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筹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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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大营并不在冀州城内。我们进了城后，决定先留宿一夜，再进冀州营。
找了间客栈，麟儿无论如何都要与我一间屋子，叶辰又坚持要保护我的安全，两个人争执了一会，最后好不容易达成一致，不顾客栈内异样的眼光，我们三人共住一间屋子，另外那两个官员住一间。
回到屋里，我示意叶辰检查了一下屋子，确认附近没有别的人后，我们方才坐下来讨论下一步的对策。
这一路护送我们的人，其实也有监视我们的意思。出来的匆忙，我根本没有机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叶辰，让他帮我完成必要的准备。麟儿虽然身世不清，但我已决定把自己的信任交给他，这次的冀州之行，就由我们三个人来扭转时局。
只是，我现在还需要知道一些事情，是只有叶辰才清楚的。
“首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大致告诉了麟儿，之后，轮到叶辰，终于是可以坦白告诉我一切的时候了。
“我是君家的人，我师父君弦衣，也是我的族叔。”叶辰想了片刻，慢慢开口，把三十年前的秘密又一次揭开，展露在我的面前。
三十年前，休国还是一个很大的国家。当时的晟国地处东南，国力衰弱，一直附庸休国。休国老国主有九个儿子，按照长子立嫡制，大皇子独孤隐成为太子，只待老国主死后就可以顺利即位，可惜的是，偏偏太子才华平庸，喜文废武，还不如老三青王更能博得朝臣的拥护，加上把持兵权的老九暮王，两人一拍即合，秘密发动宫变，赶走了太子和刚刚出生的小世子，逼死老国主，由青王即位，改年“鸿蒙”，昭示万象更新。
因为是秘密执行的，等众臣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子和小世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两个最大的家族君家和赵家商定一起寻找太子，推翻青王。君家偷出了小世子的玉牒，秘密保管，而赵家也找到了太子一家，藏在府中。
本来赵家和君家联手，足以推翻青王和九王，但是赵家一方面与君家有些私怨，另一方面又打算独吞辅君勤王的功劳，并没有告诉君家已经找到了太子的事情。不料太子和太子妃突然病死，留下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孩，需要乳母喂养，赵家的两位小姐都未出阁，请来的乳母招致了暮王的猜疑，意欲除掉赵家，杀死世子。
正在赵家面临灭族危机的时候，晟国新即位的国主唐啸，如今的皇帝，突然与休国开仗，而且一打就打了十年，把休国赶到了东北边才罢休。赵家怕独孤家的人不放过他们，就投降了晟国，同时也带走了世子，交给世交叶楚翟的儿子作继子。
赵家家主也算是颇有先见,在战争中期秘密与新即位的皇帝约定,暗中拉拢休国的一批掌有军权的将领,并将自己的大女儿赵玉娴嫁给皇上,之后几年，又把小女儿赵碧莹嫁给叶楚翟的儿子叶志明，以便今后监视世子的一举一动。赵家在晟国逐渐扎稳了根基，也就失了重回休国的念想。留着一个敌国太子的儿子在身边像颗地雷，但赵家却用他作为牵制独孤家的砝码。
青王当了十几年皇帝，死后留下一个小皇帝独孤戎麒，由暮王独孤重羽辅政。独孤重羽早就想得到皇位，苦等了十几年，如今的局势对他十分有利。可是朝中大臣多半支持的是新国主，就连原本支持前太子的君家也摆明了态度，一心一意辅佐幼主。眼看着局势渐渐失控，又听闻远在晟国的世子脱离了赵家的控制，独孤重羽担心世子会回国夺回皇位，这样他就连半分希望都没有了。
为了自己的野心，独孤重羽决定先除掉那个世子，再回头慢慢对付小皇帝，因此才有了暮王献宝的事情。君家虽然放弃了找回世子重新执政的念头，却秘密调查到了世子的下落，并派了两个君家的人暗中照顾他，一个是前太子太傅君弦衣，一个是君家家主的小儿子君沐尘，也就是如今坐在我面前的叶辰。
虽说君家的态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对，但为何在这个时候才把玉牒还我，我想不通，叶辰也说自己不知道。不过有了这么一件宝贝，就可以办成很多事，比如拉拢暮王，比如灭了赵家。
“如今看来，想要杀我的人并不是赵家，而是独孤重羽。”我听完叶辰的话，心里有些明了。不仅如此，赵家还不想让独孤重羽杀我，想要像从前一样把我作为能够控制的傀儡要挟独孤家。这样即使我进了赵琦手下的军营，也不会像从前所想的那样被他灭口，只有我隐藏的够好，叶辰行动够快，我就有充分的把握赢了这一局。
“那主子打算如何行动？”叶辰看出我已经有了打算，把刚才写下的东西就着蜡烛烧了。
“我们三个人里面只有你轻功最好，你就替我给独孤重羽带封口信，说他想要的东西在我手里，让他来见我。还有，告诉他你是君家的人，这样他就会重视我的话了。半个月，能做到么？”我半眯起眼，看着叶辰手中跳动的火苗，慢慢说道。
“是，主子。”叶辰站起身来转身欲走，我拉住他的袖子，另一只手伸向麟儿。
“明天突然少了个人，他们会怀疑的。”说罢，我把手中的药包递给叶辰。“两个时辰的药效，明早起床时吃掉，让他们以为你病了。还有这个……”麟儿从怀里又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我。“这个是解药，一颗就够了。”
“好了，今天就这样，明天还要赶路，早点睡吧。”用脑过度了，我打个哈欠，自己爬上床，麟儿慢慢躺在我身侧，叶辰熄了灯，却没有过来。黑暗中看见一个身影笔直的坐在桌边，我等了一会，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按照计划，叶辰突发疾病，不能随行，那两人确定叶辰是真病，只得留了他在客栈休养，我们一行人继续北上。不多时到了大营，办过交接手续，那二人急着回京复命，并未逗留，很快就走了。
如我所想，赵琦根本就没有在接下来的十五天里出现过，而当这半个月慢悠悠的准备过去时，叶辰带着一身疲惫回来了。
“怎么样？”我漫不经心的扯着枯黄的菜叶，低声问着身边扮成菜农的叶辰。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在赵琦眼下，我专门挑了个火头营，眼下正在负责全军的伙食。
“他让主子两日后去冀州城东相见，而且要一个人去。”叶辰阴沉着脸说道。
“一个人就一个人，我本来就没打算带多少人。”我轻笑着，终于等到这一天，赵家那一帮子人啊，就给我洗干净脖子看我怎么宰你们吧！
“可是……”叶辰想要说的话被我打断，我抬抬手，冲他交代着。
“两天后的这个时候，你来这里替我的班，要是饭被我误了，就算赵琦那厮再怎么沉得住气，也会气得跳出来把我军法处置吧！所以，靠你了！”我坚定的拍了拍叶辰的肩，义无反顾的说道。
“是……”叶辰脸黑了。
两日后。
我按着叶辰说的方向，在冀州城东一间十分华丽的府宅前停住。仆人把我领到独孤重羽的书房就没了下文，喝了两三杯茶，心里的说辞也酝酿的差不多的时候，正主终于姗姗来迟。
“是你？”有些惊讶，还有些厌恶的疑问，我抬头，正对上独孤重羽审视的目光。
“在下叶辛，曾和暮王爷有过一面之缘。”我淡笑着起身，向他躬了躬身。
“你和君家有什么关系？”独孤重羽似是想起了上次的事情，脸色瞬间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初。他坐在上首，抿了口茶，半眯着眼睛打量了我片刻方才发问。
“应该，没什么关系。”我依旧保持着笑容，这场游戏里，掌握主动权的人是我。
“……你既然有胆子主动来找我，有话何不明说？本王没时间在这里和你兜圈子！”
耐性不足，敏锐还行。我做出如上评价，撇了撇嘴，再次向他躬了躬身道：“王爷的意思叶辛不明白，不过如果王爷希望叶辛开口叫您一声‘九叔’，也是没可能的事情了。”
啪。独孤重羽手中的青瓷杯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睁大了眼睛，一只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青筋暴凸。
“你！”他只来得及说一声，后面的话就出不来了。我耐心的等他面色恢复了些，继续开口说道。
“王爷让叶辛直说，那么一会不论叶辛说了什么，还请王爷见谅。”我说罢，停了一下，独孤重羽只是盯着我，没有说话。
“叶辛知道王爷把我当成了贵国的世子，而且一直都在计划除掉这个人，只是在下并不是世子，也不是休国人。”
“你果然知道了！”独孤重羽恶狠狠的瞪着我，又道。“如果你不是他，真正的世子又在哪里？”
“十几年前就死掉了。”我耸耸肩，表面做着一脸惋惜状，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大笑。骗死人不偿命，反正现在没有人出来对质，就凭我手上的那张王牌，想让你不信我不是真的世子简直轻而易举。
“不可能！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独孤重羽拍了桌子站起来，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说得是什么。
“长得像的人多了。”我不慌不忙的开口，反驳他道。“如果仅凭我长得像那个人，您就断定我是世子，那么您是愿意帮我夺回皇位了？”
“你……”独孤重羽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想了下又道。“你说你不是世子，可有什么证据？”
哟，不简单，知道问我要证据了。我心里闷笑着，这一句话我等了好久，终于是时候亮出我的宝贝了。
“证据有是有，只是不在我手里。”我慢腾腾的说着，同时坐回了椅子上，一改先前恭敬的态度，闲适的品着桌上的茶。
“那个世子两三岁的时候就死掉了，赵家的人怕没了威胁您的把柄而遭报复，就暗中找了个孩子做替身。这十几年来我装疯卖傻，每天偷偷把他们给我喂的毒药倒掉，总算让他们相信我是真的傻了，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才逃了出来。”
“报复！哼！”独孤重羽哼了一声，坐回椅子里，眼里有着比刚才更强烈的厌恶。“那个老匹夫，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当年我就不该手下留情，也不会今日给自己留个祸害。”
“赵家的人一直把我当成傀儡，想要把我作为日后回休国的砝码。如果把我毒傻了，等我即位后就由他们主政，我是实在不愿意活在别人的操纵之下才想到找王爷您帮忙，如果王爷愿意帮助我，叶辛也可以帮王爷解决这个心腹之患。”
“就凭你几句话就让我和赵家撕破脸，我为什么要信你？”独孤重羽并没有贸然答应，依旧是审视的目光，细细打量了我一遍，似乎权衡着利益的得失。
“我说过，那个证据我没有，但是我见过。”我绽开一个完美的笑容，身体因为兴奋而有些细微的颤抖。“王爷应该知道，作为皇家最大的秘密之一，就是皇子们的玉牒。每个皇子的玉牒上都有镂空的字，而且不同的人玉牒上的字也不相同，如果没有亲眼见过，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吧。”
“没错，那个玉牒只有父皇，大哥，三个和我知道，只是……”独孤重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我的话，后面的话没有出口，不过我已经清楚了他的意思。
“只是那个玉牒不见了。”
“你有玉牒？”独孤重羽猛得站起来，脸上的肉神经质的抽动着。
“我没有，但我见过，如果我说得出来，也就表明我说的话是真的，王爷可同意？”大局已定，我暗笑着打量独孤重羽的表情，一面在脑中回忆那个君弦衣留给我的玉牌的摸样。我说玉牒不在我手里是唬他的，若是让他知道了我是真的世子，只怕独孤重羽永远都不会放弃杀了我的心意。
“你说说看。”独孤重羽终于下定了决心，看样子是信了我的话。
“青，鸿。”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看着独孤重羽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无踪，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成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筹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