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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Fog is not fog 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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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时间紧迫,他们马上会赶去奥兰多,但是埃迪却决定多留一天。
“我们要提前作个功课。”
其余人皆是一愣,直愣愣地盯着埃迪。
“作……功课?这时候?”摩兰奇和埃德蒙多第一次心有灵犀,面面相觑。
埃迪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思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六年……六年的时间太长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物事人非,人的喜好会变,思维也会变。”他摊开手,有些无奈地叹道,“时间是把刀子,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随时都会因为距离的产生被这把刀子削得所剩无几,所以没人敢确定,我们这一次打出的,就是一张硬牌。”
换而言之,帕瓦兹的所有举动究竟是不惜一切代价为了夺回所爱,还是嫉妒心作祟引起的一系列报复?
说起来,还是当事人对这事的敏感度最高,所以他们一致把目光投向了比利。
“我……”他简直是有口难言,“我不知道……或者说……他当年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这个问题我真的解答不了。”
比利摇了摇头,为了能够让大家得到满意的答案,他势必又要翻出自己的老底。
而那些创疤被扒了一次又一次,流血,结痂,他早已麻木。
疼吗?
他凄然浅笑,无所谓了。
于是,比利又将自己是怎么从帕瓦兹姑姑的情夫沦为帕瓦兹的情人,然后帕瓦兹于那两年间对自己不为人道的所作所为,快速简短地讲述了一遍。
客厅里一直很宁静,没有人插言,直到比利讲完,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在此之前他们的确调查过比利和帕瓦兹的关系,知道比利曾经被帕瓦兹包养过,但具体的细节没人知道,太深入的生活隐私除了经历者本人之外,也不可能从那种强大势力的家族中传出一丝一毫。
不过他们今天倒真是长见识了,帕瓦兹在床第间的玩法还真是……惊世骇俗。
摩兰奇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拽过比利的胳臂就往楼上跑。
“摩兰奇少爷……”比利被拉扯得东倒西歪,叫了摩兰奇几声他都不回应。
摩兰奇回到屋里也只是匆匆拿了几件贴身的重要物品,便又重新拽过比利朝楼下跑去,路过埃迪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埃迪,我过段时间再和你联系。”说完,一步不停地走向大门。
“摩兰奇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比利和摩兰奇拼力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他只能紧紧地抓住门框不撒手。
埃迪声音很轻地叹气,“摩兰奇,你冷静一点。”
摩兰奇停住脚步,气得浑身发抖。
“妈的,帕瓦兹这个死变态,他妈的,他还算是个人吗?禽兽!杂碎!人渣!”摩兰奇怒吼着一拳砸在了门上,溅出了血丝。
埃迪看到后连忙起身走到他跟前,看了一眼他手背上的伤势觉得无大碍后劝道,“摩兰奇,我希望你现在能够保持理智。”
“我没法理智。”这跟他从小到大所接触的爱情理念完全背道而驰,世界观颠覆得支离破碎。
如果真心爱一个人怎么忍心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如果真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忍其他人碰他一根毫毛!
埃迪平静无波的神情让摩兰奇心底发凉,“你的决定是不会变的,你还是要把他送到奥兰多,送到那个变态手里,是吧?”
埃迪蹙起眉头,“为了大局,我们只能这么做。”
摩兰奇环看了眼四周,比利的眼里明明含着泪,他明明怕得要死,手却一直紧紧抓住门框不撒手,生怕被自己带走。埃德蒙多不必多说,他内心此刻必定是同自己一样,对帕瓦兹的兽性行为充满了愤怒和厌恶,但自己的家人就在对方手里,他又别无选择。
可比利·希尔就算是条猫是条狗,也早该被糟蹋得够本了吧!相比帕瓦兹他们这些人究竟又算什么呢?
救世主?还是刽子手?
“反正我是没脸再去见雷纳德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做决定吧!”摩兰奇拉开大门,跑向夜幕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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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阿密的天,在一夕间动荡得叫人触目惊心。
大大小小的船只货轮停靠在巷口,密密麻麻挤在了一起,像一排排摆在盘子上的竹节虾,随着波浪轻轻摇摆。
从昨天晚上开始,码头就已经被全面封锁了,所有船只无论大小只许进不许出,超大货轮上的货物被压仓,很多需要保鲜的物品必需二十四小时制冷系统全部大开,否则就要全部扔掉,可想而知,这一夜间又烧进去多少钱,许多商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奈之下全部挤到了霍齐亚家。
克罗斯·霍齐亚这一夜间就仿佛受了颇大的刺激,头发全白。
“孽子!孽子!”他手里握着古木拐杖,本想砸向桌面以此泄愤,可是过猛的惯性却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佣人们一拥上前把他扶了起来,他缓缓起身后上气不接气地说道,“备车……给我备车……我……我要去找雷纳德·麦克唐纳。”
而此时的医院里,原本安静的病房里却响起了多台电脑共同运作的操作声,间或是各种电话的铃声,接通电话后命令一个接一个地下达,然后再将每个反馈报告给他们的最高执行者。
雷纳德靠在窗前的躺椅上阖眼浅眠,毫无血色的嘴唇使他的面色更显苍白,强尼不忍心看他拖着病体还要呆在这里强做支撑,已经不止一次地劝过他了,可雷纳德就是不听,像根钉子一样扎在这里,哪都不去。
“董事长!”强尼知道他没睡着,轻声唤着他。
雷纳德皱了皱眉头,侧身调整了一下姿势,因为牵动了再度裂开的伤口痛得冷汗直流,他捂住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闭着眼问道,“码头那边现在是什么动静?”
强尼如实答道,“大小上百只船都被滞留在码头出不来,很多商家的货因为不能及时抵达按时交货被扣了违约金,损失不计其数,目前他们全都跑去霍齐亚家讨要说法和赔偿,看样子……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那我们的损失呢?”
强尼暗思了一会儿,回道,“昨天晚上您下达命令之后我已经安排了大部分提前出货,还剩下不到四分之一因为没能及时出港被堵在了最里侧,不过我已经和对方交涉过了,他们愿意将违约金按最低线处理,所以我们的损失相对比较还不算太大。”
雷纳德沉吟了好一会儿,强尼以为他没什么可问的了,刚要离开,却听到雷纳德又低声问道,“卡罗桑妮……这两天有什么安排?”
强尼一点即通,回道,“派了几伙人出去,目前还没有任何反馈,算是个……好消息。”
雷纳德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扯着嘶哑的嗓子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强尼没急着离开,他本想再劝劝雷纳德到其他房间去休息,踌躇了片刻还是觉得多说无用,想了想,从一旁取来一条毯子,搭在了他身上。
******
亚利山大。
郊区别墅内突然被安排进了许多人,这些人出出进进,虽然各自分工不同,但目标皆是为了同一个人。
比利被眼前的景象搞得眼花缭乱,一波一波的人来了又去,而他就像个中心点,感觉即使自己长了八双手也忙不过来。
更最要的是,他如今已经被大变了样,从发型到全身上下,就连埃德蒙多也不禁看愣了好一会儿。
“怎么样?”埃迪悄声询问。
埃德蒙多勉强收回目光,点点头,“不可思议。”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不否认男人的爱大多来自于表相,但我没那么肤浅,这就是你要作的功课?”
“嗯哼!”
“不过你确定你这样做就能让帕瓦兹·霍齐亚重新爱上他?”
埃迪摇头哂笑,“不能,但是你方才的表现已经让我的目的达到了,有这一点就足够了,其实对于比利·希尔来说能不能让帕瓦兹再爱上他这一点并不重要。”
“哦?那什么才重要?”埃德蒙多满含深意地盯着埃迪。
埃迪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埃德蒙多紧跟其后,直到踏上青青的草坪,埃迪才肖似禅意地讲道,“在中国,有一种国粹叫京剧,在很早的时候舞台上饰演女性的角色其实都是由男人来扮演的,很不可思议对吗?但你知道为什么这些男人扮演的女性往往会比真实的女性更加妩媚动人,令人神魂颠倒吗?”
“为什么?”埃德蒙多倒真的很好奇,埃迪的脑子里常常会有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特别奇异的东西。
埃迪突然停下脚步,很认真又带着三分调笑地对埃德蒙多说道,“因为只有男人本身……才知道男人下一刻期待的是什么,该做如何的反应。”
埃德蒙多恍然大悟地挑了挑眉,“原来如此,那么你呢?你猜我下一刻……想要做什么?”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盯着埃迪痴看,慢慢靠近,就在他低下头想贴得更近一步时,埃迪却哂笑着摇了摇头,毫无痕迹地避开了埃德蒙多想揽住自己腰部的手,扭头继续往前走。
一天忙碌过后,别墅再度安静了下来。这里四周空旷,一抬头很容易就能遥视整个星空。
比利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手里端着一杯酒,一边遥望远方,一边缓缓浅饮。
“希尔先生。”
比利闻声而立,转过身来,看到埃迪很礼貌地和他保持在适当的距离之外。
“埃迪少爷。”
埃迪含笑点了点头,“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奥兰多了,我知道你很紧张,就过来跟你聊一聊。”
比利下意识地握紧了酒杯,目光游移不敢去看埃迪的眼睛,“埃迪少爷还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会照做的。”
埃迪摊开手,“只是随便聊一聊。”他向前几步,和比利一样靠在栏杆上,“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只是你很聪明,从来不去窥探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东西,你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
比利抿着唇,并没有急于辩解,他确实是有很多疑问的,但也的确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他得守着自己的本分,不去逾越那条线。
“对现在的自己还满意吗?”埃迪突然问道。
比利耸了下肩,“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变这个样子。”
现在的他只要一站在夜光下,头发和瞳孔就会马上变成暗紫色,并且发型由美国著名的形体设计大师亲自操剪,将一侧很柔和地贴在脸颊上,间或穿插了几缕亚麻发丝,即梦幻又妖冶。但这个设计还有一个很独到之处,那就是当比利处在正常的日光下,这些变化就会全部消失,他又变回成了一只纯净优雅的白天鹅。
这种视觉上的冲激太引人瞩目,想不引起某人注意都很难。
“埃迪少爷,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认为……我会对帕瓦兹产生影响?”
不,不止帕瓦兹,包括雷纳德,从艾温斯开始,接着是卡罗桑妮,为什么他们都认为自己会在这些人心中占有一定的分量,因为所谓的情感都是触摸不到看不到的,无法预测,无法衡量。
埃迪略微思索着,含笑将比利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回答道,“因为你身上的他所期待的东西,向往的……和已经失去的。”
比利微微怔愣,而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希尔先生,其实我来找你还有另外几件事要嘱咐你。”
比利的表情即时肃严起来,“埃迪少爷请讲。”
埃迪顿了顿,目光直视比利认真地说道,“第一,不要试图在帕瓦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他起刺杀的念头。第二,不要试图劝说帕瓦兹用你自己去交换雷纳德的女儿。第三,不要试图在你认为已经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带着雷纳德的女儿一起逃走。第四,如果帕瓦兹对你产生了怀疑或者抓住了任何把柄,不要执拗不要反抗,要尽量顺从。第五,无论多困难,多屈辱,不要自己伤害自己……”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努力让自己活下来,相信我们一定会把你们救出来。其余的……我相信你在King's Castle的时候学到的要远远超出我的预想,帕瓦兹这个人心底到底藏着什么,也只有你了解得最为透彻。”
埃迪的话一字一句刺进比利的心里,就好似他早已预测到了他的处境,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相信我,从你回到帕瓦兹身边那天计起,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间,不会达到两位数,而你在这短时间内最重要的,就是确保自己和凯瑟琳娜·麦克唐纳①的人身安全,否则我们所做的所有一切……将毫无意义。”
他们相互对视,用眼神建起了最坚固的信任桥梁。
感觉有点奇怪,因为原本生活在世界两端本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却意外地组成了最令人惊异的奇妙组合。
这有点违科学,所以人们习惯将其归属于是上帝的指引。
可上帝究竟又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
①凯琳的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