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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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只恐龙出现的时候我还没有想好取什么名字
あの日会った恐竜の名前を俺はまだ考えてない
第一章
直升飞机飞过漫漫黄沙，千年前的古道早已湮灭在沙海之下，文字记述的历史到此为止，在歌谣中隐没的古老城市却一直静静伫立在沙海的深处，直到三年前才有人无意之中从卫星遥感照片中发现了它。
现在，落日即将坠入沙海，沙漠的天空变成了最纯粹的深蓝，六根巨型石柱在寂静的荒原中高耸着指向高远的天空，雄伟的岩石城墙被夕阳蒙上了一层神秘瑰丽的色泽。那些岩壁上壮美而繁复的雕刻曾被第一批抵达这里的考古学者描述为先民企图与神灵对话的亡灵之书，不过几个月以后他们从黄沙底下挖出了一堆复杂精密的金属构件，以考古学家的眼光来看，那些东西的复杂程度需要现代工艺才能完成，可他们奇特的美学特征又完全迥异于现代文明。于是考古学家想办法打了几个卫星电话，接着更多的科学家被派了出来，再接着军队接管了这里。
洛萨此刻靠在直升飞机的舷窗上入神地欣赏着脚下的美景，他被带到这里来工作已经有两年了，但也没有多少机会从这个角度俯视古城废墟的日落。他的膝盖上放着一只厚重的笔记本电脑，他的手指总是习惯性地抚摸着笔记本侧面那只小小的外星人浮雕。
洛萨是一个23岁的年轻男人，身材瘦削，有两条比例过分了的大长腿，脸部的线条很凌厉，尖下巴，颧骨略微有些明显，一双总是带点黑色幽默的大眼睛，一脑袋蓬乱的自然卷黑发。总的来说他长的不错，如果他不是那么内向的话，恋爱运应该会很好。
两年以前他写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算法，发表了一篇论文。本来他可以继续他的生活，选一个不错的实验室，或者选一个男人能跟男人结婚的轻松社会。但是这个奇妙的机会突然就摆在他眼前了，他接受了邀请，抓住了机会。毕竟哪个男孩子，哪个被母亲以游戏中的人物名字命名的男孩会放弃研究外星人的机会呢？他当时想的是万一这就是现实版的第七区呢！万一变形金刚真的存在呢！
但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与世隔绝，严格的管制，甚至连辞职都不太可能。当研究进展缓慢，日子平淡无奇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在茫茫沙海中一直待到垂垂老矣。
飞机在峡谷外的停机坪上降落，军事设施包括营房几乎都建在了这附近。洛萨抱着手里的电脑包弯腰从直升飞机上下来，有一个大兵哥帮他把行李丢了下来。他回头喊了一声谢谢，把那只单肩旅行袋背在身上，举起手遮挡着飞机螺旋桨搅起的风沙，一路小跑进了峡谷的裂缝。
风沙的吼叫在他穿过巨石裂缝的一刻倏然停止，洛萨放下手掌，抬眼看着迎面石壁上多层的浮雕，一只三眼的巨兽在最上层俯视着这片安宁的谷底，这里就像是神灵沉睡的殿宇。又或者……某个富有情调的文明经过测算之后修建的基地。
洛萨走近石壁，从远处几乎看不到这里石壁的一处凹陷里藏着一道裂缝，这道自然形成的裂缝就是遗迹的入口。裂缝至少有两人高，形状有点像个狭长的等腰三角形，洛萨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觉得搞不好外星人也是个细高个呢。但在这处遗迹里，他们没能找到任何造像来推断外星人的真容——悬崖上那只三眼巨兽不能算，那东西的表情太夸张了，跟印度教的神像有异曲同工之妙，文化学者们都认为它只能算是一种艺术创作。
裂缝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洞穴，从形状上看像是自然产生的，洞穴的尽头开始变窄并且向下倾斜，从这里走进去就像从一只巨兽的嘴里沿着它的喉咙走向它的肚子。洛萨每次从这里走的时候都有种自己正在被吃掉的不舒服感觉。好在通过那条倾斜的岩石洞穴之后，人类更熟悉也更喜欢的金属开始出现，包裹支撑着岩洞，并且修建成了一个开阔的完全对称的六边形大厅。
学者们最开始都把帐篷支在这里，因为虽然墙壁上绘满了蓝色的符号，但几乎有体育馆一般大小的大厅里空荡荡地只有零星的几个没人能启动的操作台。洛萨来到这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用计算机分析墙壁上扫描下来的符号，并且帮助那些地质勘探方面的专家进行测绘建模。最近他们把这附近的地底彻底搞清楚了，原来这里像这样的大厅一共有七个，另外六个就环绕在这个大厅四周的六条边上。他们又幸运地打开了其中两个，这两个六边形的建筑跟一号大厅的不同之处在于，它被仔细分隔成了一些房间，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古怪设备。他们花了一年时间去研究这些设备，不过实验进展并不乐观。3号厅里的最外环有一些空屋子，搬进去之后能满足人类对住所隐私的起码要求，所以1号大厅逐渐变成了公共活动场所，后来又人为分隔出了会议室，实验室以及食堂。
洛萨在第一洞穴里跟几个执勤的士兵打了个招呼就走进了狭窄的喉咙通道，在金属墙壁开始出现的时候，他禁不住又一次打量了那些浮现在金属墙壁之上的幽蓝色花纹，它们的造型十分复杂，这点跟人类的文明很不同，人类的文化在趋同之后都走向了简洁，可这里无所不在的纹饰更像是人类古老时代的图腾。大概所有文明的美学感受都是相通的，他们都很喜欢这些纹饰，他有些同事已经挑选了一些拓在自己的t恤上。
洛萨曾经仔细地观察过这些纹饰，也跟其他专业的专家交流过，有个材料学的专家说这是一种涂料，但构成的物质地球上并没有出现过。如果真的是涂料的话……洛萨琢磨着，那些上古的外星人在上面涂的到底是什么呢？是Betty boop＊呢？还是“该生不生，就是畜生”？
他走进1号厅，跟洞口连接的是一个敞开的大实验室，大部分学者都忙着自己的事，没有几个人抬头看看是谁进来了。他并不在乎没人欢迎他，他们不打招呼也并不代表他们不友善，他熟悉这种氛围，自在地走了进去，寻找几张熟悉的面孔拍拍肩膀问好。
“洛萨！”一个戴眼镜的胖乎乎的姑娘惊喜地叫他。洛萨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叫齐栎，是古生物学专业一个老教授带来的学生。上个月他们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大量恐龙化石，似乎是外星人收藏的珍贵藏品，考古学家请示了领导，又调进来了几个古生物学家，齐栎就是那个时候跟着她的老师一起来的。
不过后来他们的研究到底有了什么进展洛萨就不知道了，他只跟齐栎他们组的人说过一次话就得到了休假批准回家去了。
“在家过的好吗？”齐栎绕过一堆混乱的服务器线头，走到他身边来。她的长发披散着，耳朵上有一个鲜艳的民族风的耳环，身上穿着亚麻的衬衫和工装裤子。
“不错。”洛萨笑了笑，那姑娘眼镜后面似火的热情让他有点警惕。为了保险他把话题引向了工作，“这个月有什么进展吗？”
“哦他们建了个新的OA。”齐栎笑着说道，“现在大家可以聊天了，私聊的时候我的网名叫——七月。别忘了加我！”
“嗯……啊嗯。”洛萨迟钝地应道，视线追随着工作间尽头闪过的一抹绿影，辨认着那个穿着军装的人是谁——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啊嗯……嗯……我说的是你们组有什么进展吗？”洛萨回过神来说道。
“哈，进展太大了。”齐栎远视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变的更大了，洛萨太熟悉学者们的这个模式，接着她肯定就要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们自己的工作了，就好像他们的研究内容是天下最重要的事情，别人没能意识到这点简直是不可理喻。反正学者们要么不说话，要么就会给所有爱听的和不爱听的人开私人学术报告会。
“我们发现了几个目前还从来没有发现过的……”她做了几个手势，她是那种戏剧性的三十岁老姑娘，经常自我亢奋，这会儿谈到他们的新发现，她激动的嗓子都卡住了。
“新恐龙？”洛萨把话补充完整。
“对，进一步补全了进化链。”齐栎激动地说。
洛萨和气地微笑起来，刚要说话，旁边突然有人插了一句话。
“是吗？我可不相信进化论。”
那个声音。洛萨的心跳猛地加速了，他甚至都不太敢笑了。他拘谨地转过身去面对加入他们聊天的那个人，那个穿着一身松枝绿色的军装，那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他的眼睛看着他微笑了——他整个世界就都跟着翻江倒海，身体僵硬的好像一具僵尸。
“元宇。”他嘟囔着叫了一声军官的名字，暗暗享受着那好听的名字在舌尖翻动的感觉。“你在工作吗？”
“我下班了，来混你们的食堂。”他笑着说，那双棕色眼睛又看进了洛萨的眼睛，仿佛是故意的。
齐栎根本没看出来他有多帅，因为她快要气炸了，“你说你不相信进化论？”
“啊。”元宇不在乎地说，脸上还带着一丝逗乐的神情，“齐博士，您能别用这口气吗？就好像我说了男生女生牵手就会生出小孩子一样。”
洛萨笑了出来，元宇又瞥了他一眼。
“差不多！”齐栎用浓重的北京腔强调了这三个字，说完也转向洛萨，好像希望他能给评评理，“你能相信这世界上有人不相信进化论吗？”
“说实在的我不关心，我就是个修电脑的。”
元宇得到了鼓励，脸上那种大男孩的坏笑来得更明显了。他双手背在后面，习惯性的把脊背挺得更直，一副部队里虚心好学的好士兵模样，“那齐博士，您说恐龙是怎么进化成人的呢？我怎么看都不像。”
“恐……”齐栎被气得噎住了。
洛萨被逗的笑出了声。
“恐龙当然没有进化成人！普遍认为恐龙应该归入爬行动物，我们人类是哺乳动物！人类的祖先也只能是哺乳动物！你肯定听说过人类跟大猩猩的亲缘关系有多近了吧？”齐栎说道。
“那蛇是爬行动物，它的祖先跟恐龙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亲缘关系？”元宇问道。
“不是。”齐栎愣了一下，说道，“蛇就是蛇，没怎么变过。”
“那是谁选择的谁可以进化，谁不可以进化？”元宇立刻追问。
“环境。”齐栎回答他。
“那可真是地球上充满了巧合啊。”元宇不在意地说道，已经没有跟齐栎争辩下去的意思了，虽然也不能算他赢，可是他偏偏就是在气势上摆出了一副已经赢了的自鸣得意，把齐栎气得火冒三丈。
洛萨偷偷地笑了，想不出还有谁能比元宇更像个无害的混蛋。
元宇转了话题，及时把齐栎的话给憋了回去，“这里可没有哺乳类动物的尸体啊？外星人干嘛厚此薄彼只喜欢研究恐龙呢？恐龙是真的灭绝了吗？该不会就是他们发展了高度文明，然后移民走了吧？”
“不可能。”这一次洛萨没有憋住，他跟齐栎异口同声地说。
“为什么？”元宇不屈不挠地问下去。
“因为恐龙的小脑袋不可能发展出太高的智商。”齐栎说。
元宇又把好学的目光投向了洛萨，期待着洛萨的回答。
“因为这里的门太小了。”洛萨咬了咬嘴唇，说道，“大多数恐龙都没办法通过，所以这里不可能是恐龙造的。”
元宇恍然大悟，拳头在洛萨的肩头轻砸了一下，“最聪明的人有最简单的观察世界的方法。”
洛萨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脑子里转着各种能逃走的念头，“我……我先回去休息了，我要去吃……晚饭。”
“一起吧，我刚好也没吃呢。”元宇跟上了他一步。
他的心脏拼命地跳着，元宇朝他伸出一只大手，“我来帮你拿东西。”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