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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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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这一日一大早,老夫人领着安远侯府一众已有诰封的女眷进宫朝贺,午时将近方回,接着又是文家家族的祭祖大事,祖祠就在安远侯府一侧,另有大门向外的三进院内。
文若萍也是到此时才知道文氏家族的族人原来大部份都住在京城里,只有两三支以经商为主的族人住在祖籍那里,她的便宜爹安远侯也不是文家的族长,文家族长名讳文诚理,若论辈份,她得称对方一声五叔公,往上算的话,则是祖上三房那一支的后代,听说族长那一房里也有几名子弟目前在朝为官,官位不高,但胜在稳妥。
文若萍还记得前世曾读过几回红楼梦,书中对于贾家的大家族情况多有描绘,她只略一联想,便知道文家的情况大抵与其相差无几,除了安远侯府之外,附近住的也大都是文氏族人,平日偶有往来,遇到大事时还能互相帮忙,而且文家比贾家好一点的地方是,文家家风甚好,子弟个个有骨气,很少有那种只想靠安远着侯府的名头风光一时的人出现,自然也比较叫人省心一些。
老夫人领着文氏族中子弟祭祖完毕之后,又在正院大厅接受晚辈们的拜年,见着老夫人身边的秋月把一个又一个的红纸封递到老夫人手中,再由老夫人送给向她拜年的晚辈们,因为每个红纸封看起来都差不多,所以隐在几位姐妹之中的文若萍一时半刻之间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分别,不过她猜想嫡系与旁系定然不同,嫡出和庶出的肯定也不一样,她记得原主每年从老夫人手里拿到的压岁钱是一对儿式样不一、重约八钱的金锞子,就是安远侯和嫡母那里给的也是差不多的数,但是爱打听八卦的夏晴却是说过她两个姐姐拿到的压岁钱从来不止这些,她说她们年年至少能拿到十几个一两重的金锞子。
文若萍心想,夏晴说归说,到底还不敢在外人面前丢自己的脸,虽然心里想法多多,但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年年都要上演一次眼红文若蓉和文若菲发给她们自己身边几个丫鬟婆子的压岁钱比她多的戏码罢了。
发完压岁钱后,就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吃晚宴的时辰,大年夜的这顿晚饭又称围炉,既然叫做围炉嘛,从字面上来看,就是要所有人团团围着一张桌子坐,不过实际上呢?古代人家动辄十几口人,哪来那么大的桌子?!所以还是有些规矩的。
安远侯府众人并不与那些旁支一道吃饭,所以互相磕过头、拜过年之后,自然就是各自回家吃团圆饭。
安远侯府的宴席设在清流园一角的疏影阁,清流园即安远侯府花园之名,疏影阁则是安远侯府用来宴客的场所之一,逢年过节的阁府宴席也都固定设于此地。
疏影阁内只设了男女两桌,男主人那桌以老夫人为尊,文瑜良兄弟为辅,依次落坐,女主人这桌则以温氏妯娌为主,苏氏方氏为辅,依次落坐,两桌中间仅用一座喻意喜气的画屏隔成两边。
文若萍的位置就夹在文若菲和文若薇中间,她悄悄地向四处看了一圈,这是一年之中少有的,更可能是唯一一次的,安远侯府的主子们会排除万难…同时出席的场合,不过因为太过严肃正经,所以让她一时之间极不习惯,只能挺直着背,静默不语,她想平顺吃完这顿饭,偏偏就有人不让她如意。
席过半晌,文若萍身侧的文若菱突然拉扯一下她的袖子,然后低声问道:“三姐姐,我听说前几日,五皇子着人送来给咱们的贺年礼,妳得的是支赤金玉兰花簪?”
“呃?!好像是吧?那天我只略看过一眼,便让春蝶收起来了,至今还不曾再拿出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文若萍想了一下,她那日只见过一眼五皇子送的年礼,但确切有哪些东西,她还真不清楚,不过按宅斗规则来看,文若菱会比她清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出来呢?她只能满腹疑惑地反问一句。
“因为、因为我…我拿到的是金菊点翠折枝发簪,可是我不喜欢菊花,我想跟妳换换,好不好?拜托三姐姐了。”文若菱嘟了嘟嘴,看似小心地央求道。
“哦~好呀!反正我也戴不了几次,回头就让春蝶找出来给妳送去。”文若萍没有特别的偏好,对她来说,古代的首饰不管哪一样都是极精致华丽的,她舍得观赏,却不怎么舍得拿来用在身上,况且原主的首饰本来就不多,她也不懂哪件好、哪件不好,不过想着左右都是皇家出品,应该都差不离吧。
“那等点翠首饰向来只有嫡妻或嫡出女儿才有资格佩戴,四妹妹把那东西与三妹妹换了,不说三妹妹几年内的时间用不了,就是日后能不能用得上也是个未知数呢,我劝三妹妹千万别太好心,省得哪日夫人想着带妳出门子时,妳岂非要担忧没件上得了台面的首饰能够戴出去见人,到时候丢了侯府的颜面是一回事,惹得夫人不高兴又是一回事,妳的好二姐可未必能一直护着妳。”文若菲听到两人的对话,冷不防地泼了她们一盆冷水。
“大姐这话是不是说错了?谁说三妹妹不能戴点翠首饰?三妹妹难道不是侯府千金?戴一两件精贵点的首饰,谁敢说什么?!而且若要真说谁不能戴的话,那也该是…不过五皇子爱屋及乌,自然不会刻意区分谁能戴什么首饰,谁不能戴什么首饰。”文若蓉毫不客气地反堵了一句,说到一半时,还略带冷漠地扫了文若菱一眼,仅仅这一眼就已足够让在场的大多数人明白,真正没资格戴那件首饰的人应该是文若菱,因为二房已算是侯府旁支,如今不过看着老夫人的面子才未分府出去罢了。
“四丫头不过浑说一通罢了,她哪里说过不喜欢那件首饰?那日一拿到手之后,可是忙不迭地立刻跑去跟我炫耀呢,而且妳又怎么知道妳三姐姐的首饰就一定适合妳戴了?”苗氏暗自恼怒地瞪了女儿一眼,又笑逐颜开地圆了女儿的说辞。
“对、对不起,若菱不清楚…不然若菱就不换那首饰了,其、其实想一想,我、我那件发簪其实也挺好的。”文若菱像是没料到一句寻常话竟会被人理解到天边海角去的模样,她倍感委屈地低下头,飞快擦过已经溢满眼底的泪水,总归好歹知道这种场合不能落泪,不然会让长辈们不高兴。
“好了,今儿个什么日子,妳们数落菱姐儿做什么?大丫头刚说的话也确实有欠妥当,咱们侯府的姑娘本就没有与人为妾的,更不会拿女孩儿家去换前程,再说,妳们两个做姐姐的身份摆在那儿,但凡将来三丫头的夫君多知道长进一点,又何愁没有官拜四品、三品的一日?妳那话说的太过果断了,又或者妳们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去与人为妾?大丫头,寻常人家的妾室毕竟没有妳那皇子侧妃的身份体面,妳就真狠得下心肠?”老夫人对文若菲已经越来越感到心寒,如今又见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满自己不过被封了个侧妃的位份还是心里有其他不满,所以才会故意说出那样伤人自尊的话,讽刺自己的妹妹将来只能给人作妾,她怎么不想想…那好歹是同一个父亲名下的姐妹?老夫人心里更加觉得文若菲的襟怀过份狭窄,故而说出这番话的语气多少显现了几分严厉。
“…若菲从未那般想过,刚才是若菲一时失察,说错话了。”文若菲倒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见到多数人不赞同的目光,她到底没敢在此时跟老夫人、跟安远侯等人硬碰硬,惹出什么事端,只得隐忍地放软,身,段,却是仍没打算跟真正受到无妄之灾的文若萍道歉,仅是很没诚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吃饭吧,好好地说那些做啥?老夫人,您尝尝这道清炖鹿肉,这可是儿子一早就听到夫人再三交代过厨房的人务必炖到火候十足的。”安远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随即持箸夹起眼前的菜肴送到老夫人碗里,和颜悦色地劝老夫人用饭,脸上看不出半点因儿女不知事,差点闹起来的恼怒。
温氏见状,亦连忙附和道:“侯爷说的极是,媳妇知道老夫人爱吃,今年庄子上进不少肥美的活鹿,媳妇都已经吩咐了下人好好养在厨房旁,让厨房每隔几日就进上一回新鲜鹿肉给老夫人用。”
“我一个人哪能吃得了多少?按我的意思,到时候除去我这一份,其余的按例给大伙儿分了吧。”老夫人让大儿子夫妇哄一会儿,心情也好多了,笑瞇瞇地回道。
“果然还是老夫人最好,但凡老夫人一开口,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就能跟着沾福气。”文瑜善笑着附和道。
“就你嘴甜!大家都吃吧,别顾着聊天了。”老夫人又更开心地笑了笑,随即令众人继续用膳。
文若萍见老夫人和父亲嫡母好像已经忘了刚刚她们几个人的争执,心底暗松一口气,不过心里想着要不要等等还是把那什么花簪的送去文若菱好了?至于换回来的发簪能不能用,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照老夫人说的,她将来也能做正室嫡妻,就算很不幸地,丈夫没本事当上高官,难道还不兴她养出个有本事的儿孙来吗?再、再了不起就束之高阁嘛,当个传家宝什么的也不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