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街·灯火阑珊》梅三有语

77、Flowers are not flowers 77

　　新闻报导——

　　——南方石油股份式收购的草案已于上个月15号发布并且开始实施，据有关报导，此项提案涉及到的石油供货商和中间商多达一百三十家，其中大型私人企业五家，中型企业四十六家，经过国资整融，已有三分之一的商家失去大部分原有的供应渠道，如此下去，未能持有国有石油股权的企业，将在两年内逐渐从业内下线，重谋其他产业……

　　安德森的提案很快在南方开展起来，一时间所有跟石油业有关的大小企业纷纷涌动，为了出路使尽手段。

　　而雷纳德因为前期做足了准备，又有安德森的鼎力支持，他在南方控股的另一个公司几乎是在立案实施的同时横空出世，领先主导了南方的整个市场，与墨西哥的往来业务更是畅通无阻。

　　艾温斯关闭新闻，先是笑了笑，心里为雷纳德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占据了南方市场而感到高兴，但同时，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雷纳德以南方石油控股的身份进军南部，除去那些见风使舵的商家们借机攀附外，反应最大的，就要数霍齐亚家。

　　霍齐亚家在佛罗里达盘踞近百年，在这里称大，所有跟进出口贸易有关的生意都要参上一脚，更何况是石油业这么挣钱的买卖。从几十年前开始，他们就已经垄断了佛罗里达附近，墨西哥湾几个重要城市的石油供应，而近些年来在老霍齐亚的苦心经营下做的更是风生水起，否则帕瓦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实力跑到纽约去与雷纳德一较高下。

　　可现如今局势翻盘，安德森动动手指就等于在霍齐亚家的后院点了一把火，于是帕瓦兹不得不从纽约激流涌退，暂时返回了佛罗里达。

　　只是驱走了这只前门之狼的同时，雷纳德进驻南方更相当于是孤身闯进了敌营，虽然明处有安德森为他开路，但谁若是在暗处开冷qiang，那当真还是防不胜防。

　　所以雷纳德南行，不仅要在明处有人保护，暗处更少不了要多些人，为他阻挡身后伸出来的那些手。

　　艾温斯想了想，拨通了费尔顿的电话。

　　******

　　“好好，就这样，等到了休斯顿我会与你联系，好，再见！”雷纳德收起电话，另一只手同时收紧，然后转过身，把那个人拽进怀里，“好了，Billy，你听我说……”

　　“说什么都没用，我是不会跟你去休斯顿的。”比利挣了两下，仍是没能甩开雷纳德的手。

　　雷纳德蹙了下眉，劝道，“Billy，我知道你放不下你弟弟和母亲，可我这回去休斯顿最起码也要在那逗留三到四个月，你留在这我同样也不放心，而且……我也已经让费恩安排好照顾你母亲和弟弟的人了，如果这期间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雷纳德……”比利欲言又止。

　　“怎么了？”

　　比利面露难色地看了雷纳德两眼，“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雷纳德收了下臂膊，将比利圈得更紧，试探地问，“你是在担心……去了南方后帕瓦兹·霍齐亚会来找你的麻烦？”

　　比利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但经雷纳德一提，也不由地为此事担忧起来。

　　“听说……他回迈阿密了。”

　　“没错，我把他从纽约打回老家去了，你高兴吗？”雷纳德突然有些孩子气，挨近比利的脸，想得到一个奖赏的吻。

　　比利无奈地叹了口气，点点头回道，“高兴，可雷纳德，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这次去南方你真的要更加小心！”

　　“呵呵，你担心他会跑到休斯顿去对我下手，朝我背后放冷qiang？”

　　“雷纳德！”比利一脸担忧。

　　雷纳德拍了拍比利的后背，安慰道，“放心吧，我哪那么容易就死，呵呵，再说，我还没和上帝商量好移民的事呢，走之前还得给你买个牧场，再买群羊，唉，事情太多了，所以暂时去不了。”

　　“雷纳德，我没开玩笑！”比利对雷纳德满不在乎的态度简直无言以对。

　　雷纳德看到比利一脸严肃的表情，却只是轻轻哼笑了两声，“好了，别太紧张！我也不防告诉你，我之所以把新公司开在休斯顿，把它放在卡罗桑妮的名下，就是在发展业务的同时给自己也求了个保障，知道为什么卡罗桑妮这么多年依然还留在休斯顿吗？那是因为老莫里蒂年轻的时候在那里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虽然回到了意大利，但在那里依然还保留了帮里大部分的主要实力，现在全部由卡罗桑妮掌控，而无论是谁，他若想暗地里动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在莫里蒂家面前的份量，霍齐亚家也是如此，所以这次去南方，你根本什么都不用担心，相信我，我们都会平安无事。”

　　比利听了雷纳德的话，心里倒是稍稍有了点底，同时，也再一次对卡罗桑妮有了全新的认识。

　　以前他只是从雷纳德的口中得知，她不是个一般的女人，而经过了上一次的接触，他更加觉得这个女人的心思绝对要比雷纳德的还要缜密，甚至是可怕，因而，也许正是这种心里在作祟，所以他每一次听到雷纳德提到这个女人的名字时，都会感觉到自己的毛孔在不由自主地张开，继而浑身都冒出一股冷气。

　　“怎么了？”雷纳德发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道。

　　“没，没怎么。”比利摇了摇头，从雷纳德的怀里退了出来，走到床边，看着扔在地上的那只行李箱，心里涌起一股酸意。

　　他当然明白这股酸意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极力地隐藏，装作不以为意，即使他早早就已经清楚地知道，雷纳德与那个女人之间的婚姻只不过是个虚假的外壳，可却仍推翻不了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成了他心头上一根隐隐约约的倒刺，扎的进去，却拨不出来。

　　“她……是不是快生了？”

　　雷纳德一怔，随即颔首，“啊，是快了，大概还有……半个月吧！”

　　算算时间，卡罗桑妮已经进入了预产期，现在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有心无力，而新公司又刚刚才启动，还没有完全步入正轨，麻烦事不断，在这种关键时期，若没有一个重级量的人物压阵，很可能就会被一些烦事缠住手脚，拖慢整个公司运行的进程，所以他才这么着急赶过去。

　　“好了，快点收拾你的东西，我们准备好了就走。”

　　“雷纳德，你就非得让我去吗？”比利不明白，雷纳德这一次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他老婆就要生产了，他却带着情人过去，这样好吗？

　　见比利还在执扭，雷纳德便跑到衣柜那里自行拖出另一只整理箱，然后又亲自动手，摘下几件他平时穿的衣服。

　　“简单拿几件衣服就行了，到了那边我们再去买，还有什么……哦，对了，还有你的香水，那个味道很好闻，应该带上。”雷纳德不顾比利的反对，继续翻腾。

　　“雷纳德，算了，我真的不会去，你……”比利跑过去拽那些衣服。

　　这时，两人同时听见啪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顺着声音看过去，两人皆是一愣。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外面是精美的包装，或许是因为放在兜里的时间太长了，边角有些磨损，但却一眼就能看出，它的确从来都没有拆开过。

　　比利最先反应过来，赶忙把那个小盒子捡了起来，准备揣进兜里，但是雷纳德却阻止了他。

　　“等等，这是……”他当然想起这是什么，圣诞节的前一晚他很小心地将它放进了自己大衣的里怀，然后回到纽约的那天晚上他又把它放在了俱乐部。

　　他一直好奇比利为什么从来都不去提这件事，他以为他早就已经忘了，或者早就把它给扔了，却没想到……它只是从来都不曾被打开过。

　　雷纳德从比利的手里取过这只小盒子，左右翻看，一时竟觉得自己很好笑。

　　“雷纳德，这是……”

　　“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雷纳德看了看这只小盒子，轻挑了下眉头，“你为什么……不拆开？”

　　“我……”

　　他怎么说？难道他能说，他把它当成了潘多拉的盒子，不拆开只不过是为了保留最后一点希望？

　　这想法多幼稚，说出来多可笑，雷纳德怎么可能会信。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对吧？”

　　比利点了点头，“对不起雷纳德，我并不是不喜欢，我其实……”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雷纳德却笑了笑，此时也不再是急着要走的样子，他拽着比利走到镜子前，问他，“想看我变魔术吗？”

　　“啊？”

　　“行了，先把眼睛闭上。”

　　“雷纳德，你搞什么？”

　　“嘘，听话，闭眼睛。”

　　比利突然觉得其实有时候雷纳德比他更幼稚，但见他兴致这么高，不忍打击，只好配合，闭上眼睛，悄悄地等着。

　　他听见了唰啦唰啦的拆纸声，知道是雷纳德正在打开那个小盒子，莫明其妙地，心里竟开始越发的期待，其实，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曾不止一次想过要打开那个小盒子，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但他每一次都极力地忍住，他想着，如果哪一天他真的走了，等他实在熬不住，想雷纳德想到发疯的时候再把它打开，兴许，就能够治好他心里的伤。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直到那个在心头挠痒的声音陡然停止，随着雷纳德的一声令下他睁开了眼睛，可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确实没在身上发现什么异样，略微疑惑地对着镜子里的雷纳德眨了两下眼睛，雷纳德却只是对着他笑了笑。

　　“别着急。”

　　随即，雷纳德就把手挡在了比利的衣领前，再用单只手指慢慢地勾出了戴在他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握在手心里。

　　“在我手上吻一下。”

　　“喂，你这是……”

　　“嘘，听话。”雷纳德的声音很低沉，也很严肃，故作神秘的样子也让比利很想笑。

　　比利听从命令在雷纳德在手背轻轻一吻，但雷纳德却并不满意。

　　“太轻了，再吻一下。”

　　比利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要不然……我直接咬你一口吧。”

　　雷纳德呵呵笑道，“行，咬吧。”

　　比利轻轻一笑，哪能真咬，使劲在他手背上又吻了一口，催促道，“行了，快变吧。”

　　于是雷纳德就慢慢张开了手心，把手掌放在了比利的眼前。

　　比利惊讶，居然是两颗同样形状的紫色晶体，在雷纳德的手心里发出了微弱的光。

　　“这是……凯琳的……”

　　哦，不，他现在已经分不出到底哪条项链是凯琳送给他的，哪条是后变出来的，确切的说，应该是装在小盒子里的，雷纳德送给他的那件礼物。

　　他把两条项链一同捧进了自己的手心，看着它们。

　　其实项链很普通，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高贵的衬托，但是却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凯琳当初说的应该是……紫水晶，要送给最爱的人！

　　而这条项链……是雷纳德送给他的。

　　“好了，现在给你出道选择题，你是选凯琳送你的那条，还是……我变出来的这条？”

　　“哈？”比利显然还没从惊讶和窃喜中缓过神儿来，他手里托着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左思右想。

　　“当然……可凯琳……”

　　“Billy！”雷纳德勾起其中一条，提醒他，“你知道吗？其实……凯琳送你的这条真的不适合你。”

　　“为什么？”比利不懂，分明是一模一样的，为什么凯琳的就不适合。

　　“因为……”雷纳德挑了下眉，“因为这条项链……应该是给送情侣的。”

　　比利立即睁大了眼睛，忽尔又看向那条项链。

　　“可凯琳只说……”

　　“难道女儿想要条项链，我这个做爸爸的也要忍心拒绝？再说，送给最爱的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嗯？”雷纳德轻声哼笑，勾起比利的下巴，“怎么样，你现在还打算把我自己一个人扔在休斯顿，让我孤苦伶仃呆足四个月吗？”

　　“可是，雷纳德……”

　　“不要拒绝我，Billy，我被你整整抛弃了六个月，我不知道在这六个月里你心里是否对我们的过去还有所留恋，是不是就真的无所谓，总之我是一点都不好受，所以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陪我去休斯顿，让我天天能见到你，否则我自己也不敢保证，四个月以后……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好吗？”

　　其实这种表白对雷纳德来说真的是有些夸大其辞，可情话这种东西之所以能让人感动，就在于它不同于生活甚至是高于现实生活，明知是假想，还会让人有所期待。

　　比利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直到上了飞机，他还在想，如果两个人真的到了白发苍苍的那个年纪，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偶尔说说瞎话，逗对方开心的同时对自己的演技也能满意。

　　谁知道呢？

　　这种假设的过渡期太长，而两个满嘴没牙的老头儿抱在一起亲吻的画面实在太美他不敢想，所以，趁两个人还有心力说这些假话的时候，适当配合一下……也无妨。

　　休斯顿的风，是暖的，而他的心，也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