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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同病相怜 ...

  •   溪浩听了,笑了笑。买了壶酒,走在路上,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一边走,一边喝,什么都没有想,什么也不想去想,面对自己导演的好戏,他失去了看的兴趣,看见好看的姑娘,吹吹口哨,看到耍的好的把戏,大叫声“好”,笑眯眯的,醉熏熏的,轻飘飘的,乐颠颠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熟悉的音乐飘渺而来,让恍惚的溪浩不禁一顿,这不是年少时清风院的月荷最喜欢弹的曲调吗?也只有她才能谱出如此哀怨绝唱,也只有他才能品出琴中绝世真味,知己相酬,把酒言欢,遥想当年年少轻狂,红袖添香,琴乐红绡,满室宜人,如今故人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溪浩捷眉饮了口酒,朗声大笑:“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琴音顿停,一个着杏黄百折裳的女子从酒楼上探出半个身子,巡视了一番,忽然大叫:“林公子,溪浩。”话没有说完,被一个身穿天玄色大袍的男子猛的拉了进去,溪浩耳尖,隐约听到女子的哭泣声,不禁怒从心起,想那月荷多么娇弱堪怜的女子,受如此粗鲁对待,怎么不让人义愤填膺呢?溪浩扔了酒壶,一个箭步窜进那家酒楼,竟看到那个男子硬把月荷摁在腿上,逼她喝酒,月荷从来是卖艺不卖身的,更是滴酒不沾的,何曾受到如此对待,拼死推让,却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望,更加放肆的灌她:“老子买你来是得个乐子的,你就这么伺候老子的?”

      溪浩稳住想冲上前去的身子,月荷已经被人买了吗?才逃出火窟又进狼窝,溪浩为这个苦命的女子藏着悲愤的心,走上前去,嘻嘻一笑:“公子得此佳人,真是好福气啊。”
      男子见来了个搭讪的,又看溪浩气度不凡,洌开嘴大笑:“哈哈,可不是,可恼这女子哭哭嘀嘀的,好不心烦。”
      优雅的端坐下,微笑看向错愕的月荷:“对佳人自然是要温柔体贴的,不然怎得其中乐趣?”
      “看来公子是其中高手?鄙人南阳诸葛,足下?”诸葛询问道。
      溪浩一拱手:“江北林溪,来,敬诸葛兄一杯,咦?这家酒楼的海鲜甚是出名,公子为什么不点呢?岂不是暴殄天物?”
      男子眼光闪烁,微微一笑:“是吗?我也是头次来的,小二,上海鲜。”

      酒过三旬,两人已经如同故交了,只有月荷怔怔地看着溪浩,不知道他攀交诸葛是何用意?可是深知溪浩的月荷却从那时隐时现的笑谑中看出他定是有了好主意,并柔顺的替他们斟酒。
      “来,夫人也尝尝这里的头牌菜游龙海鲜,不可辜负如此美味啊。”溪浩殷勤地夹菜给她。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体质非常不适合吃海鲜,为什么还叫自己吃?骤然明白过来,向他微露浩牙,算是明了,小心的吃着海鲜。不久,热症果然发作,面红耳赤,全身骤痒,难受的左抓右挠,诸葛见月荷神色异常,红潮满面,更有豆大的红斑颗粒印在本是光洁的脸上,顿时吓住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呀,这可不的了,都怪我啊,怎么没有打听好夫人适不适合海鲜,真是对不起啊,”溪浩阻止住要发怒的诸葛:“不要紧的,只要过上几个时辰就好的,只是夫人会受些苦罢了。”
      “什么?要几个时辰?”诸葛看向月荷颤抖的身子,“我还要上路呢。这。”
      溪浩从怀里拿出一瓶子递给诸葛:“要不就服些这药丸吧,这可是小可随身携带的,可治疗一般的毒性,海鲜也是带毒的啊。”
      诸葛谢过溪浩,把药强让月荷吞下,果然不久就好了许多。
      诸葛再次谢过溪浩,酒后依依惜别,山高水长,约定再见。只有月荷那哀怨的神情让人心碎。

      一路追随而来,已经看见那座荒废的古刹,算算时辰,应该是这里了,溪浩跃下马背,推开破旧的庙门,阳光闯了进去,照射在一个痛苦蜷曲的身影上,月荷伏在稻草堆里挣扎着,清丽绝俗的脸上满是暗红的气泡,娇小的身子不时抽搐着,溪浩赶上前去,轻轻地扶起她,拨开前额的碎发,又从怀里拿出另一个瓶子,想喂入她口中,可她牙齿紧闭,根本打不开,溪浩用力一捏,药丸成随抹,放于鼻端,随着她的呼吸,一点一点的进入月荷的体内,才一会紧绷的身子就开始软下来,牙齿也松开了,溪浩又塞了几颗到她嘴里,如此肌肤相亲,就是和小令也不曾有过,那么柔软的身子,那么红艳的双唇,那么长而浓密的睫毛,淡扫的娥眉,让溪浩的脸登时红了起来,赶忙静下心思,放下月荷,坐在一旁打坐吐纳。

      月上柳俏头,静静的古刹清寂无声,万籁寂静的声音把溪浩唤醒,转头看看已经恢复如初的月荷,沉睡的月荷在淡淡的月色的照射下,圣洁的如同初生的婴孩,安稳的笑意挂在嘴边,结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姑娘家睡觉的样子,尤记的一曲清音渺渺飘来,引人驻足不前,终于引为红颜知己,有时秉烛夜谈,彼此相交甚厚,时而谈笑风生,情趣黯然,无限暇思,都付与那东流水,再没有了。

      今夜月色尚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呢?也会在沉浸书卷之余抬头看看天上的婵娟吗?或者是在思念着谁?是谁呢?山南的史落吗?他想起那个精瘦却劲干的人,是在那次劫镖中结下的情缘吗?是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吗?心头没由来的一阵疼,在这个静的发寒的夜,他才能细细的剖析自己的内心,一年,两年,三年,他都不敢去想,怕想了自己就再没有勇气和力量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今夜,就要把那千仓百孔的心打开,用刀一寸一寸的解开从来不敢去碰的伤疤,去剔开那腐败不堪的息肉,溪浩双拳紧握,想起密室中憔悴的父亲,他告诉他最亲爱的儿子,小令是个煞星,教不的大烈掌法,结局果然。那刻知道她是女儿,内心徜徉了好一阵。还想着见到小令定是怎么异样的情景呢。

      他想起初见孙小曲时惊艳的赞叹,那时候已经怀疑是小令了,可见她似乎并不想相认的样子,以为她又在玩什么把戏,也陪着她闹。
      及至独孤家令人心碎的真相,他还存着一丝希望,一丝期望,却被那冷漠的模样彻底击败了。回到江北,忽闻父亲死讯,又得知是独孤家的计谋,更让他心神难支。
      第一年海上寻人,发现了那个每三年沉没一次的岛屿,波涛骇浪里偷得一命。
      第二年山林寻人,闯过山林瘴气,猛兽沼泽,见到小师叔。
      第三年习的绝世功夫,安排好这一切的计划,现在就等着自己去收获果实了,他要世上人都知道他的威名,都为自己曾经的冷漠无情付出代价。

      没有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下再次见到小令,三年了,她也变了,不再是个任性的孩子了,已经是名动江湖的女侠客,看到她英姿飒爽的那一刻,心在忽忽的跳动,眼睛在跳动,看她苍白无助的样子,他心生怜惜,他亲了她,他在惩罚她,他也在惩罚自己,那么惊恐的眼神,不是他任性的小令,那么伤心的情景,不是他和小令。

      临江城门,发狂的小令让他有了点报复的快感,原来他也是嗜血的,他先买通那本该从南门出的殡丧队转北门,好支开精明的大公子,安排一场婚队,扮个调戏女子的老头新郎,想起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轻轻笑了,这是他们经常玩的游戏,你耍我一次,我定要板回来。

      月荷醒了,见到溪浩脸上挂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出声问:“公子笑什么?”
      梦醒了,仇恨仍在。溪浩打量下月荷,温柔的问:“好些了?让你吃苦了。”
      月荷挣扎着站起来,跪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这点苦我还是受的住的。”
      溪浩急忙扶起:“不要这样,我们相识多年,岂有不帮之理?只是你是如何落到那的?”

      月荷瘟着泪:“清风院来了更漂亮年轻的姑娘,老鸨见我已经赚不到钱,便使计卖了我,没想到遇上公子,才得公子相救,只是不知道。。”
      溪浩缓缓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以前专门用来耍某人的把戏,没想到居然还能救人。那药分两种,前一种虽然能解小毒,却能引发人出痘,后一种是解药,我料的诸葛会嫌弃你出痘,或许还以为是什么怪病的,定遗弃你,就追了来,好了,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命薄女子,有什么打算?茶馆弹弹琴,混个饭吃罢了。”说罢,低了头,已然垂下泪来。
      溪浩看她楚楚动人的样子,心生不忍:“你乃高傲女子,怎可混于市井中呢?罢了,你随我回林家吧,我看看哪家公子适合,替你谋个好亲事,也算我们相知一场。”
      月荷颤抖着,“月荷不期望能有什么好亲事,只要能服侍公子就是万幸了。”
      溪浩凝望着那灿若星辰的泪眼,别过头去:“怎可委屈你呢?再说吧,你若看不上别人,我就养你一辈子好了。”
      “真的?”月荷欣喜的问。得到溪浩肯定的答复不禁喜上眉梢。

      会合了北放,一齐到了江北,多年不见的城镇,让他心生感叹,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愁善感起来,还让北放取笑了好几回,在近林家的时候,他脚步踌躇,近乡情怯,月荷见了,悄悄握了他的手:“一直都说要去你家看看的,而今总算是有机会了。可要看看你家那最神秘的黑屋子怎么样的,居然把我们大少爷关了好久的呢。“
      想起以前的荒唐事情,溪浩也不禁展颜一笑,知道她在开慰自己,轻捏了下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表示知道了她的心意。她红着脸甜甜一笑,顿时若百合花开,悠然如菊。

      路旁的人突然奔跑起来,大声呼叫:“走水了,走水了。“
      溪浩一群人已经看见远处火光冲天,分明是林家府邸着火了,那冲天的烟雾如同一记重拳击在溪浩胸前,他沉闷一声,头一个冲了过去,只见以前威武尊贵的林家已经在一片火海里面,那火焰在吞噬的不只是林家,还有溪浩的记忆。那曾经的美好回忆,如今都消失在火龙的巨嘴里,溪浩心胆俱裂,大呵一声“不。”就想往里冲去,北放已经发觉他不对劲,狠狠的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进去,溪浩已经迷离了神智,用力挣扎着击打北放,却丝毫没有想起用自己的内力,只是蛮横的用最野蛮的力量,月荷在一旁哭泣,夹杂着邻居的救火声。
      溪浩看着越烧越烈的火,眼睛里也冒着异样的火苗,回身往外跑去,撞了别人,踢翻了摊子,只是一个劲的跑,眼内不见任何东西,只是火光,到处都是火,烧了,都烧了,他拼命的奔跑,想逃避,想躲藏起来,觉得那火龙在后面追了来,感觉要吞噬了他,感觉要燃烧了世界,他能跑到哪去?他能躲到那去?他不知道,似乎只有奔跑才能发泄了内心的恐惧和怒火。

      北放和月荷也想追去,可没跑几步,乱糟糟的人群立马就把娇弱的月荷撞倒在路上,北放回头一看,对着已经跑远的溪浩叹息一下,回过身拉起月荷。月荷焦急的说:“不要管我,溪浩。追。”北放拉回激动的她:“好了,随他去罢,他要不发泄下不定疯了,闹完了就回来了,我们等他就好。”月荷噙着泪哭道:“可恨我没有武功啊,不然也不会。。。”

      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浑浑噩噩的溪浩踉跄着走在野外,一个拉大车的人吆喝声“千杯酒来千年醉,万年愁来万年睡。”高亮的声调飘荡在孤寂的荒郊野岭,高歌着离愁之人的无奈,现在倒是和溪浩之心颇有共鸣,转过头看看是哪个人有如此豪放的心境。拦下大车,瞧见个农家汉子,生的普通,溪浩笑嘻嘻地一指他道:“好,说的好,你做什么去?我也去。”
      “公子,我进城卖酒去,公子要照顾小的生意?”汉子陪着小心说。
      溪浩看那大车里,都是一坛一坛的酒,贴着大红的酒字,大红的封泥,飘出的酒香甚是醉人,不禁豪气大发:“爷全要了,一百两,你的牛车也要了,走吧,走吧。”
      汉子千恩万谢的跑开了,还真不知道哪来的蠢人疯子呢,花大价钱买这酒和车。可大发了。

      溪浩坐上牛车,靠着酒坛子,又顺手撩过一坛酒,拍开封泥,浓浓的酒香带着醉人的芬芳顿时四益,刺激着溪浩的神经,他咽下口水,哈哈大笑一声,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被呛了一下,咳嗽几声,又是猛灌几口,用袖子抹抹嘴角,大声说道:“痛快,痛快。今日才知酒之味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放任牛车随便走,甚至干脆躺在酒坛堆里面,怀抱个坛子,喝完了随手往外一扔,又捞过一个坛子继续,喝了一坛又一坛,看了星星看太阳,走过一村又一村,直到他摇着酒坛子发觉没有一滴酒了,爬起来搜寻了下,一车的酒忽然就不见了,溪浩眨眨眼睛,思索了会儿,忽然抱着头死命地抓着头发,喉咙哽咽着,发酸着,瞬间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直哭的撕心裂肺,鬼惊神泣,把林子里的飞鸟都惊吓的四处乱蹿,落叶束束的飘下,悲声凄凉。西风渐起,万物凋零,寒意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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