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一抹云》斯言

1、江湖风雨

　　身在江湖一天，便身不由己一天，即使是武功高超如大侠者，也免不了为江湖纷争奔波劳累。

　　在铁家大堂里横歪斜倒着几十具尸首，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人们敏感的鼻子，不要说看那些血腥的场面，就是闻上一次就够让人作呕的了，林越然却好象没有感觉一样穿过大堂朝里走去，不知道还落下哪些败类，他心想着，自从二十年前关山一战他就已经习惯了那种弥漫着的这种让人发狂的恐怖气息，那一次，他呕吐了，更哭了，那一次以后，再没有人见过林大侠软弱过，他总是站在江湖风浪的尖端，为武林的安宁付出了全部的精力，他是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学习的榜样，他听到只能苦笑，正是那些崇拜他的年轻人最爱找他比武，最爱惹是非。

　　这次他知道□□铁家最近几年多行不义，已经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不只强抢民女，还逼良为娼，圈占他人的土地，无恶不作，林越然才不得以昭告武林同道定要为受害者讨个公道，其实他是非常不愿意做这种事情的，若非大恶，一般只是口头警告再就是小惩大恶，因为每一次无论他怎么事先劝告，那些杀红了眼的绿林好汉总是来个血洗全家，再瓜分了财产，让事情不可收拾，不但难以向官府交代，就是实际上真正的受害者一点好处都没有，好汉似乎只负责惩恶劫富，不负责济贫助人，对于这样的事情他有无能为力，毕竟江湖不是靠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跨过长廊，便是后院，都是女眷的居所，他一杀了铁百行和其余的反抗手下就赶进去，希望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怜那些女子啊。里里外外都有仆人的尸首，给这个偌大的豪华庄园笼上了一层凄惨的悲凉，一进后院，正见到几个大汉正围着一大群的女子，那些女子都哭着窝在一块，又不敢大哭，只是瑟瑟发抖，有年轻的有小的，林越然猜想小的大概是铁百行的孩子，这让他想起自己的独子，因为妻子早死，自己又总是太忙，这小子都快野成猴子了。尽结交些酒肉朋友，每次都在外面惹上一大堆的麻烦，让他叹息不已。

　　有个黑脸吊眼大汉见了美貌的女子也心痒痒起来，想着他妈的老子在江湖刀尖舔血混了那么多年都没有遇上这么标准的小娘子，没想到这铁百行还真是百行都通的啊，找了那么多漂亮的小娘子，死了也值的了，也轮到爷们享受享受了。便吆喝个挺标致的白衣女人过来，吓的那白衣女子花容失色大哭不已，大汉听烦了大喝一声：“娘的，你再不过来老子砍了你这贱人，你男人都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有脸哭的？”

　　却见到那女子堆里钻出一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梳着小发鞭，唇红齿白，俏生生的模样端的可爱之极。小孩子推开女子拦护的手，怒目而视：“你杀了我爹？”

　　“原来你是那老匹夫的小孩，好，今儿个铲草要除根。”便做势要杀人，小孩“哼”了一声：“这就是你们正派人士的作风？杀害手无寸铁的孤儿寡妇就是你们的拿手好戏？那你和我爹的作为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立场来卫道？”

　　黑脸大汉楞着了，旁边的瘦高个斜眼的汉子说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孩，你是那老匹夫的孩子定是个坏种，老黑，你难道在个娃娃面前装熊的？亏的你是混江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丫养的呢？”
　　这话可毒着呢，气的老黑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给老子闭上你乌鸦嘴，老子用不着你来教。”
　　小孩嗤之以鼻，对着斜眼的说：“你倒是精明，不用自己动手想来个借刀杀人的？我看你是想着我们头上的珠钗吧，不敢自己杀人，怕上面责备下来，又想拣个便宜，拉个替死鬼吧。”

　　“丫的嘴厉害，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我还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你一小破孩。”提刀便砍了下去。小孩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瞪着双大眼睛鄙视地看着正跨进来的林越然。林越然正看到这一幕，被那小孩的眼神征了一下，好一双锐利的眼睛啊。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忽的一下发出一金钱镖正中那斜眼汉子手臂上，汉子吃痛手一麻刀掉了下来，大吼道：“哪个兔崽子暗器伤人的？”回头一见是林大侠，立即陪上了笑脸：“哦，是林大侠，辛苦了，我们哥几个帮忙把后院的男人全给杀了，总算不辜负林大侠的托付啊。”

　　林越然只能苦笑：“辛苦各位了，各位的大当家的在前面候着呢，我把这些妇人都送回娘家，谢谢各位的帮忙了。”
　　老黑老脸立即不高兴了，又不敢得罪这武林泰斗：“都送回去？”
　　“是，多些各位武林同道的帮忙，改日定当登门拜谢。”林越然说的客气，可斜眼汉子知道这事情不好办，便来个顺水推舟：“不敢当，林大侠有什么事情只要招呼哥们一声，哥们定义不容辞，老黑，走啦，让大当家的等急了可不好，嘿，林大侠，我们走了。”拉着别扭的老黑便往外走。

　　林越林再次长揖送别，回过头来安慰好那些妇女，一一送上了车，最后只剩下那白衣女子和小孩。女子说道：“小令，你不随我去的？总是个住所的。”
　　小孩摇摇头：“姨娘，我不去了，你在自己去吧，我爹逼的你哥哥那么厉害，你哥哥和嫂子未必就容的下你，何况我一外人？”
　　女子点点头，叹息着：“那你一小孩子怎么办啊？”
　　“放心吧，我不还有亲戚吗？总不见的他们要灭我九族吧。”说到这还特意看了林越然一眼，满含不屑：“你去吧，我到了就给你个消息的。”
　　直到马车远去，林越然才开口：“你想去哪家亲戚呢？住哪里？我送你去。”

　　“你以为我爹闹的那么大事情那些亲戚会不知道，锦上添花虽容易，雪中送炭更几人？你以为他们还会收容我一破落户的亲戚吗？”小孩定定的站立在风雪中，无畏的迎接风雪的侵袭。
　　林越然实在看不出一话出自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口中，不禁愕然：“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身在江湖，自然在江湖上生活拉。”铁小令偏过头来，冷笑道：“林大侠不也是在江湖上讨生活的？为何我就不可以？”
　　林越然无可奈何的笑笑：“可你还那么小，怎么活下去？”
　　铁小令环住胸口：“听说林大侠是孤儿，从小无父无母？你都能自己闯出片天地，你以为我不能吗？”
　　大大的感叹出自林越然之口，小时候的际遇岂是他愿意的？说起来他也算他的杀父仇人，怎么只见他鄙视自己，却没有仇恨自己的？“你怎么不恨我的？”
　　“恨你？恨你做什么？恨你杀了那该千刀万剐的人渣？恨你杀了逼死我生母的父亲？你就是不杀他我也是要杀了他的。”小小的脸上满是杀气，闪耀着仇恨的火焰。

　　果是一煞星，开始他还说怎么铁百行那么个人物会怎么生出个漂亮的小公子，原来那煞气还是遗传来的，心想这孩子如果不好好教导的话，没准以后长大会闹出什么大事情，心随念想，便下了决心：“不然你随我吧，去我家，我正有个比你大几岁的小子，你们可以做做伴，省的他一个人胡闹的，我看你定是能管着他的。”

　　小令低下头想了想，抬头便说好，还爬上了他的马车。
　　林越然又惊奇了，他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才能让这倔强的小子随他走的呢，没有想到那么容易就成了，小令见林大侠没有动作，疑惑的问：“你反悔了？不行，君子一言，四马难追。”
　　这又显出小令的可爱之处，到底还是个孩子：“你怎么愿意随我呢？”
　　林越然坐上马车，拿了件毯子给他小心地盖上，“防着夜里冷。”
　　“因为你是大侠，我一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打败你，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我要去你家了解你，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打败你。”小小的脸上洋溢着坚韧的志气。
　　林越然已经开始喜欢这小大人了：“等你长大了我都老了，你当然会打败我的。你还跟我一老头子打架吗？羞不羞？”顺手刮了他的小鼻子一下。
　　小令别过脸，吸吸鼻子，坚持说：“那我就打败你儿子，我长大了他也长大了，就不是欺负他了。”
　　“好，好，我等着那一天，哈哈。”林越然第一次觉的这次任务还是挺有趣的，小子，我找了个人来治你了，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