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街·灯火阑珊》梅三有语

69、Flowers are not flowers 69

　　“雷纳德，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耐心，但我自认对待小动物还算友好，也没有虐畜的嗜好，如果你最近压力很大，咱就去骑马，我给你多找几匹，烈性一点的，你撒欢地跑，准能让你心情舒畅。”

　　听着这位平日里出口伤人不见血的混世魔王这么平铺直叙地说人话，另外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不自然。

　　雷纳德凭借着自己的理解能力，捡了里边能听懂的一句话回答，“我没压力。”

　　紧接着摩兰奇用很鄙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轻悠悠地说道，“说谎的孩子，鼻子是会变长的……”

　　另外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快步走到床前，直接拽着比利的胳膊，把他拖下了床。

　　“孩子，走，跟爸爸回家，咱们不住在这了。”

　　“啊？摩兰奇少爷……咳咳，您……啊……”比利还在愣神，下一秒就被他强行拽出了被窝，还没等站稳，脚一歪，就跪在了地上。

　　雷纳德眼急手快，忙上前捞了他一把，然后抬起头，口气带愠地问道，“摩兰奇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哦，没干什么，宠物寄放在你这这么长时间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想把他领回去，雷纳德，招呼我可算是打完了，我们马上就走，你就不必送了。”

　　说完，再一次将比利从雷纳德的手里扯了出来，半拖半拥着往外走。

　　“摩兰奇少爷，等……咳咳，等等……”比利做为当事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发表意见的权力，他一个劲地拼命拖着脚步，怎奈那位大少爷已经把他当成了只会张牙舞爪的小猴子，继续我行我素。

　　这么明目张胆地入室抢人，此时雷纳德做为主人如果再没点表示的话，是不是就太任人宰割了？

　　更何况，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于是雷纳德快步走到了卧室门口那里，在两个人走出去之前，提前一把合上了房门，按住了摩兰奇的胳膊，“摩兰奇少爷，人在我这儿，你说带走就带走，没这个道理。”

　　“哦，跟我讲道理。”摩兰奇挑了下眉，“那好，雷纳德，你说讲道理那咱们就讲讲道理，当初是我让你把人带回来的这没错，想让我留点寄存费？行，没问题，谁让麦克唐纳家的饭这么不容易吃，这段时间他用了什么，吃了什么，麻烦你稍后给我张账单，我保证全额付款，绝不赖账，但是……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讲点别的道理。”

　　摩兰奇一张兴师问罪的嘴脸让雷纳德略感好奇，“摩兰奇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雷纳德，你当我眼睛是瞎的吗？”摩兰奇把比利往前一推，“你看看，当初人在我那儿的时候我可是养得能掐得出水，可现在呢？这瘦得都快变成人干了，既然要讲道理，那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雷纳德微微蹙了下眉，回道，“没把人照顾好……确实是我的失误。”

　　“雷纳德，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对，没错，这小子是从艾温斯那出来的，可好歹你们都是一条被里滚过的，你怎么能下得去这个手？”

　　看着眼前的比利，眼窝深陷，唇无血色，活像被人糟蹋过十遍八遍似的，让人看着那叫一个心疼，于是雷纳德在摩兰奇的眼中就彻底成了有家暴倾向的恶棍混蛋，证据就摆在眼前，他想洗都洗不清。

　　而雷纳德虽然有些冤枉，但也自知比利这场病其实跟他那晚强迫行事也脱不了干系，自然也就不会为自己再辩解什么。

　　他看向比利，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暗波流转，有那么一点暧昧，也有那么一点委屈，他看了一会儿，便移走了目光，可就在那不经意一瞥的瞬间，却让他发现了在灯光的映射下，那一点微微泛着紫色的光芒，随后目光一凛。

　　“行了，雷纳德，人我先带走了，你……”

　　“慢着！”雷纳德由比利的胸前缓缓移向摩兰奇，忽尔翘着嘴唇轻笑道，“不劳摩兰奇少爷费心，我的人……我自然会照看好。”

　　“哈，你现在才说这些……雷纳德，喂，雷纳德……”

　　雷纳德无视摩兰奇的叫喊，伸手一把搂过比利的腰，就往卧室里走。

　　到了卧室，雷纳德亲自把比利送上了床，掖好被子，又揉了揉他的脸，轻柔一笑，“乖，躺好，我一会就回来。”然后这才返回外厅一边走一边朝摩兰奇摆了下手势，“摩兰奇少爷，咱们外边聊。”

　　“雷纳德，你这是要赶我走？”

　　“不敢，我们到外边去聊，免得打扰病人休息。”

　　摩兰奇看了一眼早就被雷纳德的温情蜜意搞得六神无主的比利，用手指了指他，“雷纳德，一会我看你能聊出什么。”

　　两个人来到客厅，一前一后坐在了沙发上，摩兰奇先声夺人，“雷纳德，我本来以为你有脑子，可现在看来你跟那些只用下半身想事儿的猪头们也没什么区别。”他一脸地鄙夷，对雷纳德失望至极。

　　雷纳德却哼哼一笑，“我也认为摩兰奇少爷您现在应该是自身难保，至于别人的家事……您还是袖手旁观为好。”

　　听到这些话，摩兰奇腾地一下就冒起火来，“雷纳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前段时间你对他不闻不问，要不是我，他恐怕早就被霍齐亚家的那个变态小子给带走了，你以为他现在能完好无损地站在你面前究竟是谁的功劳？”

　　雷纳德却淡然回道，“摩兰奇少爷，Billy前段时间承蒙你多有照顾，冲这一点我的确要感谢你，不过从今以后他会一直在我这里，不会再去别的地方。”

　　摩兰奇突然冷笑，“雷纳德，我怎么闻着你这话里有股子火药味？莫非……你这是在吃醋？你没想到Billy会跟我走的近了是不是？呵呵，可这又能怪谁呢？雷纳德？”摩兰奇一改平日里的玩世不恭，肃然说道，“雷纳德，艾温斯这个人心思多这一点我知道，他在外边搞了那么多事，无非就是想利用我和沃森家在关键时刻能帮你一把，其实他不必这么做沃森家也不会置身事外，但我们俩家的确需要一个事由让我们有理由站在同一个方向，所以这个黑锅我背得也不过是顺事就势，咱们俩个没什么可计较的，而且这件事如果没有你的默许，他艾温斯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外边到处宣扬我摩兰奇包养了一个男妓，这一点，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所以这笔账，我还是要算在你身上，只不过……”摩兰奇呵呵一笑，“同样身为男人，你那点小心眼……应该也把你自己折磨得够戗吧？”

　　这句话似乎真的搔到了雷纳德的痛处，他坐在沙发上，稍稍向后挪动了一下，然后很自然而然地从怀里掏出烟盒，随手点了一只烟，“摩兰奇少爷，想说什么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摩兰奇身体往前一探，“雷纳德，算我真的没事干了闲极无聊乐意管你们的破事行吗？你就承认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男妓又怎么了？”

　　雷纳德的手顿了一下，眯起眼睛看着摩兰奇，缓缓吐出嘴里的烟雾，沉声说道，“摩兰奇少爷似乎对这件事特别上心，能否给个理由？”

　　摩兰奇哼笑，“还能有什么理由，就是看你们俩个太闹腾，明明可以好好在一起却非要互相折磨，特别有趣是吧？麻烦你们秀恩爱能不能低调一点，别故意恶心我。”

　　雷纳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摩兰奇少爷的怨气好像很重！”

　　“雷纳德，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把埃迪弄回来的。”

　　雷纳德的表情一怔，很明显，他是把这茬彻底给忘了，略微尴尬地哽了一下，“令兄……应该有他自己的安排。”

　　摩兰奇眉头一扬，“那我可不管，雷纳德，做人就得讲信用，你说过的话就得兑现，而且，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别以为有两个老头子为你撑腰这件事就可以不了了之，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可若是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呢？你也知道令兄的处事方法根本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做判断，除了你家里的两位长辈，我想……没人能左右得了他的决定。”

　　“所以，才让你来想办法，你不是号称整个纽约最厉害的点子王吗？既然霍齐亚家倾巢出动都没斗垮你，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摩兰奇一会大棒一会甜枣这样轮番上阵，搞得雷纳德有点措手不及，而且他们方才明明讨论的是他和比利的事，怎么说来说去又绕到了埃迪身上，那么刚才摩兰奇如此穷凶极恶地讨伐就令雷纳德怀疑，他明显目的不纯了。

　　两个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

　　雷纳德手里的烟在片刻内极速闪烁着，他的思绪也在跟着快速旋转。

　　其实要让埃迪乖乖回来也不难，两兄弟形影不离地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就应该知道对方最在意的是什么，既然一哭二闹都不管用，那也就只能来一招苦肉计了。

　　雷纳德眉头一紧，计从心生。

　　“摩兰奇少爷，依我看，您偶尔听听老人的意见其实也不错。”

　　“雷纳德，别阴阳怪气。”摩兰奇一直盯着他的表情。

　　雷纳德抖了抖手里的烟灰，继续说道，“论外貌，麦洛老爷子的孙女确实比不上其他家的贵族小姐们，可若是你有了这么个人在前边挡着，说不定也会省去很多麻烦。”

　　“你的意思是……”摩兰奇扬起眉。

　　“麦洛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不钓上你这个金龟胥恐怕会势不罢手，而你若是结了婚，你哥哥肯定就会回来……”

　　摩兰奇哑然地盯着雷纳德，陡然出声，“雷纳德，你这个人也太损了，你这是公然挑唆麦洛和沃森家反目成仇，再说以埃迪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去教堂阻止婚礼的。”

　　雷纳德手里的烟差点掉在地上，心想这位少爷是不是垃圾影剧看多了，才会冒出这种想法？

　　一时间不好应答，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重新整理思路。

　　“摩兰奇少爷，我的意思是你尽可以带那位大小姐去吃吃饭逛逛街，若是你公然拒绝她，那么麦洛一定会来找你讨要说法，可若是……她拒绝了你呢？”

　　“拒绝我？”摩兰奇听到这个词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像商品展示一样自转了一周，又撩了一把金灿灿的头发，“雷纳德，她除了胖之外，难道也瞎吗？”

　　雷纳德怔愣地看着摩兰奇，过了好一会儿，也觉得他们的沟通很成问题，于是就用了最直接的最能让人理解的方式对他说，“瞎不瞎都无所谓，关键是你得让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有眼无珠，甩了你，而你因为无法面对现实，从此心生绝望，一蹶不振……”

　　“切，这不可能，谁能信？”摩兰奇还没等雷纳德说完，头就摇得像波浪鼓。

　　雷纳德却不紧不慢地答道，“别人信不信不要紧，关键是……令兄会不会相信。”

　　摩兰奇大少爷恍然大悟，终于多多少少能领会出雷纳德话里的那一点意思了，可仍是用鄙夷的口气回道，“对着一只猪，我能干出那事？这种事埃迪也能信？”

　　雷纳德无视摩兰奇对麦洛老爷子孙女的再一次的形象描述，淡淡道，“关心则乱，只要你演得好，信三分，事就能成。”

　　摩兰奇到此刻终于露出了比较认真的神情，喃喃说道，“但是让一头视力完好的猪，毫无保留地嫌弃我，还是有点难度的……”他若有所思，抬首远眺，好似真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雷纳德哼笑，“只要摩兰奇少爷你舍得自己金子一般闪耀的光辉形象，这就不是问题。”

　　摩兰奇一皱眉，“说人话。”

　　雷纳德又点了一支烟，身体向后缓缓一靠，用颇有深意的目光投向摩兰奇，很含蓄地解释，“公主就是公主，不管她是长在象牙塔里的高冷美人，还是生在木棚里的矮脚猪猡，她们无一不是喜欢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而绝非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蛋流氓，所以老麦洛的孙女即使是头猪，她也是头镶金边的猪，身边若是配了只只会上窜下跳的金丝猴，就算老麦洛不介意，时间长了，猪……也是会疯的。”

　　摩兰奇终于大彻大悟，眯起眼睛想像自己每天穿得像只夏威夷火鸡，疯疯颠颠地像人猿泰山一样从一棵树飙到另一棵树上，然后只见一头带着蕾丝发带的花毛猪歇斯底里地拱进地里，顿时心里美意滋长，一抹诧异的笑容……渐渐地显露在他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