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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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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孤星夜。楼下一盏油灯,隐隐约约,尽力照亮了正中一隅。
一些人窝在角落里,逐个挨了睡着,路迢难走,他们睡得极香,十三驿站是能安心睡的地方。
丁了换了身清爽的衣衫走下楼,眼眉处新染的无奈以及疲倦。但他就像是出身于那些素来注重教养的家庭,从不放下过提心警惕,眼鼻并用着。
那一盏油灯之下,冬儿抬起头颅朝他展开笑靥,点了点头,很高兴得招呼他。
“我们老板年轻时候的衣裳,你穿来还是挺适合的麻。”她那样的笑没有什么变化,可让人好奇的却是她好似从不曾好奇过——就像他为何会穿了身女衫。
火苗在一旁不停地乱窜,却极微弱,只照得亮各自一半的面容。冬儿招呼他坐到一旁,斟上一碗暖酒催促他喝下。他们便一盅接着一盅,将乔乔私藏多年的珍酒赶去大半。映晕丝赧红的冬儿咯咯笑着,结成辨的发散落在背,矫情中到万分适宜;丙丁了却只顾着灌酒,好似喝的是白开水。
“你不住下嘛?”
“看你拿着包裹,是准备赶夜路嘛?你虽会些功夫,可还是很危险的。” 冬儿把酒器置于桌上,说得无害极了。她念完便站起来,揉着眼睛,说自己有些累了,他要住下就用刚得房间好了——准备留下丁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他极茫然。自把酒畅快里回神,怔然望上。又不是自己做错什么,瞧她的话好像……偏偏混乱了。夜里有些凉,换了身干衣服真切的舒服呢。也就茫然了一会,便从中安然镇定找回了方向。瞧这地方,或许真是可以安心睡觉的吧……
“不好了冬儿,你老板在后面跟人打起来了!!!”
他才定神片刻,这一会尚回神,还来不及思量更多,那个招待他拉住他一副很大人模样的小丫头首先冲下楼。
神速地奔向后堂门外。
那里有一棵老树,一丘黄土加斑斑枯黄的草;今晚的月亮升得很高,高过了树杈又圆又亮。
和冬儿乔乔等人奔来此,远远地便停下。望见那里有三个人影,交叠着飞上窜下,击打成团,敌友难分。却是玄老板、天涯、一蒙面黑衣人。
玄老板挡下天涯击向黑衣人的刀布,猛旋身摘走急飞来的一支镖,它出自黑衣人之手;天涯哼了声,布条像蛇一般自玄老板肩胛处曲折盘过,削走几丝发,直捣黑衣人门面,毫不留情;那黑衣人好似明白玄滇会护他,侧过半身乘青龙刀挡下布刀的时候,朝天涯一挥手投去催命镖。却同样被拦了下来。
“呵,好呀。”天涯忽然笑道。布刀迅速改势,欲下先上,要砍玄滇的胸膛,青龙刀偏挡时,被一驳飞落数十丈外,玄滇无奈地蹙紧眉头。
“你这是干嘛!干嘛对个不及你的人动手?”他瞥向天涯,话语甚冷,很恼怒。
天涯将布刀攻向黑衣人,牡丹如期初绽,月光皎洁它美如诗歌,如果是用敌人的血在上做诗的话。但又被拦下,玄滇从左插进便去摘那些朵牡丹花,天涯望着他,望着他红了的一只手。
如果是用他的,在上做诗的话,是不是更美好?
她笑了,用一张书生的面孔,笑出种柔美,在月盈不盈手的旷阔里,是很可怕很诡异很……
“谁让他先动了杀念,他若不动我便不杀,他要行动了我又怎能不动?你说阿!你看他丧心病狂地扑过来,我要不杀他,他且非很失望?”
玄滇微一怔,几乎想脱口而出‘你就不能不这么想嘛?’,却实在是说不出口的,因为她不会听的。她浑身充斥着杀戮的气息,尤其是他出手之后。
那黑衣人还十分不领情,不杀天涯誓不为人的恨绝模样,又是乘势追击天涯。三个人离得很近,纵然是玄滇或是天涯这样的高手,在他们双双互相克制的情况下,虽还能行动自如,却是让黑衣人占尽了便宜,差点让他得手。
“冬儿,你老板好像受伤了。”乔乔十分担心地说,嘴角却漏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窝。
冬儿点点头,指着那头对丁了作介绍。
“那边那个貌似是男的的就是我的老板,我老板挺厉害的……”
“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冬儿你不去救他行嘛?”乔乔在旁叫道。这次真得有些担心了。
“啊唷哟哟!!!他新作的衣服破了,破了个好大个洞!!人家缝了一年的衣服啊!!”
冬儿漫慢转过头,有些不置信,“你看得到?”
“你们都看不到?”乔乔奇怪地问旁人,大家都摇头,她又看看冬儿,冬儿摇头,又看丁了,丁了摇头。
“我只看得到一个影子,飞来飞去。”
“我也是。”丁了说道。
冬儿忽然笑道。“乔老板平儿时观望我们家老板的时间多了,自然而然看得到了。”
“呿,得了吧。老娘的眼睛跟他秃子有什么关系了,那是老娘自己天生丽质!!你们谁也别给我嫉妒!!!”
“你不说只花了一个晚上就做好的嘛?”冬儿瞥去一眼,不怀好意。
“呵呵,听说你老板缠你给他半天做套?”
“真是托乔二姐的福了。”
“哼。”
“哼什么呀?”
“哼我的酒不可以呀,都是你,都是你帮他闯过了灭仙阵。我的女儿红呀!!!我珍藏的若仙楼的女儿红呀!!一去就不回头了。”
“你之后不也赢了他好几匹良马。那可是武林盟主家也摊不上的良驹啊。”
“你不懂。这叫不赢不爽,赢了更不爽。”
“……”
“喂,你真不去救他行嘛?”乔乔又看看状况。不想自己辛苦一年的衣裳就这样报废了。
冬儿却胸有成竹的,朝那里抬抬下腭,双手环胸。
“要出手的时候,自然会有吩咐的。他不是老板嘛!”
乔乔忍不住笑道:“我可一点看不出来。”
“冬儿还是来我家吧,别跟你家老板了。”
“……,老板是老板,乔掌柜是乔掌柜。”
“我会待你比他待你好不只十几倍,你们家老板又老又丑还是个秃子,你跟他一点好处也没有的呀。和我们家小二换吧~~好冬儿来我家吧!”
冬儿瞧瞧她,微笑了,不答了,垂下头玩起了衣角。
这话题再下去也只是自讨没趣的活,她又不是物品乔乔要去了不就是炫耀嘛?她们都明白,话题会重复出现,而她可以选择答与不答。
乔乔果然不追了。笑一笑,也不见任何失落。十分惬意地观赏远处的三人决斗。
忽然,哪里一人大叫。
“冬儿!!”
冬儿立即摘下背后的油纸伞,甩开,腕转,施力,一气呵成地朝大树那头丢去
空中飞来一条红线,缠绕住伞柄,把它猛地拖飞。急骤的弧度斜插入夜空中。
天降飞屑,竟是风吹下的树叶,被锋利不可挡的东西切成了碎屑。
“断!”乔乔喃喃。
丁了朝她看去,心绪因她的喃语沉下,越紧得抓住手里的包裹。目光却不再离开那棵大树了。
断——再现江湖了吗?
故人与世敌
稍早的时候。玄老板来到土丘上,摸了这棵老树,闭眼沉思状。天涯出现的时候,他都快真睡着了,却因听到熟悉的声音,笑了场。
“你轻功不见好,是不常练习,身法没到佳。”普天下还能大言批评她的人,不出一个手掌多。
“你的内力也不比从前了,过去再远点的地方你也能听得到。”
她心里嘲弄得很,估计是某些地方的距离真得远了,才肯真正去看他。
玄滇‘呵呵’的笑了。
他是不错的,心情真不错的,又闭上了眼。
天涯问他:“为什么不去治好它?”
“如今亦绰绰有余,又何必再费力找神医求治病?”
天涯咬唇不再问。她心里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为什么,有过爱,因为爱他所以会想去懂他,即使遍体鳞伤,即使抛弃了她,即使这么多时日以后,她该恨自己懂他嘛?那些为什么便立刻有了答案,越是如此,她便越恨他,亦愈爱他吗?
“你不用强迫自己。”他突然说道。睁开眼,甚至望进她的瞳眸深处。
“嗯。”她点头。心里是高兴,他也一如自己是懂得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