脸上的表情很丰富。
　　雷奕嘉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虽然插不上口，但心里很愉快。他看了看墙上未完成的杰作，问：“那这次画的是什么？”
　　“啊，那个嘛……”说着又要站起来，可瞥到身边射来的一束冷光，只好定定地坐在椅子上解释：“那是《交响情人梦》SP里的场景，他们在法国入住的学生公寓……”
　　接下来的晚饭就伴着丁铛抑扬顿挫，高亢激昂的解说剧情声结束。
　　晚饭后，丁铛又精力充沛地投入战斗中，雷奕嘉和苏纯并肩坐着，并没怎么说话，只看着布景如何一点点地在丁铛手中产生，甚觉奇妙。
　　结束后，四人告别，老板娘和丁铛住在附近，所以雷奕嘉只需送苏纯回家。

　　苏纯楼下，两人相对而立。
　　“今天谢谢你……小苏。”雷奕嘉有点不自然地说。
　　“那，下次见……雷。”她顿了顿道，然后轻抿了一下嘴唇，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
　　雷奕嘉柔柔地看着她好一会，低低地道：“嗯，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