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日穆

11、第十一章

　　十一、
　　太史慈的童年过得算是昏昏糊糊的。
　　他还记得那一天，年纪还小的他拽着一个奥特曼的小玩具跟着爸妈进了一个餐厅。不得不说这个玩具的质量和做工都非常不错，太史慈怎么扭怎么敲都不坏。
　　餐厅气氛还算不错，那么多的情侣坐在一起，昏暗的灯光给足了气氛让他们卿卿我我。只不过太史慈卡在父母之间，倒像是一个不能丢掉的小灯泡。
　　不过小灯泡也没什么用了。
　　太史慈还记得吃饭前一定要洗手这件事，当然洗手间里面那台多少有点年头的烘干机喷了太史慈一脸他自己手上的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回来的时候，父母也是一言不发。
　　太史慈抹了把脸，奥特曼被在桌子中间，他还够不着那么远的桌子。
　　一家人开始安安静静地吃饭。
　　太史慈还是心心念念着他的奥特曼小人。看一眼吃一口。再看一眼再吃一口。
　　循环，循环。
　　直到爸妈异口同声地问出了那句话，“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你到底跟谁？”
　　太史慈的循环正进行到看一眼的步骤。两只眼睛本来还直溜溜地盯着奥特曼小人看，现在硬是被这句话给强迫着看着父母两人。
　　太史慈没说话，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老师说过嘴里还有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这样不礼貌。
　　俩父母没有耐心等到太史慈说话了，开始互相吼叫起来。声音还越来越大，两人甚至开始砸桌子和翻饮料。
　　太史慈没懂他们在说什么，趁乱伸手拿了奥特曼重新揣在怀里，再动动奥特曼的手臂和大腿，太史慈放下筷子坐在椅子上，手中早已磨损的奥特曼再次奇怪地扭曲，自己则在一边笑得没心没肺。最后，他还是被拎着离开的餐厅。
　　那之后，太史慈就只能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见到爸爸的脸了。
　　高中，太史慈到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去上学。住校生的他在学校里面遇见了一个来自相同故乡的女生，每逢一些假期较短的。
　　女生写的字很好看，清秀挺拔，她经常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写下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惠”。
　　每一次太史慈想要看清楚那本子上面都写了些什么的时候，女生总会敏捷地合上本子，面带一脸微笑看着太史慈摇摇头。
　　太史慈开始渐渐注意起她来。
　　就在他们还刚刚开始试探性地牵手的那会儿，太史慈的妈妈住院了。
　　太史慈坐在病床旁边，对面还有舅舅和阿姨。
　　脑部的轻微震荡。
　　医生是这么说的。
　　罪魁祸首是太史慈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放在柜顶上的超人玩具。
　　那个玩具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沾着血迹，倒在薄薄的塑料案件袋里。
　　“我们家进了小偷。”看着眼前瘫坐着的父亲，太史慈一语不发。
　　“……我真的没有想到，是我的错。”一脸迷茫的父亲被警察押走了。
　　他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父母两人之中会有一人受伤，无论是心理还是物理。尽管他们离了婚，还是一如既往，什么争执都有，无论是感情还是物质，最终是暴力。
　　太史慈想，他决不要变成这副作用狼狈模样。
　　太史慈大概有好几年见不到父亲了。每次回家都是舅舅和阿姨的身影，还有妈妈在医院里发来的一条条短信。
　　太史慈不觉得他需要顾忌太多。
　　他跟那位女生上了同一所大学。
　　他开始叫她阿惠。
　　————
　　孙策睁开眼睛，太史慈出人意料地依旧留在家里，靠着枕头睡得毫无防备。
　　今天是周末？还是什么节日？孙策在这所房子里面待得太久，他已经放弃记录日期的习惯。
　　本来上一个夏天他就应该开始着手寻找自己的工作，然后开始一个除了每个月都会得到的固定收入区别以外，和接受教育时相差无几的生活。
　　但他现在浑身无力腰肢酸痛地倒在别人的房间里，活像一个生活无趣只能自找乐子的事后蠢蛋。虽然他才是被事后的那一个。
　　被子已经变得厚起来了。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家人居然这么久都没有直接上门来找他。
　　然后他警醒过来，急于脱离父母而随随便便挑了一所小公寓就租下的他连住址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经历过那么自己多次离家出走，大概这对早容易想当然的夫妇已经习惯了这样三个月半年不联系的情况。最多也就是在背后戳戳这个不联系家里的“年轻气盛”的儿子的脊梁骨罢了。
　　唯一知道这个房子的就只有那个差点没用粉色手包甩他一脸的前女友。人家忙着恋爱找工作一箭双雕，大概过个三五年的再想起他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孙策挠挠毛茸茸的脑袋，他的手机肯定已经关机了。几千块钱的机械跟几十块钱的木桌子一样，毫无生机，对着天花板一起僵硬。
　　但他自己可不能对着天花板僵硬。
　　他同城还有个认识的朋友，虽然平时不怎么出去一起吃饭，但好歹也会察觉到点什么不对吧？
　　朋友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孙策自己就先察觉到了。
　　人家好像说过什么时候去飞一趟美国三个月之后再回来来着？
　　也就是说，最少他也得在太史慈家里面待上三个月。
　　从他进来的八月尾开始算。
　　……孙策觉得自己能够在圣诞节之前被发现运气就不错了。
　　足足等上三个月……
　　孙策把脑袋埋进被窝，他想起来太史慈的那句小得像是蚊子一样的“我爱你”。转念自己这样小媳妇的模样真tm丢脸，不就一句话，是不是对他说的还不清楚，他凭什么老是想起来？
　　被窝里面满是太史慈的味道，孙策定了定神，才把头给伸出来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三个月，大概能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