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上）》老谢

23、第 23 章

　　23号晚8点，四人约好一同去霞姐家，耗子果然借来了5辆蹭新瓦亮的名车连带制服统一的司机。
　　那所谓的家不过只是老城区内的某处出租屋，两室一厅，60来平方米，谈不上什么装修，但还算干净整洁，我总共也只去过两次，毕竟这老城区如今主要住的都是些外来务工人员，鱼目混杂，我一个英俊帅气的本地学生很容易成为话题，所以跟霞姐之间的约会主要就在她面馆后的休息室内直接完成。
　　这一带的老城区内到处都是违章建筑，道路被侵占的很厉害，车只能停在巷口，然后四个帅小伙抱着大箱的鞭炮前进。
　　为了扮演好表弟的角色，我与李锦干脆穿起校服，但一样的校服又怕太过巧合，于是在众人的胁迫之下，锦弟弟惟有回家掏出尘封已久的初中校服，好在他这两年一直也没长什么个，不过被取笑是再所难免的了。
　　沈若一款贴身的白色西装文质彬彬又不失英气，也算凑巧，这西装是几个月前他爸在他生日时给特意订做的，原本打算过年才穿。
　　耗子最夸张，竟然黑色风大衣，黑色墨镜，还用了超多的发胶将头发全部向后梳拢，拉风是足够拉风，但这样子实在很像是□□出门火拼→_→
　　到霞姐家，除了她父女外，还有不少邻居，几天来亏了这帮三姑六婆帮忙做红鸡蛋，所以今晚也就请她们上门嗑瓜子喝茶聊天，要是能撑到凌晨新郎来接人的话，每人蹭个一两包中华也算收获。
　　为方便待会上婚纱店化妆以及换婚纱，霞姐身上就套了件紫罗兰颜色的绣花睡衣，头发随意的捋在脑后，一边搓着手一边大略做过一翻介绍后，就牵着我们进了她的房间，关上门留下她门神一般的老爹在外头堵着那帮已经好奇异常开始挖八卦的长舌妇。
　　房间里早已准备好了茶水瓜果还有桌椅，四方桌上再一副麻将与俩副扑克。
　　“你们随便玩。”说着霞姐就迫不及待跳上床裹住被子，咒骂了一句该死的天气，略微暖和后才对着我们的着装很是善良与客气的大大“赞美”一通。
　　闲扯下搓了会麻将到22点整，四人便起身陪霞姐去化妆，出了门到巷口上车，97年那时在个小县级市里这样的派头可并不多见，何况还是出现在贫民区一带，所以四周竟已然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而霞姐先前虽已听我们提过，但真当看到那架势时却还是略吃了一惊，“耗子，开回去两辆吧，用不了这么多。”
　　“姐，新娘子可不能动不动就提退货。”我抢在耗子前头说话，边打着趣边走到第二辆车前打开后车门，请君入坐，举止殷勤，体贴至极。
　　俨然像一场作秀，但目的却绝对已经达到，不过说是目的却更像是我个人的一点私心，我要这个女人，这个曾经属于我的女人，风风光光的出嫁！
　　没有女人会不满足于被人羡慕或嫉妒的虚荣心，哪怕心静如霞姐，哪怕并不幸福，哪怕虚荣心不是个好东西，但愿意呈现给外人看到的，却总也好强的希望能够是最好的一面。
　　而这何尝又不是我自己的一点虚荣心。
　　活着就不能脱俗。

　　车子浩浩荡荡开到婚纱店后，留下我与沈若护驾，耗子则拽上李锦带车子去事先约好的花店布置。
　　明天绝对是个黄道吉日，因为正排队等待化妆的新娘竟然为数不少，不过我们绝对是最为抢眼的一伙，毕竟人家陪在新娘身旁的全是花枝招展的伴娘，惟独霞姐，带的是俩小青年，其中一个竟还身穿校服。
　　我突然开始十分憎恨起校服来，尤其当一同坐着等待的伴娘们不时向沈若发动搭讪后。
　　毫无疑问，我更英俊更有男人味，但坏就坏在校服身上，无疑是昭诰在场诸女敢堂而皇之调戏未成年学生者均是吃嫩草的老黄牛。而沈若恰恰相反，占满了他西装的光，让女人们尽误以为他是初入社会的腼腆小青年，不挑逗死他才怪！
　　沈若无力招架，我是火急火燎，偏偏还一直等个没完没了，那时间磨蹭的特惹人急噪，性子没了脾气一上来，我竟也没顾得去琢磨究竟是急被沈若抢了风头还是燎那帮女人的鸹噪纠缠，不死不活竟就干出了这辈子相当出格相当无赖又相当丢脸的一件事，一把扑上前抱住沈若，阻隔开与那帮女人之间的距离，结果等这么鬼迷心窍的抱上后我才突然惊醒过来这动作的不适。
　　我犯规了，可毕竟十多年的亲昵习惯早已深入骨髓，并非一段时间的刻意疏离就能消失个干净。
　　察觉到沈若的愤怒与僵硬，我选择了继续装疯卖傻，希望就此能替自己也替他蒙混过去。
　　“哥，我好困~~~”十分委屈，十分幽怨，为沈若全身而退铺好大路，此乃第一步。
　　第二步，名草有主，谢绝打扰，“哥，你跟爽朗姐明年是不是也要结婚？”夏爽朗，莫打喷嚏，能在此刻突然想起你的名字，证明了你人缘好。
　　继而第三步，一脸“天真无邪兼矫情渴望”地询问前方一直马不停蹄工作中的化妆师里最生涩的那一个，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些玩的不亦乐乎，“漂亮姐姐，我表姐还要等多久？妈妈说好孩子不能熬夜，可不可以让我表姐优先？”
　　一时间大厅内鸡皮疙瘩抖三抖，沈若与霞姐的面部表情更抽搐到只剩扭曲。
　　幸好~~~幸好~~~

　　12点车子布置完毕回来时才总算轮上霞姐，有了盼头时间就不再是百般煎熬，何况耗子还贴心的带了宵夜来。
　　等回到霞姐家已快1：30，不少邻居都因抗不住瞌睡虫而先离去了，剩下还硬撑的也都是疲困交战、心急不已，连霞姐他爹也显然对涂个脸竟然一去那么久而显露出不满与担心，直至见到脱胎换骨了似的新娘子归来后，才切实感受到这一切时间花得值。
　　霞姐一直都很漂亮，但平日的美多少带了点豆腐西施的市井妖媚，而这刻，端庄的妆容与高贵的婚纱将市井气息彻底掩去，令人心动不已。
　　一想到这样的美人曾在自己的身下风情无限，心里就很不厚道的圈荡起些须得意。
　　不到半小时新郎那边的人马就来了，加新郎共12人，其中4个女孩。
　　人一到先放炮，震耳欲聋的炮声隔着门都让人为之颤动，私下一直认为这种行为属典型的噪音污染兼扰民，可好死不死的偏被冠上了风俗的保护伞，再鄙之入骨搞不好自己哪天也得这么堕落。
　　被这么一震后，屋内等了大半夜的三姑六婆们一下子统统来了精神，纷纷冲到门后堵着，摩拳擦掌讨要香烟，怎么说大家都是冒着神经衰弱的危险在苦等，没功劳也有苦劳是吧。
　　新郎倒是出乎意料的干脆大方，这么说倒不是指其他的新郎都磨叽小气，而是一般似乎都会隔在门里门外习惯性的那么讨价还价几句，而这新郎却是二话不说直接逢人就给两包中华，三姑六婆们心花怒放，这门他自然也就进得顺顺当当。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新郎，之前通过霞姐的一些表现我多少能够猜到这男人的形象，可直到这会我才发现自己之前的心理准备压根就不够——这么一个又黑又瘦又矮的其貌不扬的男人难道真的就是如花似玉的霞姐所选择共度终生的伴侣？！
　　适才有多觉得霞姐像鲜花，此刻就有多觉得这男人像牛粪。
　　霞姐何苦，我扼腕叹息。

　　第二关也就是霞姐房间的门由我们4人把关，本来只打算做做样子，可突然我就变了主意，横在门口一声声“表姐夫”喊的不知是咬牙切齿还是惊悚。
　　不知霞姐是怎么跟他介绍我们的，所以这会我明显不怀好意，但牛粪的态度却始终是客气亲切，一边低声道着谢谢一边塞给我们每人一红包，末了竟还真当老子是他未来小表弟似的顺狗毛一般摸起了老子的头——靠，老子要发飙！
　　沈若更早一步摁住我，以不引人注意的姿势以及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在我耳后极清冷的落下一句，“闹，闹了你娶她？”
　　心脏瞬时漏跳一拍。
　　这空隙间，随后挤上的猪朋狗友已推着牛粪冲入房间，霞姐正端坐在床前，应着动静抬眸一笑，卿本佳人不过如此。
　　“赵益民你好福气！”人群中有人如此叫道，随后成片呼应，小小的房间闹作一团，彩带喷的到处都是。牛粪则始终傻笑，接过身旁女孩递来的胸花，近乎神圣一般颤颤颠颠、小心翼翼的别到新娘胸前。
　　又是一阵起哄。
　　然后，在新郎的朋友享用完客厅里早准备好一桌酒菜，以及新郎新娘向长辈行过大礼之后，3点准，点炮出发。
　　推开门，更深露重，寒意逼人，像我们包裹完整的都忍不住猛一个哆嗦，何况只穿一层婚纱的新娘，可甚至快过我的反应，牛粪竟不知从哪里捧出了个热水袋，体贴入微的捂入新娘怀里，然后对上新娘难得动容的询问神情，却傻不愣登的拿捏不准表现重点，“刚麻烦爸给烧的热水。”
　　切，没情调！
　　沈若却说，“这男人看来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