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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坦诚以告 ...

  •   第十五章坦诚以告
      当夜,两个人相拥而眠,一如儿时的许多夜晚,月光如水纹,目光如深潭。徐清睡得很沉,呼吸都变得绵长。林子陌轻轻握着徐清的手,没有半丝睡意,他的呼吸全部扑在自己脸上,轻柔的像羽毛一样。

      清晨的阳光总是跳跃着,踩着熟睡的脸。徐清醒来的第一眼,就是子陌流淌着淡金色的脸。阿波罗么?坚毅英俊的脸,像是自己的守护神一样。

      “醒了?”子陌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有些低沉。

      “嗯。”徐清闭上眼睛,又睁开,笑意盎然,“睡得好么?”

      “不好。”子陌凑过去看徐清僵住的脸,捏了捏,“生怕监守自盗啊。”

      徐清瞬间红了整张脸,抬手想推开子陌,又记起那只手,已经没了知觉。

      “别那副表情,有我在,有我在呢。”子陌搂住徐清,喃喃地说。

      “鸽子哥哥!!”门外清脆无比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子阡了。只见一道粉色的身影扑上床来,压在子陌身上,伸手抱住徐清。

      “林•子•阡!”子陌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这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啊。

      “哟,没看到您。我以为刚才那是我幻觉呢。”子阡窃笑着从哥哥身上爬过去,坐在床的另一边,看着徐清,“鸽子哥哥,要不要紧?能不能治?会不会很痛?”

      徐清抬起完好的手,抚摸了几下子阡的脑袋,笑了笑。

      “一点都不疼,不要紧的。”

      “什么嘛,鸽子哥哥哄我……”子阡噘起嘴,眼睛里迅速溢满了泪水。

      “真的不疼。”徐清看着子阡,笑容更温柔了。子陌那边却臭着脸,对于妹妹能够随时随地得到徐清的温柔,嫉妒得快冒火了。

      “林子阡,你今天不用去上学了么?”林子陌拧着子阡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

      “老妈帮我请过假了,”子阡立刻毫不示弱地捏回去,“倒是老哥你,不用去事务所了么?”

      兄妹俩像斗鸡一样互相怒视着,已经从床的另一端起身的徐清整理一下衣服,笑起来。

      “子阡,复习要紧,回学校吧。”徐清的话柔柔的,像是暖风拂面一样。子陌立刻勾起嘴角,示威一样看着妹妹。

      “子陌你的实习也别耽误了,我不用你们陪。”一句话,像霜一样噼里啪啦打在子陌脸上。

      “哼哼,让你笑!谁也别争。”子阡撇撇嘴,“妈说马上就过来,还请了护理。”

      说话间,病房外有人在走动。一推门,一探头,竟是许久未见的徐家夫妇。

      “清清!”扑过来的是徐妈妈,搂着儿子蹭了蹭,捧着徐清的手一脸心疼。

      “要不要紧?医生说了什么没有?复健疼不疼?”

      “妈妈,我,伤得是右手……”徐清温和的声音里透着无可奈何——为什么已经年过40的母亲还是和小女孩一样?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钟。

      “哦哦,是这只手。”徐妈妈捧起另外一只手亲亲,“疼不疼?有没有知觉?”

      “没事的,妈妈,不要紧。”徐清低头看着母亲扬起的脸,笑着说。

      “清清,我们回来了。”温和的男中音响起,是徐清的父亲。

      “爸爸。”徐清抬头看着父亲,鼻子里酸了酸,眼眶里一下子湿了。其实,他终究还只是个刚过20岁的孩子,一样会委屈、会担心、会想念。

      “清清,我把你爸爸妈妈请回来了,大家坐下来看看怎么办。”林妈妈走过来环住好姐妹的胳膊,心疼地看着徐清——清清这孩子,从小就惹人疼,怎么偏偏摊上这档子祸事呢。

      病房里,林家四口、徐家夫妇环坐在床边,看着恢复了平静神情的徐清。

      “我不想离开这里。”徐清还是那副淡淡的口吻,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坚决。

      “徐叔叔,清,徐清的病必须去德国么?”林子陌有点急,说话都绊了一下。

      “是啊,叔叔……我舍不得鸽子哥哥。”子阡略略嘟起嘴,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们俩别捣乱,”林妈妈瞥了自家俩孩子,“清清的手伤已经很严重了。”

      “嗯,我也觉得还是去德国治比较好。”林爸爸已经和徐家夫妇探讨过了,德国有世界最先进的复健技术,这样对徐清的伤来说,最好不过。

      “你们也不希望清清的手废掉吧。”林爸爸看的出来子陌子阡的不舍得,冷下声音放狠话。

      子陌的表情变得很痛苦,闭上眼睛蹙着眉头,两只手搭在床边,却紧紧地攥着。子阡已经开始掉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白白的床单上。

      “什么乌鸦嘴啊!你别吓唬几个孩子!”林妈妈立刻拍了林爸爸后脑勺一下,摸摸女儿的头,看着徐清,“我们也不舍得你,但是你的手,已经不能再拖了。”

      “……要去多久?”徐清低着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抬头轻声问道。

      “我和你妈妈已经联系到了那边的疗养所,专家说你的情况不好说,最好的打算是两年内治愈。”徐清爸爸温和地说着,握着徐清的手,试图安抚情绪不稳的儿子。

      “……两年。”徐清慢慢地念着这两字,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身旁坐着的子陌,脸色更低沉了,手背上开始爆起青筋。

      “清,清清哥哥,我不要你去,两,两年呢,不要……”一声声呜咽打破了沉寂,子阡已经压不住哭声,伏在床边断断续续地抽泣。

      子陌腾地站起来,按捺住心里所有的焦躁烦闷,用尽可能的平静看着徐清。

      “徐清,去吧。”

      “子陌?”徐清惊诧地看着林子陌,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吗?

      “徐清,德国的技术是最好的。”子陌将目光从徐清脸上转开,不能再看了,不能。

      “……”徐清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清,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你的手……”

      “……”徐清依旧沉默着。

      “清清……别任性。”子陌的声音里已经夹带着哄劝的语气,四位家长不约而同地扫了子陌一眼。

      “这辈子,就任性这一次。”徐清低声喃喃着,没有人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徐清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清澈。

      “难道你不知道,”徐清抿了一下嘴唇,“我不想离开你么?”

      ……

      沉默。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表情各异。

      “这,是怎么了?”徐妈妈扭头看着丈夫,表情惊异,却有着困惑。

      “徐清……”一改往日的昵称,徐爸爸的声音也冷硬起来。

      “徐叔叔,是我……”林子陌抢在徐清回应前急促地开口,一把按住了徐清两只手,“是我爱上了徐清,您有什么话都问我吧。”

      “林子陌!”低沉威严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林爸爸一声低吼让子陌脖子后面凉了一下。

      “爸,总之是我的缘故,您别在病房里吼。”子陌梗着脖子看了一眼父亲,立刻垂目。

      “子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徐清软软地说,反手握住子陌的手,轻轻拍打。随即看向几位家长,脸颊微红,目光却依旧清澈镇定。

      “对不起,伯父伯母。”徐清垂下眼帘,话语里带了几分颤音。“爸爸妈妈,我和子陌,在一起了。”

      感觉到手上不断加大的力度,徐清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子陌,脸上又是一热。

      “就是这样,对不起,叔叔阿姨。爸妈,你们别怪清清,是我,招的他。”

      两个人在清晨的阳光里依偎着,十指交缠。

      子阡呆呆地看着两个哥哥,挂着泪花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感动。

      “他们俩,怎么真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徐妈妈显然还在云雾里,愣愣地扭头看着自己的好友。

      “看来,你也早有准备了。”林妈妈笑了笑,“几位,前声明一下,我是不反对这俩孩子的,走到一起不容易,能有这份勇气,更不容易。”

      “你们俩,怎么能……”林爸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一直以为,他们的亲密只是兄弟间的情谊,怎么就一夕间变质了呢?

      “清清,你确定自己的心意么?”徐爸爸恢复了平和的语气,揽住一脸僵硬的妻子,淡淡地问道。

      “是,我确定。”徐清缓缓地说,像是在盟誓一样,坚定认真。

      “我也一样。”子陌低头看一眼徐清柔滑的头发,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

      又一次沉默。

      “书宁,这件事,是我教子无方。”林爸爸突然开口,懊恼不已——从小看到大的两个孩子,都是明理懂事的,怎么大了大了,倒犯这般糊涂?

      “研之,这事说不清对错的。”徐爸爸看了一眼两个年轻人,眼神更温和了,“你们俩,别摆出那副赶刑场的表情了。”

      一句话,房间里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子陌和徐清的神情也放松了许多——四个大人,已经争取到了一半。

      “我支持哥哥们。”子阡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大家看向还梨花带雨的女孩,表情更精彩了。

      “阡阡啊,你不是一直说喜欢鸽子哥哥的么?”这是还在迷魂阵里的徐妈妈。

      “可是,鸽子哥哥的幸福更重要。”子阡认真地说着,一字一顿。

      几位家长均是心头一震——自己最大的希望,不也就是孩子们的幸福么?

      自己的孩子,再清楚不过的秉性——若是认定的事情,怕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吧。

      “研之,我说过给徐清全部的自由,你也放手吧。”徐爸爸微微笑着,看着多年的老友神情瞬息万变。

      “书宁,他们俩,都是男孩儿啊。”林爸爸叹着气,揉了揉额头。

      “都在艺术圈里,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吧。”林妈妈推搡了一把丈夫,真是食古不化,亏他还是搞艺术的呢。

      “……”林研之沉默了,就是见多了,才不愿让这两个再干净不过的孩子,进入那个世界,承受那份压力。

      “伯父,您了解子陌和我,也请您相信我们俩吧。”徐清直起身子,轻声对林爸爸说着。

      林研之起身,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两个孩子,清了一下嗓子。

      “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没事儿啊,我去劝劝你林伯父。你们俩现在,还是考虑考虑德国的事儿吧。”林妈妈温柔地摸了摸徐清的头,也跟着离开了,顺便拖上还在哽咽的女儿。

      “我和你妈妈都不会反对,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做什么就好。”徐书宁挽起妻子,冲徐清和子陌笑了笑,转身离去。

      病房里恢复了宁静——丝丝缕缕的尴尬和赧然却弥漫开来。

      “你……怎么就说出来了?”林子陌坐下来,抬手把徐清脸旁的发丝别到耳后。

      “你都说我在任性了,索性把罪名做实。”徐清咬了咬下唇,低声笑了笑。

      “啊?就因为这个?”子陌失笑,戳了戳徐清的脸,“枉我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扛。”

      “谁要你扛,我又不需要你对我负责。”徐清的声音略略上扬,却还是一派温和。

      “是是,是我林子陌要徐清对我负责。”子陌捉住徐清的手,脸上带着晶亮的笑意。

      “我对你做什么要我负责?”徐清的笑意也加深了,扭头看着不断靠近的子陌。

      “以前没做现在补。”子陌凑过去吻住徐清,张开双臂把他拥在怀里。

      “这儿是医院。”徐清推开子陌,微喘着,嘴唇晶莹。

      “还有这觉悟就行。”病房外揶揄的声音,除了阴魂不散的沈大医生,就别无他人了。

      两个人看到沈语翔站在那里,立刻烧焦了脸。窘迫中,子陌还没忘记把徐清搂进怀里。

      真是小兽的本性。沈语翔心里微微一乐,知道和那个清雅的年轻男孩无缘了,倒也放宽了心,能自如地调侃这两个大男孩儿了。

      “徐清,给你个作为医生的建议,去德国治疗,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沈语翔自己虽然是选择了美国去留学,却明白这个领域的绝对权威是德国。

      “不过,私心上说,我是希望你留在国内啦。”沈语翔一瞬间恢复了风流自得的神情,子陌咬牙,握紧徐清的手。

      “清,去德国治。”一边说一边对沈语翔怒目而视。

      把徐清留在这种大灰狼身旁,自己岂不是要天天担惊受怕。

      “……”徐清看了看窗外,又试图翻转自己的手腕,沉默了。

      窗外的鸽子三三两两地停在屋顶上,互相梳理着羽毛。

      自己,怎么舍得一个人离开。到了那里,身旁没有他,会怎样的落寞。

      一阵扑闪,鸽子振翅飞向高空,清亮的鸽哨盘旋而起。

      可是,忽略不掉每每提到这只手时,他眼睛里的痛苦和疼惜。

      如若不去,自己还能和他一起飞翔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坦诚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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