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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手风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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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风琴的路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忆却依然能够清晰浮现出它的影象。记忆中永远有那么一条长长的道路,男孩就站在道路的上面,在他的左边走着的永远是自己。我们慢慢的走着,走过春天,夏天,秋天,以及四季中最后的冬天,我们几乎每天都并肩的走着,却从来都是条平行线。空气和景色中弥漫的是忧伤的味道,尽管淡淡的却很清晰。
道路总像是没有尽头般,跟随着两人的脚步不断的向前延伸着。我们不停的朝前走,男孩有时会来握住我的手,带有汗水残留的手心湿湿的。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们两人的手才会短暂的连成一条直线,经由这条直线把没有交接的平行打破,这条直线很结实也很温暖。如果有机会我想对他说:“野菊花和手风琴才是最般配的,正如我和你。”
时光永远都在无情的流逝转眼间分别已经10年了,我也早已把他在那条道路上的承诺当成了过去,那句“等我回来给你拉手风琴”。很偶然的一个机会我又见到了他,如同预计的他成为著名的钢琴家。见到他的那天下着雨,我站在雨中尝试种下自己独特的印记,小小的野菊花种子。
“你还是老样子,《绿袖子》。”
他的脸从车窗里伸出来,那痞痞的笑容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我懂得他的意思,那首. .佛汉威廉斯的《绿袖子》是我那时候常缠着他拉给我听的曲子,而他也为此没少笑我,说手风琴和钢琴的味道不一样,而这首曲子用钢琴弹奏效果更好。于是,他便一次都没有用手风琴拉给我听过,实在被我缠的不行了就让我到他家听他在钢琴上的弹奏。我是知道的,虽然他的笑容很温柔很平和,在其下隐藏的却是倔强的心,也因为那颗心的存在使他不顾家人的极力反对始终追逐艺术的脚步。
手风琴本就是流浪的旅伴,他注定是流浪的,那性格中的孤独使他不断的寻找后面的路,但他从来不会走向起点,虽然他知道在起点的地方总有我在月色笼罩下的楼前等待他归来。流浪者的心并非冷漠,只是他的心太远,太高了,以至于不肯回头。
“可你不是老样子了,手风琴。”
我直视着他,期望从中查找出一丝跟儿时这个绰号相关的联系。可惜,没有,他真的变了,变的很多,那闪耀的光芒就算在阴沉的乌云下,在连绵降落的雨中也没有褪去的痕迹。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为我拉手风琴,为我仔细解说钢琴和手风琴区别的男孩。从他的眼里我看出悲伤,这种悲伤倒是很熟悉,但也无法掩盖其他的改变。那天的雨后来越下越大,他开着车离开了,我仍然停留在原地种着野菊花。
几天后我听到了电台中他的现场钢琴独奏,首曲是众多音乐家都曾选择过的《蓝色多瑙河》。我躺在被窝里流着泪倾听,那悠扬的旋律像是天使的歌,更让我回忆起那时他的模样。记忆是无法抹去的,越想抹去它越会庞大、深刻,直至最后将你整个压垮。这是他的钢琴演奏,可奇怪的是我看到的却是他拉着手风琴的样子,那副画面柔和美丽,如同幻境似的展现在我的面前。拉着手风琴的他好久都没有见过了,那痞痞的笑容,温柔的双目,以及每次曲子终了时的那句:“野菊花的味道真香,甜甜的。”
我突然睁开眼睛,坐起了身,此时电台中的最后曲目〈绿袖子〉已经终了,那句:“野菊花的味道真香,甜甜的。”并非幻境,而是他从那道路的那头向我传达的信息。仿佛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伸出手请求我谅解,希望我可以再次握紧它。
欢笑声回到了我们的身边,正如儿时我跑下去时那样他已经等在了我家的楼下。我们延着道路一起走,再没有悲伤和忧愁围绕在彼此心头。他用手风琴拉着〈绿袖子〉,微笑的望着我,风中弥漫着我种下的野菊花的香味。他对我说:“野菊花和手风琴才是最般配的,正如我和你。”
我们走着,走远了,这次的尽头却也是起点……